天光未明,艾瑞丝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虽然连续几天的奔波让她略感疲惫,但长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在这时候睁开眼。
不过比起以往,或许是因为初到陌生环境的原因,她醒的要比平常还要早些。
慵懒地伸个懒腰,骑士小姐在房间自带的洗漱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后,便准备提着骑士剑朝院子里走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许是确实不熟悉环境的原因,她在离开房间后走着走着,便“莫名其妙”走到林顿的房间前。
“他......一晚上没睡吗?”
看着从门缝下渗出的微微光亮,艾瑞丝握着骑士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也对,以他的行为方式,初到陌生地区,肯定得为之后做好计划。
把夜晚的休息时间用来考虑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事,确实是他的风格。
深吸口气,艾瑞丝离开门前,来到院子,开始晨练。
剑锋划破空气,身型辗转腾挪,很快,一套用于热身的剑术便被她练习完成。
不过不知为何,艾瑞丝感觉今天的练习,似乎来的格外轻松。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有人在和她一起付出同样努力吧?
摇摇头,骑士小姐再次展开下一轮的练习,直到远方的天际线朦胧亮起才放下骑士剑。
回到城堡内再次收拾一番后,艾瑞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想去竞技场要不要叫上林顿。
昨天的实验已经证明了即便林顿不来,她也能站上竞技场为他争夺名次,只是她从接触林顿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行动。
除开教堂那次意外以及林顿自己的要求,她几乎从来没离开主动过他十米以上的距离,更别提按照自己的心思行动了。
想了想,虽然认为林顿的回答肯定是以自己的想法为基准,但艾瑞丝还是决定先问问他再说。
只是,当她再次站在门前,却瞧不见门缝中流淌的微光时,抬起的手怎么也敲不下去。
“他是不是......在休息?”
天色还没到能照亮整个房间的地步,而且就算是死灵术士,在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又为制订计划消耗了无数经历的情况下,肯定也需要休息的。
艾瑞丝放下手,转身下楼,同满脸红光出现在大厅里的萨格露丝打了个招呼并请她告诉醒来后的林顿自己去竞技场了之后,她便按照记忆,朝着竞技场的方向走去。
“他这么努力,我也得加把劲啊......”骑士小姐暗暗想着。
其实在她看来,林顿所承担的东西要远远超过专职武力的他。
从自己跟在他身后开始,她便再也不需要操心人际关系,也不用烦恼衣食住行,更不用去规划未知的未来,一切的一切他都会打理好,天塌下来仿佛都会先压在他身上。
比起曾经,艾瑞丝感觉现在活的无比轻松。
或许其中有部分原因是成了孤家寡人,但更重要的,是有人愿意为他挡下她不热衷且不擅长的事情。
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在他需要时站出来而已。
甚至都不被允许以付出生命作为回报。
或许同外人说起林顿的作为,在知道两人关系的情况下,外人可能会说,这是主人的职责,这是主人应该做的。
但事实上,接受了现代完整教育体系的林顿从未把她当做仆人来对待,所以即便艾瑞丝单方面承认自己为仆从,也无法使拍出的巴掌收获回应。
站在竞技场的擂台上,艾瑞丝深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
她很感激林顿,但又无以为报。
毕竟,自己整个人都属于他,拿什么报答?
所以,她只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地方下苦功。
力量,尽快提升力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而没有什么是比实战能更快提升自身力量的办法了。
只是拉帕城实在烂地出奇,她在擂台上站了半天,别说上来挑战的人了,偌大的大厅里连只蚊子都没有。
“......”
有那么一瞬间,艾瑞丝甚至想去问问这里往来其他城邦方便吗?
与其站在这儿干等,还不如回去给林顿烧两个菜。
好在拉帕城终究还是有人的,不至于让她白跑一趟。
时间临近中午时,艾瑞丝终于等来了第一个对手。
不过对手很弱,排名只有三十几位,连她一剑都接不住便惊恐地跳下擂台。
艾瑞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而就在她准备回去找死灵术士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多些对手时,那个被她击败的人,忽然带了好几个同伴回来。
“就是她。”那人低声对身后的人说,“我觉得,你都不一定接得住她一剑。”
身后的同伴自然是嗤笑不已。
然后,落了个同样的下场。
再然后,其他同伴也一一上前挑战少女。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目标逐渐从击败她,变成了赌谁能活的更久,愣生生像是把艾瑞丝当副本来刷似的。
但很可惜,骑士小姐并不是不会挪窝的boss们。
她想离开了。
击败这些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一来他们排名都不高,自己打败他们也不能提升名次,其次则是。
她并非玩家,无法通过胜场累积获得经验。
所以这些战斗毫无意义。
——也不能说毫无意义。
或许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因,这些人在全员落败后,又出去带了些人回来,看的外面那管理员是一愣一愣的。
多少年没见到竞技场这么热闹过了?
而在大量自来水的宣传中,艾瑞丝今天终于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对手。
对手的排名是第十七名,实力比她相比于她之前击败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换算成数据的话,应该在三十级近四十级的层次。
比现在二十多级的她来说,确实要强上不少。
但作为骑士团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艾瑞丝的战斗技巧与时机判断完全足以弥补这点差距。
就像普通网游一般,在游戏前期,等级的压制并不会给玩家带来实际性的战力差距,而到了后期大家都能毁天灭地的时候,那时升一级多出来的属性,亦或者更高的蓝量与血量,才会成为致胜的关键点。
现在,还算是能够比拼技巧时间段。
在经历一番可以水上三千字艰苦奋战后,艾瑞丝还是成功击败了对手,将【???】的排名提升至17。
其实这段战斗也不算太艰难,因为对方的战斗技巧与战斗经验完全无法与天才骑士相比拟。
只是因为艾瑞丝现在等级太低,要时刻注意魔力的消耗,所以才选择了最稳妥的打法,让这场战斗的持续时间稍微延长。
感受着自己的消耗,艾瑞丝判断剩余魔力应该还足够自己以完整姿态打下一场,便继续杵着剑安静等待。
这次没有人离开。
拉帕城里还愿意为了【辉煌角斗】而奔走的人本就不多,现在这里就已经来了几乎有三分之一左右。
想再多找点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人了吗?”
擂台上,艾瑞丝淡淡出声,然而没有人在第一时间给予她回应。
“上啊,别让人等太久。”
“你就会叫,你怎么不上?”
“我这不是没打过么......这么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打赢了不成?大家都是手下败将,谁也别瞧不起谁好吧。”
“行行行,你火化完估计还能剩张嘴。”
“......”
艾瑞丝失望地摇摇头。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之时,周围的喧嚣在刹那间完全消失,大厅之中落针可闻。
“哒——”
那是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声音,来自于被围观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路上。
艾瑞丝抬眼看去。
来人是位女性。
很普通的女性。
从容貌,到身型,再到气质,一切人们通过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与走在马路上偶然扭头就忘的路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不普通的,只有在见到她之后,忽然沉默的众人。
“听说今天新来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姑娘。”她在“很漂亮”以及“小”这几个词上,加重了读音,“所以我想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引得这么多人前来围观。”
艾瑞丝眉头微皱。
这个人,莫名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少女心神微微收敛,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上来。”她给与的回复很简短。
如果林顿在这里的话,他不说阻止,但一定会让艾瑞丝好好考虑一番。
因为他能清晰见到女人头上,代表等级的数字。
那是比萨格露丝请来的【灵手格罗斯】脑袋上顶着的,更大的数字。
【葛丽温(lv.49)】
【辉煌角斗】限制只有50级及以下的人可以参与,而这个等级,已经无限接近于【辉煌角斗】的最高限制等级。
而她在这座竞技场的排名是。
——no.1!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美丽且实力不俗的小姐,居然会引来这位女士的关注。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葛丽温的外号叫做【愁煞之灵】,意为时刻处于忧愁状态的人。
忧愁自己的相貌美不美,忧愁自己的钱包鼓不鼓,忧愁自己的力量强不强。
一旦平息某种忧愁,那她的力量便会迎来提升。
按理来说,葛丽温的实力应该会提升地很快,因为人类的是时刻都会在思考的生物,而想的越多,害怕的也越多。但最近些日子,葛丽温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忧愁。
作为拉帕城能够参加【辉煌角斗】的人之中最强的人,她自然不可能缺少金钱,力量的忧愁也随着登顶排行榜第一消失许久,而容貌焦虑......
葛丽温是个极度自恋的人。
在没有见过已经成为前城主的萨格露丝的情况下,她从不认为有人能在相貌上超越自己,所以容貌焦虑,她几乎从未体验过。
今天,当听到所有人都在传,说竞技场来了一位美若天使的少女战士时,她轻抚上自己的脸,嗤笑不已。
然而当她真正见到杵着剑挺着腰,昂首立于无人擂台之上时,葛丽温第一次对她人的容貌产生嫉妒。
内心各种情绪如野草般开始疯涨。
为什么她会被这么多人追捧?
为什么她这么年轻就拥有如此的力量?
为什么这张脸......不是我的?
既然如此......
葛丽温走上擂台,轻声宣告:“你,是我的。”
艾瑞丝好看的眉头轻轻挑起。
在明确察觉到对方话语中蕴含的恶意时,她自然不会将其当做同性对同性的告白。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魔力如潮水般汇集于少女右手,旋即向上蔓延,没于骑士剑身。
隱约間,能看見其纹路中游荡的鬼魅之影。
【骑士剑技·变速斩击·改】
在不知道对手具体实力的情况下,抢先手试探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当然,是建立在留有后路的情况下。
艾瑞丝的算盘打的很清楚。
凭借她无视防御与魔法护盾的特质,在實力差距没有太大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无伤接下她一剑。
而只要对手闪避,那她也会跟着推开。
一次短暂的交锋,起码能够看出对手的力量到底源自哪里。
是剑士?还是魔法师?亦或者其他职业?
所以,当葛丽温举起由光华凝聚而成的手杖时,艾瑞丝的目的便已经达成。
但过程,却出了点小意外。
葛丽温根本就没有闪避,或者是阻止骑士剑锋的意图。
她高举镶嵌了蕴着浑浊黑色宝石的法杖,低声浅唱。
【魇之诡术·同身】
磅礴的黑色雾气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波浪滔天,几乎与更加纯净的同色剑锋刺穿其施术者肩膀的同一时间,淹没整座擂台。
“噗嗤——”
大蓬大蓬的鲜血随着剑刃拔出而被带起,片刻之间便为擂台铺上一层血色地毯。
但很显然,想要完成这样的“壮举”,除非使一个人血留干,不然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成就。
退到数米开外,艾瑞丝抹去溅在自己脸颊上的血液,看向肩膀上同一处穿刺伤口,脸色愈发变得凝重起来。
同归于尽的招数?
不,肯定不是。
对手既然将其作为最主要的术法,就必然有着规避其副作用的方式。
果不其然。
下一刻,葛丽温身上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但其眼神,也愈发暗淡。
“真是......有够难缠的。”
艾瑞丝咬着牙。
这是继她成为人偶之后,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敌人。
而且,是单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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