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移动堡垒圣依尔,惊涛城,水晶宫。//欢迎来到//
相携走入后殿,圣依尔亲昵拥着我,一如故人。
越过迤俪多姿的月廊,行过鳞次栉比的星阁,停滞在群殿辐辏的一角。
粉晶修砌的殿前正中悬挂一面扇弧样展开的水晶牌匾。上面粉底金字的绣有一串jing美的人鱼古文,昭示着这是人鱼女皇ri常起居的寝宫。
在圣依尔邀我登临之前,就有侍女从里侧将人鱼之门缓缓打开,留出一条很别致的小径。人鱼造型的灯柱点缀在小径两旁,院前并排栽着三株‘月下桂影’。久违的沙石海礁在这满是梦幻的地方再次呈现眼底,或嶙峋迥异,或奇骨灵形,表皮被覆着繁茂的大簇水晶,和se彩冶艳的珊瑚。它们错落有致的布景于院落,堆得满满当当,只余那条幽深小径,穿过秀雅的庭院,蜿蜿蜒蜒直通向里。
我和圣依尔刚踏上小径,水晶灯柱立刻闪现出荧火般耀目的光点围拢周身飘旋舞动,在月光清澄的海底,那般璀璨纷离。
“我是不会奢望太多的,但人鱼宫有太多美丽值得我去赞美、倾记。”见圣依尔撇过头来,我由衷赞叹。近距离观察,此时的她是那样美。
褪去了正装的雍容华贵,圣依尔只着了件同我相仿的素se调月白绡衣,庄重的头饰被根银绡取代,齐帘覆额,绾丝成髻,一头宛若银瀑的秀发直垂腰际。丝丝明媚在绯艳的朱唇漾开,佳人笑凝于我,琼鼻秀挺,眉黛含情,颀长剪瞳神采流溢,巧盼嫣兮,那一瞥,惊鸿艳影,无叫人心往而神驰。
霎那,伴着那抹笑颜,我的世界暗淡了,唯有她光彩照人。另一种完美,这是我能想象到的、唯一贫乏的词汇来形容她的美丽。那双幽幽明眸仿似有某种魔力牢牢吸附着我的眼球,于我而言,那是天生而不可抗拒的丽质娇娆;是单纯的、不搀杂任何邪念的、对天下至美之物的赞美与欣赏。
她温情脉脉;她柔情回应。
时间就在两位佳人咫尺对望中悄然流逝。
在圣依尔看来,少女夺天造化的姿容带给了她极大震撼。每一次相见,面对少女都有不同的惊喜与感受。她从不加修饰,更不去刻意展现。可无论仙灵出尘的气质,还是丽se无俦的娇妍,那种直渗心扉的悸动,仿佛时刻都在发生改变。
圣依尔无法抓住她,也无法确切认知少女的全貌。有时,她像一片云,轻盈无状,霞光荏苒,纯净的一眼就能望穿;有时她又像一片星,气象万千,星河流转,诡谲的透显出无限神秘。
那是怎样一个人,怎样一种完美?
现在,于圣依尔大胆索求的目光中她有些明白了。那双幽瞳,那双秋水含星的幽瞳蕴藏了太多陌生而让人无法忽视的东西。圣依尔太渴望揭开裹在那里的层层面纱。少女柔柔的,对她不设防。
于是,她走进了,观得到,却读不懂。
一双眸子,一个世界。
“粗疏庭景,倒让jing灵公主见笑。”
圣依尔自谦的一句话,惊醒了游神天外的我。
不安的抖簌尖耳,我脸上发烫,唐突之处令我稍有喑哑。yu开口,后者轻笑,拉着我的手紧了紧,柔软的触觉传入指尖,传递安心。我随她在款款走动中来到小径的尽头。
那是一间相当朴素的人鱼小屋,比一般型号略大些,泡沫包裹的门前伸出一个三凳儿的水晶阶梯。圣依尔牵着我矮身进了屋,内里就如其外表陈设十分简单。圆圆的晶窗下停靠一张磨盘样石床,右侧一盏梳妆台,屋顶垂挂着一些壳类装饰。室正中和左侧各有一张作成叶片状的矮桌,后置水草编织的软垫,虽摆放自然,不过在这个已显臃肿的房间,这两张颇具jing灵特se的矮桌,显然是临时加上去的。
要在这里会话么?心下咕哝,我心头蓦然升起一股异样,比起寝宫,这儿更像是一间闺房。
“请座。”正座前,圣依尔平平招呼一声,华丽的鱼尾轻轻一甩,优雅的顺滑到软垫一侧。我则微撇着腿,跪坐到了左侧的软垫。这时有侍女先后进来往我和圣依尔归座的矮桌上添置东西,我略扫一眼,一应全是果子。
“万载浮尘,恍如前夕,现回想起来,昔年旧事,宛然在目。如今却已沧海桑田,不复当年之景。”圣依尔自顾追忆,神容伤悴,待侍女竖持着水晶托盘退下,又冲我摊开柔荑般白皙的手掌,微笑着点头示礼,“久闻白jing灵饮食挑剔,对食财苛责甚高,这是深海产的一种淡果,故人曾食,jing灵公主不妨尝鲜一番。”
我浅笑回礼,依言好奇的取来一枚,见其果皮青中泛紫,类似紫铃果,便凑近鼻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刹时一股清凉入肺,味咸而多汁,不美味也不算难吃,用于填饱肚子,聊胜于无。
“怎样?”圣依尔曼妙的身姿前移,一副急于知晓结果的样子。
“作为深海之果,实属佳品。”将果子搁回原位,我不好意思直言,只得委婉表达意见。
圣依尔看向我的目光有些迷离,缓回着身子,语声极轻:“你……和她很像,连话都如出一辙。”
讪讪的不便应和,我又取过那枚果子轻咬入齿。我知道,圣依尔口中的‘她’是指熏丽梅尔,看得出她很念旧,至今仍对前任jing灵公主依依不忘。爱屋及乌,这或许是她刚见面便待我如故人的直接原因。
“我很抱歉带给jing灵公主不愉快的回忆,陈事重提,只会徒留伤感……”自觉失态的圣依尔作着自解,她是真的抚景伤情,还是寓有深意?
“哪里,人鱼女皇如此看重两族情谊,着实令我感动。”嘴上回着,我心思却飘往别处。
虽说jing灵一族与人鱼一族形式上已缔结同盟,但对我们共同的敌人——乌迪玛尔所带来的威胁,更多是主观臆测,并无实际依凭,甚至就连乌迪玛尔的数量、实力、首脑等诸多基本情报也一概不知,这要如何商讨对战计划和同盟议程?
脑中闪念,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意识之海
“芙妮亚姐,在探索固有结界裂缝以及寻找人鱼途中,你曾多次陷入沉睡,由于神识隔绝,我并不能很好认知这一过程,我想了解这前者后者……我是指探索神秘力量和造访人鱼时可能遭遇的乌迪玛尔,你沉睡的根由相同吗?”
“我……不确信,艾琳丝妹妹。这种问法很笼统,我无法准确定义及回答,但不同之处是有的。在进入裂缝之前,‘光明之心’直观向我传递着危险信息,出于自保而使我强制陷入沉睡;当你临海寻找生命之树指引的人鱼遗迹时,一股强大而未知的力量袭击了我。‘光明之心’对此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它直接摄入我的神识,骇我沉睡。虽然间隔很短,对神识造成的损害却是极大的。先前于你帮助,我融会贯通的法则大境界被这股力量震慑的直接脱轨,我无力重新融会,力量陷入低迷期。”
我一惊,亦确认了自身猜测。
“施展这股力量的定是乌迪玛尔无疑了,纵使我无从感知……他们果真盯上了我们。难怪进入人鱼领地,我越发感到无力,还以为惊涛城的禁制影响了我……这么严重的事,芙妮亚姐为何不早些向我透个底?
“事实确是如此,艾琳丝妹妹。惊涛城的禁制与乌迪玛尔的力量大同小异,以至更为强大。当我察觉时已然受到压制,好在这股力量并不针对我,只是将我禁锢,虚弱的我只能被动等待你的沟通。”
“……源头是哪儿?惊涛城芙妮亚姐还能谈笑自若,不是那里,是……人鱼宫么?”
“是的,艾琳丝妹妹。”
现实世界闪瞬的光yin,让我刚泛起轻松的心瞬间凝重起来。
“jing灵公主好象有难言之隐?”表里世界的切换让我本就模糊的时间概念更加模糊,兴许等久了,圣依尔一双洞察秋毫的美目盯着我,盯着我的……耳朵?
暗暗叫苦,我些许尴尬的扁了下耳尖。白jing灵很真,真到只观双耳就能揣测其内在心思,这点就连一贯善匿心事的我也不能例外。显然圣依尔是知晓这点的,那之前的谈判……我有些恼,看来以后会话前,要先把这对‘出卖’我的尖耳给遮上了。
咦?等等,人鱼同样真,作为人鱼独一无二的华丽尾鳍,是否也会下意识彰显主人的心思呢?这点好象已从海贝紫那儿得到了验证。
我在应话前,将视线投向圣依尔绚人心神的七彩尾鳍。谁知这家伙明眸一闪,鱼尾一蜷,狡猾的将尾鳍缩进了矮桌后。呃……那一刻,我好象明白她为什么要选这样的会谈方式了。
“嗯~说来惭愧,我只在考虑如何对付隐在暗处的乌迪玛尔。”谈话继续,既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圣依尔好象有所计较,卓世丽颜下章显从容:“实不相瞒,人鱼一族受控乌迪玛尔多时,我族仇视人族,信奉海神,却忘却了‘ziyou’的意义。嗯~同盟之好,贵在交心,jing灵公主造访我族并带来希望,我族诚心望知乌迪玛尔予贵族之迫害,以作商订。”
后句话提醒了我,貌似我自来到人鱼领地,一直在自私的单方面索取,自始至终想得均是如何打探、认知、拉拢人鱼一族,而对本族窘迫的现状只字未提。人鱼对jing灵一族的认知还停留在万年前,真亏我如此毫无诚意还能赢得与人鱼一族结盟,对方恐怕早就觉察到了吧?
现想来,圣依尔几次提及往事,不过是提醒我要开诚布公,正视并将两族存亡问题摆到对等位置。结果外交经验实有不足的我,还要对方明言点出,想想都觉得的汗颜。
感觉脸羞的不能再红,我一面补救而恳切,一面也不愿掉了jing灵一族的尊严:“恕我疏忽,非我有意遮掩,实则族人当下所受威胁不系于此。现今大陆纷争并起,战火蔓延,各方生灵惨遭荼毒,与世无争的我族亦不能独善其身。就在前几月,人族大举侵扰我族栖身之所,迫使我族迁徙南陆。也是在此途中,我偶得生命之树指引造访贵族,期间险被乌迪玛尔遥控,才益发了解到个中危害。”
惊讶的神情浮现脸上又转瞬隐去,圣依尔妙目生波,遥遥注视着我。有‘尖耳效应’对方当然知晓我说的是真话,而我也清楚,人鱼一族的情况正好与jing灵一族相反,她们全体被乌迪玛尔蒙蔽心志,惟独人鱼女皇省觉异常。而乌迪玛尔却是先从我身上下手,当然不排除他们已经开始着手于我的族人之嫌,还是要尽快处理清结盟事宜,回去确认下为好。
与圣依尔犹疑的眼线交汇,我极为肯定的轻轻点头,后者目光登时澄澈,可能圣依尔一直认为jing灵一族不堪受乌迪玛尔迫害才来找人鱼一族求援,我好象也表达过类似的意图,而实际上,我是未雨绸缪。
“人族……我族对人族知之甚少。”圣依尔言辞虽镇静,我却听出了一丝无措。
难道这三ri,她都在针对jing灵一族这种现状商讨对策?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我觉得有必要帮助人鱼一族认清现下利害,也敏锐捕捉到,或许人族,这个不管有意无意总是招惹敌对的自大种族,是上承乌迪玛尔,下接人鱼、jing灵、龙族等远古种族的桥梁。
再者,人族既然被洗脑成替代乌迪玛尔的憎恶对象,那么按图索骥,也许能从人族身上影she出一些关于乌迪玛尔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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