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银雾弥漫的夜空之上,远远传来的寒鸦啼哭,给这苍凉的平原凭添了几分悲怆。我追随着前方营地的阑珊灯火,渐闻喧哗的语声和混杂在空气中各种令人厌恶的味道。
展开神力感知,营地比我想象中要大,扎列有序的帐篷,对酒狂饮的士兵、巡逻的部队、站岗的哨塔、中军帐、兵器库、车陈地、粮仓,一副副鲜活的画面,从单一到整体,一瞬黑白立体的呈现在我脑海。
我有些纳闷,不是说要夜袭帕克斯城么,怎么看这群狂欢的士兵也没有一丝jing戒迹象,更谈不上整队进击。中军帐此时正空着,我不由蹙起眉头,想要在这一大片相差不多的jing神力中揪出哪个是铁帽狄克,着实有些难办。我放弃神鬼不觉将狄克绑走的打算。神识锁定中军帐,隔着夜se与迷雾的双重掩护耐心等待。
聊赖之余,一个类似跑马场的环形建筑引起我的兴趣。它位于散置帐篷的正中心,旁边还有一座拔地而起酒馆特别显眼。那里守卫森森,上层的大房里,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沉睡正酣。还真会享受,原来中军帐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本体匿在这里么?我不屑加鄙夷,身形瞬间闪了下去。坚固的木制顶棚在下一刻破开窟窿,我在碎屑纷飞中直落进屋子。
“谁!?”叮咣一阵乱响,男人惊怒的叫嚷与女人的尖叫响在一起,透过朦胧的月光,我夜视无阻地扫到男人一怔,男人见到盈满月神光辉的我也一怔。门外,杂沓的脚步和叫喊迫近,‘嘭’得一声,反锁的门被撞开,全副武装的守卫提着火把鱼贯闯进,在愣神几秒之后,迅速将我围起,没有上前,也没有进攻。
“嘿嘿……”男人从最初的呆滞转为傻笑,他一脚将瑟瑟发抖的女人踢开,挺起裸露的上身,两撇小胡子翘着,se眯眯的小眼猥琐地盯着我,白裤衩鼓起老高。
找错人了?这家伙无论相貌、气质都与狄克相差甚远。我一面盘算,一面忍不住阵阵羞恼,冷冷问:“狄克在哪儿?”
男人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他扒拉开人丛,一边还丢魂似的喃喃:“真是、真是太美了,我的女神!难道你知道我要打胜仗,所以特来犒劳我么……”
我气笑了:“好,我就犒劳犒劳你!”
炽烈的神力横扫开,将屋里的人催得四仰八叉,我揪住男人的耳朵,在房屋坍塌的刹那,掠向天际。男人半吊在空中耳根出血,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他胡乱捣腾着手脚,很不老实。我正要开口jing告几句,男人突然抓住我的脚,而后顺竿上爬,三扒两扒,整个人抱住了我的大腿。
“呀!”我尖叫一声,炸毛的爆开一股神力将他掀飞,一阵无力使我无法保持平衡掉在了地上。男人翻个儿撞断了几米高的哨塔,滚到地上却是没死,他喷着鲜血,蠕着身子往前爬,嘴里痛苦的嘶吼:“来人!杀!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装神弄鬼的魔女!”
早在房塌时就已动作的士兵飞快朝此聚集,两个士兵架起受创的男人拖向后方。一层层士兵围堵住我,举起长枪便刺。我使劲儿蹭着大腿,恼怒的瞪着男人消失的方向,那张头破血流的脸还抽搐着嘴角在笑。攻至的长枪被自动开启的神力护甲阻隔在外,士兵们惊恐的看着手上的武器被律动的银芒黏附、消融,下意识松了手。
霓裳身法发动,我一闪,化作一缕白金光华穿过人丛,闪瞬出现在男人面前。男人没出息的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狂暴的神力在漆黑的夜空炸开,大片士兵惨叫着四散横飞。我找了一段麻绳将男人捆紧,又给他施了一道护命‘治愈’,随手抛向高空。落羽长长嘶鸣着从夜空迤俪划下,头一拱,将男人甩到背上,绚丽的蓝se尾翼在低空急摆,如软鞭般,将一片帐篷扫得凌乱不堪,落羽四蹄微曲,一瞬加速成了天空一星蓝点。
既然事已暴露,索xing闹他个天翻地覆,无论如何也要把狄克揪出来。按男人所在的奢华居所,此人肯定来头不小。我浮向空中,俯瞰身下乱成一团麻的军营,晃动的火把如漫山闪耀的荧火,嘶吼声、鼓声、鸣笛声、铁甲碰撞声,东砸西摔声,乱乱糟糟混成一片,白花花的帐篷间,挤满了被甲持兵的军士,狭小的空间不足以令他们摆开进攻方阵,军官们吼着指挥手下将一个个碍事的帐篷掀开,如退散的chao水向后与我拉出好大一段距离。
士兵们抬着头,映耀银芒的眼中更多是一种敬畏。我缓缓抬起手,顿时引来下方一片机括之音,一排排硬弩对准我,最前端的士兵扎起龟字盾牌,锋利的枪尖探出,在通明的火把下闪着森森寒芒。这真是酒后遇袭击的军队么?我心下感叹,帝**素质果真名不虚传。
军官长高喊着下达最后通牒,勒令我马上离开,否则杀无赦,紧张压迫的气氛下,我能感到士兵的心在恐慌、犹豫,我用行动回复了他,月神光辉凝成巨大银球脱手而出,划着优美弧度落入了密集的军队中。刹时,膨胀的半圆形能量带着恐怖的爆炸力吞噬了过半士兵,一击,那些被能量扫中的士兵在离散的光影下,彻底泯灭消亡。
“放箭!放箭——”军官长惊惧的怒吼着,如雨的弩矢怒啸着接连撞在神力护甲,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我单腿曲起,张弓搭开的手上,周遭空间的银se光粒飞快聚拢,高度凝聚的羽箭剧烈震颤,越发凝实。嗖!去如流星,羽箭带着恐怖的贯穿力在地面拖起一条近十米宽的沟壑,以超音波的速度一闪即逝。
画面仿若静止,士兵们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凌飞的身体,异处的肢首,慢了半拍的思维还不能思考究竟发生了何事。直至头颅坠地,抽搐的下半身定在地上,不断喷溅着猩红的鲜血,在意识消失的刹那,那个惟有血红的世界。
惨叫迭起,我眼底析出点点银光,沉静地看着增援部队源源不断的涌入血流成河的战场。护体银芒增强几分,我俯身冲进还在整顿的人群,四处横冲直撞,片片士兵怪叫着上下翻飞,帝**引以为傲的阵型还未摆开,就已全线崩溃。
帕克斯城
贝恩等一众指挥守在城头上,在夜幕沉沉中紧张的等待结果。风时而刮起又熄落,一股肃杀之气在城头上迅速弥漫开。突然,一抹蓝光在迷蒙的夜空中格外显眼,不等了望军士大叫着汇报,那抹蓝光直穿过众人,稳稳落在了城垛上,众人赶紧围了过来。
长长一声嘶鸣,独角兽前蹄高高抬起,愤怒而抗拒的喷着鼻息,围上的众人又登时立止,仰身不住后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血人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喀’得一声骨骼错位声令人心惊。
空间浮动,莉萨、莉斯先贝拉一步上前,莉萨扶起那个血人,莉斯嫩白的小手抚着马头似在与独角**流。
“圣女说,此人不是狄克……”
“……但身份大有来头,应该是个不小的官。”二女一前一后说完,隐动消失,独角兽优雅的摆摆长鬃,通体亮起晶莹的蓝光,划向天际。
奥格利斯几步上前,摸摸来人鼻息,又扳正他的头仔细瞧了一阵,冷笑一声道:“确是个大人物,比狄克还值钱,帝国驻南路讨伐军督察使克拉伦。”
众人一阵激动,贝恩振奋地说:“好,如此一来,直接进攻敌人本部也不为过!克雷、科林、康奈你们各带一百苍鹰军士佯攻东、西、北门。大哥坐镇堡内,温尔你现在就去把疲软怕死的拜尔德给我绑起来!盖尔文、阿姆斯,随我带上五百jing锐直取南城,策应奥格斯,与多尼亚支援的三百轻骑兵在奥革坡汇合!”
贝恩安排完动身要走,西达伦双手抱于胸前懒懒叫住了他:“等等,我也去。”
碧莉丝塔芙妩媚地打了个哈歇,一对长长的尖耳不知无意还是有意的伸出发丝簌簌抖动,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幽幽绿芒:“嘻嘻,公主说如果只是落羽回来,就让我去找她。”
贝恩笑着点头,一甩披风转身时不觉握紧拳头。
演武场,五百名整肃的苍鹰骑兵团散发着沉沉杀意。西达伦临时牵过一匹白马不前不后的杵在队伍前面,碧莉丝塔芙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头平原很少见的大型训鹿,骄傲的仰起小脸儿,坐在一侧。东、西、北三面的战斗已打响。伴着南门吊桥滞重而缓慢的砸落,为首的贝恩猛得抽出长剑,一马当先窜了出去:“杀——”
身后,五百名骑兵山呼海啸般跟着涌出。“喝!”战马高嘶着跃过封锁的围栏,贝恩俯身,一剑将最前端的一个枪兵挑飞几米,澎湃的湛蓝斗气四溢,贝恩旋舞着手中长剑,如阵狂飙的飓风,将一片步兵卷得东飞西散。
曾经几何,你我相较切磋,不分高低;曾经几何,你我并肩作战,生死御敌。你是我与命相交的兄弟。而今,你在我们共同追求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我远远望着你,望着那道斜长的身影望尘莫及。一年的相别,一年的相遇,再次见到你,你竟强至让我无发想象。万千军中你来去自如,孤绝之境对你形同虚设,我不解、怨怒,原谅我,兄弟。我竟对你生出妒忌之心,我们……我们本该平等的,为何我会落下这么多,我拼命的追赶,仍无法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贝恩怒吼着,冲势越发凶猛,越发迅急。他将众人远远吊在后,却被越来越多的敌军包围在了战阵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