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伯利尔一行人,顶着回响的山风,艰难行进在峡谷中。
格雷戈里终是忍不住疑惑,向艾格伯利尔求解道:“阁下,我们为何如此急着进乌斯奇?码头暴乱与我们何干?您既知那支商队是奥格利斯等人乔扮,为何不扣押他们,为我共和国换取利益呢?”
格雷戈里一口气说完,堵在心头的憋闷缓缓消沉下去。他不得不如此,上司思谋点太高,无法企及的他,会随着上司的言论,转移到事件的各个角度,那时又会产生更多新的疑惑,思维混乱是免不了的。他可不想再遭这份罪,严谨的他容不下半分马虎,特别在涉及到共和国的问题上。
可这次,他的上司却没有如常解答他的疑虑。艾格伯利尔紧裹了下斗篷,转头半开玩笑地说:“格雷戈里,难道这凛冽的山风,不足以堵上你的幽幽之口吗?有些事,存心则矣,全道出来,便没了意味。不要总想着从别人那汲取,培养自身逻辑,取他人之所长,补己之短,才是正途。我只能把你带到这一步,格雷戈里。你要多思、多想,凡事要有主见。一味追逐别人的脚步,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别人的东西再好,不适合你,也成不了你的。不要强迫自己,勉强受之,和用心而为,你要分清。这般下去,你只会越发自卑,缺乏自信。记住,你很优秀!一个问题从不同层面出发,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没有孰对孰错,只有谁的看法更符合当前利益。这才是你着重努力的目标,而不是把它看作一种攀比对象,或是强迫自己达到的jing神高度。我留你在身边,是要你快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军,没有谁天生就比谁优秀,只有你懂不懂得,亦或想不想懂……”
艾格伯利尔别有寓意的点点脑子,笑着又道:“你若无法走出这个怪圈,永远只是个围在别人身后绕圈的小孩儿,永远也无法认清自己,永远的埋没自己。”
艾格伯利尔的话止了,可那在风中飘渺无迹的声音,却石破天惊的灌入格雷戈里耳中,久久不绝。他若有所思,一些东西在他身上悄然改变。
艾格伯利尔看在眼里,唇边笑意渐浓,他要的不仅是一个忠诚部下,还需一个得力臂膀。
其实,艾格伯利尔未正面回答格雷戈里的问题,还有更深一层原因,也并非三言两语就可道清。正所谓‘法不传六耳’,这关乎到共和国与自治领百年相交的政治问题,和一行人的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的机密,走漏不得半点风声,即或是自己人,绝对可信,也不能言。
艾格伯利尔这次行水路进到自治领,主要是针对乌斯奇而来。一方面,不至招摇过市,引起自治领各路眼线的jing觉;一方面,乌斯奇大大小小的事件,让他颇感兴趣。除去莫可奈何的水路争抢,艾格伯利尔希望在乌斯奇这一热点上着手,介入到自治领高层,人为制造些许优势。
与格雷戈里几席谈话,正表明了艾格伯利尔的意图。贝恩与领主迪恩关系ri益僵化,这在两个超级大国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自治领作为来往流通最频繁的商业城市,怎可能没有共和国以及帝国的眼线?
如今,贝恩一支随着乌斯奇事件被挤下台,虽然贝恩本没有什么势力,不足以引起两国重视,可在艾格伯利尔看来,这里面可挖掘的潜在利益,有很多很多。
领主迪恩一向视贝恩为心腹大患,早就yu除之后快。这点无须过多考究,难道让重权的迪恩,为至贝恩于死地,不惜放弃最为重要的北大门,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艾格伯利尔一向坚信自己的推断,一些在他看来很稀松平常的事,别人往往要考虑一天、甚至几天,是别人愚钝,还是他太过聪明?他从不计较,或着说早已习惯,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目光,习惯了别人口中称颂的天才。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得到什么。从不为那些虚荣而迷乱,也从不为自身取得了多了不起的成就而自骄。他只是在能力的极限领域内,追求更高、更刺激的挑战,以及享受整个过程,至于结果,那不重要。
权利、功名皆浮云,他不在乎,甚至抱以嗤笑。被名利束缚的心,便不在飞高,会在一道又一道枷锁下,漫漫下沉、腐烂,成为权利的奴役,在世俗中沦落、挣扎。人生在世,短短不过百年。活的jing彩,活的出位,活的潇洒,活出自己,用一颗真正ziyou的心去感悟这个世界,挑战这个世界,超脱这个世界,才是他追求的极致。
然而,这只局限于jing神层面。艾格伯利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永远不满足,永远不停歇,也永远不能实现愿望。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法度,就会受到约束,若非完全脱俗的神,谁又能在这个世界,真正为己而活呢?艾格伯利尔拥有一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理念,但他却可以穷尽一生,让自己无限接近这个理念。
就好比脚下有一条走不完的路,只有不断接近终点,却永远达不到终点。或许,他可以达到相对终点,因为这条路上,不仅有他一人,其余人不管情愿与否都会往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是整个时代的旋律,即使他拥有比别人更高深的理念,也只是让他多出一个自我前行的动力,仅此而已。
艾格伯利尔唯有一步一步往上爬,他鄙夷权利,却不得不借用权利。只有站得越高,看得才会越远。可高处不胜寒,记挂这个位子的人太多,有野心者太多,他们挤破头的往上钻,无时无刻不想把这个位子上的人推下万丈深渊。艾格伯利尔凭借无人能及的才华,谋得了这个位子,却坐的并不安稳。
他年轻权重,长老院迂腐短见的老头不服他;那些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仍居于二线的官员不服他;那些见风使舵、蝇营狗苟小人更是不服他。莫不是一向标榜minzhu的元老院,还要顾及民众呼声,他这个天才执政官,早就被轰下台了。
找寻神迹的失利,让元老院的议员可逮到了弹劾他的机会。他以退为进,自请离职。元老院尚在犹豫,自然jing灵传说,像捅露天似的砸盖了全大陆。这次元老院派他来访关系紧张的自治领,还指派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要借‘有损国家利益’的大帽缴他的权,并让支持他的群众无话可说。
艾格伯利尔早已吃的准准,他不屑,更不在乎。权利只是他追逐理念的一种手段,顶多算是捷径,失去与否,并不影响他的心绪。他很乐意尝试通过别的方式,挑战自我。而且,他还清楚的知道,即使他失了势,长老院也会二度启用他。因为,帝国皇帝的雄伟韬略,不是这帮只会耍权内斗的老匹夫所能抗衡的。
当然,该争取的,艾格伯利尔从来不会放过。他将矛头对准乌斯奇,就是要结交贝恩,结交奥格利斯,只要掌控了这股势力,哪怕只是明面掌控。也可大幅度改善共和国与自治领的冷战关系。那么,元老院便再无口实发落他了。
领主迪恩现在可谓完胜,他在乎贝恩,却不重视贝恩。在乎,是因他内里是唯一可威胁迪恩统治的正统继承人。不重视,是因他没有势力,无法与其相抗衡。可如果,让贝恩寻到靠山呢,或者说让贝恩与共和国合作呢?迪恩还能坐得住吗?答案当然是否,激an雄比谁都在乎自己的权利与位置,他绝不容威胁存在。
这就需看艾格伯利尔的手段了,共和国、帝国与自治领关系错综复杂。领主迪恩在知晓贝恩与共和国合作后,迫于共和国的压力,很大程度上会作出让步。但也不能逼的太急,否则,难保迪恩不会利用帝国,来打击共和国与贝恩,到时,鱼死网破,对双方都没好处不说,还便宜了帝国。
因此,艾格伯利尔本意是故布疑阵,出其不意的突现在乌斯奇,只虚晃一枪便走。让迪恩抓不准他是否与贝恩等人会过面,有没有什么密谈。以此让迪恩投鼠忌器,改善共和国与自治领的关系。如果帝国在水路问题上在多加胁迫迪恩,那么效果将会更好。
艾格伯利尔几乎可以断定领主迪恩对待此事的手段,既不会让帝国得逞,也不会让共和国如愿。他会在两者之间相互周旋,让共和国与帝国的矛头互指对方,这样做,最有效的政策便是:恢复与共和国水路通商的渠道,同时与帝国商业往来更加密切,但不会提供水路使用权。这样一来,两国便在自治领地界上明争暗斗,领主迪恩好坐收渔利。但,这足够了。足够艾格伯利尔完成元老院交付的使命,也足够保住他的职位。
正当艾格伯利尔详细计划着此举的可行xing时,好运悄然降临到他的头上,是的,纯属好运。没曾想初到自治领便遇见了奥格利斯,还有那个让他忍不住疯狂接近的少女,‘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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