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贺锦兮便收到了老太君的召见。
“照道理,南阳侯的事情了结了之后,便应当把铺子都交还到司命一部,但昨日,太奶奶看了账本,思量再三,决定要瞧一瞧你挣钱的本事。”
贺锦兮揣着一肚子接收万贯家财,从此走上巅峰的激动,等到的却是“把附加题做完”的通知,心情十分复杂。
但是想想又觉得,老太君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是万贯家财,到了她手上如果不善经营,那绝对会败得光光的。
所以这附加题,她必须得做,还得做得漂亮。
否则,她的发财梦就破灭了。
老太君看到贺锦兮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道:“这件事是太奶奶要求过高了,但生意场上的事儿非同儿戏,若不谨慎些,这封家也走不到今天。加上常棣委实会花钱,太奶奶必须把你教成会赚钱的好手。”
贺锦兮乖巧道:“太奶奶想要如何考验锦兮?”
老太君挥了挥手,身后的老嬷嬷便捧着一个托盘走来,托盘上是一串钥匙,一个令牌,以及一张地契。
“宁和堂位于城西,已经亏损了三四年了,若是今年再无法盈利,便要将铺子转手,这铺子是常棣父母相识且定情之地,太奶奶委实舍不得。如今,便看你的本事了。若是你在三个月内能将铺子前一年的亏损平了,那太奶奶便可以安心了。”
贺锦兮接过托盘,道:“锦兮虽不才,但定当竭尽全力。”
贺锦兮明白老太君的难处。
自己治好南阳侯的病在旁人眼里,那都是封常棣暗中相助的结果。当然,这个说法她自己都认同。倘若没有封常棣从中点拨,以她的能力断然不能轻松过关。
先前从其他房得来的铺子,虽然收成不错,但也是坐收渔翁之利,算不得她的真本事。
没有功绩,没有成就,自然难以服众,所以老太君才想了折中的办法。
于情于理,她都要接住。
贺锦兮的乖巧懂事让老太君又欢喜,又心疼,她拉过贺锦兮的手,在手背拍了拍,道:“你这乖巧的模样,让我想起一位亲人,当年她生的女儿模样娇俏,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只可惜……”
贺锦兮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但瞧着老太君神情惆怅,便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她若没走散,该多好。”老太君一声长叹,继而转移话题,“总之,你们做的一切,太奶奶都记着,若是谁要欺负你们,先过太奶奶这一关。”
贺锦兮看着老太君慈祥的面容,心间漫过一股暖意。
那些年,从母亲身上才能得到的爱护,如今仿佛又回来了。
如春风拂面,如暖阳罩身。
贺锦兮回去之后,便将在老太君院子发生的事情与封常棣一五一十说明。
封常棣听罢,没有出声。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宁和堂确实是我父母定情之地,但从生意角度来说,它也不是那么重要。”封常棣牵过她的手,“你尽力便是,左右我还有旁的法子。”
封常棣说得斩钉截铁,但贺锦兮却觉得封常棣是在安慰自己,他要是有别的法子拿回铺子,还会等到现在么?
所以,想要拿回司命一部的产业,只有靠她了。
思及此,贺锦兮又凑到他面前:“封常棣,你们家是不是有失散多年的亲人啊?”
封常棣抬眼看她:“为何有此一问?”
“老太君说到她的一位亲人时,眼睛都红了,而且之前她就说我看着眼熟。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贺锦兮顿了顿,“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
封常棣冷冷一笑:“在你进门之后,海叔应当是给你看过族谱的,封氏往上五代,都不曾走失过孩子,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贺锦兮一阵失望:“好吧。”
封常棣凝眸看她,“怎么,当不了我姐姐,你很失望?”
“没有的事儿!”
“而且……为何是姐姐,而非妹妹?”封常棣往前一步,看着她,“是觉得占我便宜,我不会发现?”
贺锦兮退后了一步,看到封常棣紧盯着自己,她只得挪开眼,“我就随口胡邹,你别放在心上。”
“我这人向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嘴上占我便宜,我也是要还回去的。”
话落,他的手臂一钩,贺锦兮的腰肢便被他扣紧,她的身体随着他勾住的动作往前撞了上去,为此她本能地绕住他的脖颈,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一抬眼就转入他灼灼的目光中:“你……想怎么样?”
“嘴上占的便宜,自然要在嘴上还回来。”
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下一刻,便与她的呼吸融为一体。
双唇被他牢牢封住,略带惩罚地掠夺着她赖以生存的空气,直将她吻得脸色通红才停下。
她大口地呼吸着,双手不知何时绕住他的脖颈,如溺水的鱼,抓着唯一的生机。
“贺锦兮……”封常棣的眉眼近在咫尺,目光灼灼,灿若繁星,许是因为亲得太久,他的声音多了些嘶哑,“你我之间只有一种关系。”
“嗯?”她茫然看他。
“夫妻。”
他的咬字极重,敲痛了她的心房,她的眼眶有点酸,连忙低头,埋进他的胸口。
……
贺锦兮前脚刚刚进了老太君的院子,消息后脚就传遍了封宅。
封常棣的叔伯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跑去封秀雪的院子寻找对策。
此刻地封秀雪正听手下的掌柜向自己禀报店内的经营情况,便见到几个不省心的哥嫂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的额角突地跳了跳,挥手屏退了掌柜。
“秀雪啊!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对账呢!”老四封元盛急得满头大汗。
封秀雪顺手将账本丢到了一侧,神情略显不耐:“有什么事情比对账更重要?”
老二封元齐最会察言观色,这会儿自然是看到了封秀雪的脸色不好,但他哪里顾得上客套,当下便急吼吼道:“出事了,出大事了!老太君把贺锦兮叫进院子了!依我看,老太君这么做分明是想私下偷偷将铺子给她!”
这边的封元奇话音将将落下,那边的三奶奶迅速接话:“你这对的账,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话落,她就想到自己送给贺锦兮的那份“厚礼”,顿时比割肉还疼。
封秀雪自然知道这几位哥嫂来找她,是要拉着自己去阻止老太君。她按下心中的嘲弄,微微一笑:“各位哥哥嫂嫂,你们慌什么!若是真的要把铺子都交过去,老太君必然会先和我商量。”
“啊?”众人一惊。
“秀雪,你这意思是……老太君今日找贺锦兮并不是要给她铺子?”二奶奶大为惊讶。
“这铺子,太奶奶是肯定给了。”封秀雪看到众人脸色一垮,心中暗自瞧不起,口中却又继续道,“不过,只有一间,是城西的宁和堂。”
听到“宁和堂”三个字,二三四房的几位心头一松,终于坐了下来。
三奶奶的脸上浮出笑意:“原来是宁和堂啊!都亏了三四年了,要不是老太君坚持,早就关门了。”
“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四奶奶夏夫人出生商人世家,却是比三奶奶看得清楚,“将一个亏损的铺子交给她,莫非,是想要她扭亏为盈?”
“正是。”封秀雪点了点头,“听说是给了三个月的期限。”
“哈哈,那种破烂铺子,就是给三年,都赚不到钱。”封元盛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开心地拍手道,“老太君竟然指望她?”
“老太君这么做,是想要堵住我们的嘴,如果贺锦兮真的做出了成绩,那我们就再也没有拒绝交铺子的理由了。”封秀雪适时地提醒他们。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是她能扭亏为盈,那我就多给她……”封元盛本想说多给她几间铺子,话到了嘴边,就被封秀雪瞪了一眼。
蠢货,不长记性的蠢货。封秀雪在心中暗骂,面色不变:“诸位哥哥嫂子,你们这样就安心了?”
封元盛愉快道:“对啊,三个月期限一到,贺锦兮失败了,那我们就有理由不给铺子,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封秀雪冷冷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他们先是笑哈哈的,被她如此一看便下意识安静下来。
四奶奶夏夫人率先察觉到了封秀雪的意图:“大姑娘,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干等着,要给贺锦兮使点绊子?”
“贺锦兮的实力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她和封常棣联手,就算失败了,封常棣也会想办法再给她新的机会,一直到她成功为止。”封秀雪看着夏夫人,心中略为欣慰,至少还有一个长了半个脑子。
“所以,我们要斩草除根!”夏夫人的眼中露出了狠意。
“斩草除根?”三奶奶大吃一惊,“听竹杖居的下人们说,贺锦兮和常棣恩爱着呢,如果我们动了贺锦兮,万一被常棣发现了……”
“如果他们不恩爱了呢?”封秀雪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