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秀雪院子。
“啪——”
一盏精美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先前让你们去找贺锦兮结盟,你们倒好,一个接一个,上赶着去挑衅!”封秀雪面无表情开口,若非这一地残渣,谁也看不出她,其实早已满腹怒火。
封秀雪自幼聪慧,已故的封老太爷曾对她宠爱有加。
老太爷常说,若秀雪是男儿身,封家的家主非她莫属!
也因着这一层,封家上下,谁都不敢低看封秀雪。
直到她破格掌了封家司药的位置,地位更是扶摇直上。
封家自古以来皆是男人当家,哪有女人说话的份儿?
可她却凭借着钢铸般的手腕和过人的能力,硬是在男人堆里闯出了一番天地。
为此,封秀雪虽为妇人,但封家人对她也是心服口服。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老四封元盛肉眼可见的表示很委屈,“你们都不知道贺锦兮对我们的敌意有多深!”
老二封元齐嗤了一声,道:“老四,不是我说你。要不是你得罪了她,她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咱们!”
封元盛被怼了,像被烫了一般,跳起来就是一顿控斥:“二哥,说话要凭良心!要不是二嫂招呼了一群下人给她脸色看,还想打她立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跟我有什么关系?”被点了名的二奶奶不乐意了,这锅她坚决不背,“我是对她动了手,可那是因为三弟妹先动的手,还落了下风,我才出面收拾残局!”
“我怎么了我?我也只是想要让她学一学规矩!”面对二奶奶甩过来的一口大黑锅,三奶奶表示拒绝背锅,“咱们封家的新妇,哪个不学规矩?且不说,她成亲当日,我也送了厚礼!就算她对我心存芥蒂,也能一笑泯恩仇。”
四奶奶夏氏不经意间瞧见了封秀雪的脸早已黑透了,她忍不住开口:“秀雪,说到底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这事儿,难道你没责任吗?要不是你人家的婚礼上当出头鸟,咱们也不会跟风去嘲她!倘若你赢了,也好说。坏就坏在你不但输了,还把镶红街的铺子丢了。这铺子,当初四爷跟你要,你不肯给。现在好了,便宜了大房!”
闻言,封秀雪凤目凝霜。
她愤恨地甩袖道:“蠢货。那会儿你们与她已经势如水火,我不过是想用她逼一逼常棣,想让他名正言顺的将药典交出来。”
一番话,说得众人噤声。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想着和她联盟!人家是夫妻,论利益,肯定比咱们的深。”良久,封元齐叹了口气,“做了也是白搭。”
“别给自己找补!”封秀雪厉声道,“不过是捆绑夫妻,哪里来的深情厚谊,若不是你们几个废物助攻,他们也不至于进展神速!”
二三四房只要见到封秀雪,便会下意识唯她马首是瞻,若她正处于火头上,谁也不敢造次,今日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咱们和她的梁子是结深了。”封元盛犹豫了一下,道,“咱们下一步怎么走,难道要放弃?”
“放弃?”封秀雪冷冷扫过两位兄长,“莫怪父亲当年选大哥不选你们!瞧瞧你们,遇事只会退缩放弃。换做是我,我也不要你们!”
被封秀雪这样挖苦和讥讽,饶是他们平时再唯她马首是瞻,这会儿也扛不住了。
封元盛沉着脸道:“陈年往事提着干嘛?秀雪,你要是有主意你就说。”
封秀雪握紧袖中的拳头,“很简单,既然咱们用不了她,那就找一个用得了的。”
四奶奶夏氏道:“当初咱们就是以这个目的给常棣选妻,只是常棣一个都看不上,单单就选了她当司命夫人!”
封秀雪反问:“没有司命夫人不就成了?”
“你的意思是……杀了她?”涉及到杀人越货,封元齐本能地退缩,“如今她已经是司命夫人,好说歹说也是咱们封家的人。再者,这时候就算咱们想杀她,怕是不容易啊!”
“蠢货。”封秀雪冷声道,“南阳侯的病不正是机会?南阳侯将谢顶的秘密藏了这么多年,必是极其在意。这事却被贺锦兮当众揭发,他定是恼怒不已,若不是封常棣为了保她,说她能治秃顶,只怕贺锦兮早已踏上黄泉路。一个对女子身孕都一窍不通的女人,还妄想她能治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三奶奶提醒道:“可是你别忘了,常棣是司命,区区谢顶难不倒他吧?”
“你当封家的族规是摆设吗?司命一次只能治一人!他治疗常景也有些时日了,常景至今未康复,他要是敢给其他人看病,我便告到长老那,将他从司命位置上扯下来!”封元盛接话道,“看看他小后院里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重症?常棣都把他们收房了,却没有替任何人看病。论凉薄,他才是!”
封元齐附和道:“说到底,司命之位对他来说可比什么都重要!”
本来他们对亲自动手杀人,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谁也不想手上沾血。
但是可以借刀杀人,心理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为此,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了起来。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看着她被南阳侯处死!”
“她不是能吗?那就让她能去!”
“那我们也要准备准备,再选一些合适的人儿!”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南阳侯府是南阳一城之主,所住的侯府自然是以大、广、华为主。
贺锦兮一进园子,就想起自己初入封宅拐不回去的噩梦,她抖了抖身子,下意识抓紧封常棣的袖子,生怕迷路了。
封常棣眼角的余光扫过袖子,不动声色与她靠近。
两人以及其亲昵的姿势,走在长长的卵石路上。
此时,到了午膳时间。
南阳侯正在用餐,见他们出现,就像是见到了正在生长的毛发一般,两眼放着光。
他起身,笑得满脸横肉:“司命来得正好,不如坐下共享午宴?”
说着,下人们便走过来,将桌上的盖子逐一打开。
贺锦兮顿时惊呆了。
焖烧猪蹄,油炸肉丸,小炒五花肉,酒槽肚子……
每一道都是实打实的硬菜!
再看甜品更是了不得,红糖枣泥糕,麦芽山药酥,光听名字就齁甜齁甜的!
“这就是侯爷您平日的饭菜么?”贺锦兮在震惊之余不忘掏出小本记下来。
“这只是下午的小点。到了晚上还有十二道菜,外加一甜一咸两汤。”
望着桌子上油腻的食物,贺锦兮有些犹豫:“可是一下子吃这么多……大油大甜的东西……”
南阳侯叹了口气:“本侯管着南阳整个城,虽不比当今圣上日理万机,也要操心许多事务,每日寅时躺下,辰时便要起身,近日因为北城出现怪病,起得更早了。若是不吃好喝好,哪里来的精力呢?”
“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这也太辛苦了!”人家躺下时,她已经梦周公了,人家起床了,她还没从梦境里出来,贺锦兮这几日吃的苦被对比之后,啥也不是。
更可恶的是,封常棣还用“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的眼神望着她。
贺锦兮就……心虚不已。
她努力找补:“侯爷这般辛苦,真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自我成为世子之后,便是如此,多年来从未休息,算是认命了,只是偶尔心力交瘁,身体不甚舒服……”南阳侯说完,看了看封常棣,“司命要不要先为我号个脉?”
封常棣拒绝:“司命一次只治一人。我今日来此只是教授弟子!”
南阳侯看了一眼封常棣,又看了一眼记了满满一页菜谱的贺锦兮,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明白!”
他暗想:司命真是谨慎,这分明是借夫人之后为我治疗。既是如此,那本候就看破不说破。
“听闻尊夫人先前不懂医术,如今却能为本侯治病,可见她是个天纵奇才!”
被天纵奇才的贺锦兮:“????”
侯爷似乎有什么误会!
她连忙解释:“其实我才学了没几日……”
侯爷笑眯眯:“厉害厉害!司命的弟子,必然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才学几日,看着就像是杏林高手。”
南阳侯,你这么瞎,是怎么撑起南阳城的?
贺锦兮无力,她实在担心南阳侯对她的期许过高,最后失望之时,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
贺锦兮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