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说了,主家端茶,就意味着送客。”贺锦兮瞪大了眼,十分无辜,“怎么封家百年望族,竟连等基本礼数都不懂吗?”
三奶奶:“……”就你懂!
看着她气红的脸,贺锦兮嫣然一笑:“毕竟大姑娘一把年纪了,长得也不是天姿国色,总不会特意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喝茶的姿态对吧?”
三奶奶如今不过四十,因保养得当,在旁人眼中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素日里又被捧得天花乱坠,哪曾被人如此嘲笑过,当即气得脸色发白。
气归气,架子却不能散,她只能磨着后槽牙说道:“贺姑娘既已入了常棣的眼,往后便是封家的一份子,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封家的名声,你在山野长大,这礼数还得从头学起。”
贺锦兮盈盈一笑:“你说得是。”
三奶奶按住了突突跳的额角,忍着气说道:“照理,这学规矩得是婆婆亲自来,但是常棣的娘亲走得早,我这个做婶婶的思来想去,决定越俎代庖,教一教你,免得日后惹出什么笑话。”
“学规矩?”贺锦兮眨了眨眼,“是像你这种,把人找过来,却半天不出声的规矩?还是端茶之后却不知道那是要送客的规矩?”
三奶奶:“……”没完了是吧!
却听贺锦兮轻轻笑道:“规矩这个事儿,二少爷也跟我说过了,他说,我是他未来的妻子,他说的规矩就是规矩,旁的一概不管。”
三奶奶的脸色怒意浮动:“常棣真是这样说你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说,当然是没说,但是她可以编呀,左右这二人不对付,三奶奶必然不会去问话。问了,封常棣也不回答的。
但是贺锦兮已经不耐烦了说车轱辘话,要不是屋子里的东西太贵,她都想动手了。
对不礼貌的人,她需要客气什么?
思及此,她又笑了一下,问道:“三奶奶,屋子里怪闷的,要不然我们去院子里说?”
院子里大点,要打要杀,也方便一点。
三奶奶正在气头上,径直无视了她后头那句话:“贺姑娘,你这是仗着常棣喜欢你,便有恃无恐了么?”
贺锦兮想了想,点了点头,又不死心地问:“三奶奶,看你脸色通红,似乎是屋子里闷的,要不去院子喘喘气?”
这话听到三奶奶耳中,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了。她根本不认为贺锦兮是在提建议,只觉得贺锦兮就是在嘲笑她,是以,她的脸也沉了下来:“贺姑娘,你年纪小,又是从山里来的,不知人心险恶,你可知道花无百日红,此时的真心,未必就是以后的真意。”
“他说要对我以身相许。”贺锦兮认认真真地解释。
三奶奶冷冷一笑:“我也不妨告诉你,常棣不止你一个女人。”
闻言,贺锦兮瞪大了眼:“他已经有人了么?”
“常棣的姬妾足足有两位数,而且他这人完全就是个生冷不忌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玩厌了,就丢到一旁。”说着,三奶奶盯上了贺锦兮,嘲笑道,“他要是真心对你,那在成亲之前,就该把姬妾们都散了,专心迎你过门,他有吗?”
“确实没有。”贺锦兮觉得她的话倒是十分中肯。
“你再是娇艳,总有被他丢弃的一天。”三奶奶说着,又往前一步,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说道,“我看长得也不错,何苦去当一名弃妇?”
“你这话说得不错。”贺锦兮同意地点了点头,就在三奶奶打算下一步时,她偏又追加了一句,“可是他要娶我当正妻,正妻这朵花就算没有百日红,要摘下来也不容易吧?”
三奶奶:“……”
“看看三奶奶你,也是正妻,三爷在世的时候,不也没把你休弃?又或者……”贺锦兮说着,忽然顿了顿,“三爷有这个打算?只不过没来得及实行就死了?但你对这种事儿感同身受,所以把我喊来,将这个道理告知我这个后辈?”
三奶奶的脸气得通红:“胡说八道!”
贺锦兮点了点头:“那就好,就连三奶奶这种人都没有被休,我就更不担心了!”
三奶奶拍案而起:“你……什么叫我这种人,你给我说清楚”!
“关于姬妾的事情,我这就回去问问封常棣。”此刻,贺锦兮无视三奶奶,自言自语道,“幸好有三奶奶提醒,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三奶奶,回见。”
说罢,裙摆一撩,不待丫鬟婆子们回神,就已经出了院子,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三奶奶回过神时,眼前已经空荡荡的。
……
封常棣有一大堆姬妾?
封常棣竟然有一大堆姬妾!
从三奶奶的院子出来,贺锦兮就被这个意外之喜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实她已经听出来三奶奶的意思,不就是想让她主动腾出司命夫人的位置?
换做从前她也就同意了,但是目下却是不行。
她想要回娘亲的玉佩,就只能答应李闲庭的要求。
但是做人的良知又告诉她,自个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嫁给封常棣是害他成鳏夫,尽管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选她。
现在好了,原来他有一堆姬妾,那她完全可以在死前从他的姬妾里头挑一个出来给他当妻子啊!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第一件事必须是确定他的姬妾在哪里!
下人们肯定不会将二爷的姬妾告诉未来的三奶奶,所以只能靠她自己去查了。
既然封常棣没有遣散姬妾,那他一定会去见他们。
贺锦兮一番盘算后觉得,自己只要盯着封常棣,就一定能找到他的姬妾们。
盯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想当年她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的轻功,不说是兔子,老虎猎豹都逮得了。她就不信封常棣能比豹子还难跟。
但今日是不行了。
听说封常棣一早就出去,这会儿已经回来,看来只能等明天。
对此,贺锦兮并不着急,师父说过,守得住寂寞才担得起大任……好像是这么说的?
现在她更加着急的是今晚小后院的欢迎宴。
因为师父太穷的缘故,下山的时候,只给了她一两银子,现在已经剩不多了。
还记得她下山的前一天,正在打包行李,师父就在门口探头探脑,那忧伤难过的模样,看得她的鼻头一酸。
她含着眼泪说:“师父,如果你舍不得徒儿,徒儿就不下山了!”
师父叹了口气,摸着她头发说:“孩子大了,总得展翅飞翔,去更宽阔的世界,师父怎么能拦着你呢?”
说着,他从衣角摸出一颗碎银给她:“穷家富路,下山之后,一定不要苦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不用节俭!”
听到这话,贺锦兮特别感动,还以为那一颗碎银能买很多东西,等下了山才知道,住了一个晚上客栈就没了!
于是,她又想到师父在临走前说的另一句话:“如果缺银子就找李闲庭,这是他应给的。”
那会儿,她一身正气,严词拒绝:“不可能,我绝对不花他一个铜板。”
师父还劝她:“谁家养孩子不得费点钱,费点精力,他的闺女一眨眼长这么大,精力是不需要他付出了,可是银子得给到位。不要觉得丢脸,这是你应得的!”
当时,贺锦兮还觉得师父是钻到钱眼里了,一身铜臭。
现在……她也想钻。
低头掂了掂手中的铜板,贺锦兮叹了口气。
她想念师父,更想念师父给的银子。
“女人应该怎么赚钱呢?”贺锦兮对着铜板发愁。
身侧的丫鬟香儿一听,立刻说道:“二少奶奶,我知道!”
香儿是封常棣安排给她的丫鬟,专门伺候她的起居,长得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可爱机灵,不过大概是因为才十四五岁,这机灵劲儿就有些单纯,但是不妨碍贺锦兮向她虚心请教。
“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