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
娇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便利店时，还没有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有点酸，有点臭，有点辣……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味道。
总之很难闻。
“娇姐，你回来了，辛苦辛苦。”ga主动走过来迎接。
“这什么味儿啊？”娇姐捏着精致的鼻子，蹙眉道：“你在店里干什么了？煮屎了？”
“哪儿有，可能外面在清理下水道吧……”
娇姐将挎包往桌子上一丢，疲惫地坐在了藤椅上，撩起耳边青丝问道：“一下午都干嘛了？”
“刻苦锻炼我的职业技能，为后面找工作而努力！”ga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天赋，也没有其他条件，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努力。”
“有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除了勤奋外，我一无所有。”
娇姐喝了口水，听到这话欣慰地点了点头。
唉，想当年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有干劲，可又有谁帮过她。
如今看到阿伟努力上进，她仿佛就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能够帮助这样一个勤奋的男孩，吃点亏又能算什么呢……
“今天客人多吗？”娇姐问道。
Ga摇摇头，如实说道：“不多，营业额就几百块钱。”
娇姐揉了揉眉心，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近生意不好做啊，她作为老板娘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个情况。
Ga打量了一会儿娇姐，试探性问道：“今天天气冷，可能大家都不愿意出门吧，娇姐用不着失望，过几天咱们的顾客就多了。”
徐娇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娇姐，看你这么累，要不抽根烟放松一下吧……”
Ga挤出了一张笑脸。
徐娇立即警惕地抬起头，这小子啥时候这么好心过，指定有什么幺蛾子，扫了一眼桌面后，她开口道：“烟灰缸你清理过了？”
“嗯呐。”
“垃圾也倒了？”
“倒了。”
“表现不错，也算对得起让你住在我这里了。”
“那是。”
“……”
徐娇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看到了ga的电脑桌面。
原本迈出去的左脚，重新收了回来。
徐娇抬起脑袋，表情平静地看向ga，柔声问道：“阿伟，姐求你个事儿。”
“别介啊，说求多难听啊，娇姐的事就是我的事，”ga笑着回道，“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行。”
“你会打LOL吗？我想让你带带我。”徐娇眼神清澈，脸上看不出喜怒。
Ga有过瞬间的失神，可冲动欣喜以及强烈的表现欲很快就盖过了一切，以至于他连娇姐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喜欢玩游戏吗都没有去考虑。
“没问题啊，实不相瞒娇姐，我打游戏老厉害了，尤其是LOL。”ga笑容愈发灿烂。
下一秒。
徐娇表情瞬间凝固，冷艳的不可方物。
“所以下午你是在这里打游戏了吗？”徐娇语气冷冽，判若两人。
Ga不明所以，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如实交代道：“是玩了一会儿。”
“砰啷——”
玻璃烟灰缸顷刻在ga脚下炸裂开来。
徐娇收回右手，两条绣眉死死拧在一起，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就这么喜欢玩游戏是吗？”
这一刻，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与悲痛。
Ga被吓了一跳，此前的欣喜兴奋瞬间全无。
他不明白娇姐为什么突然间暴跳如雷，更不理解为什么提到“游戏”时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徐娇静静地望着地上被自己摔碎的烟灰缸碎片。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撕碎了一半，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往事如云烟，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徐娇死死咬着嘴唇，绝不让眼睛中蒙起雾气。
她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
她极为用力地握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
徐娇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断用理性在心里告诉自己，阿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这个年龄玩游戏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深呼吸了几次，抬起头来，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
“抱歉阿伟，我刚刚失态了。”
Ga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明所以。
“我不是冲你发火，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你这个年龄——”
“尤其是作为男孩子，”
“一定不能玩物丧志。”
“以后不要玩游戏了，听姐的，可以吗？”
Ga此刻很像像酒宝那样潇洒地回上一句“okok”。
可是他不能。
“抱歉娇姐，我不明白，”ga收敛神情，一改往日嬉笑，板着脸认真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能靠玩游戏养家糊口，能让我不再挨饿，不再大雪天里寄人篱下，不再任由像房东那样的人骑在我的头上，那么这也叫玩物丧志吗？”
徐娇一双丹凤眸子微微眯起，眼中射出了一道寒光。
她没有想到过，这个以嬉笑示人的少年，在这个问题上会如此执拗。
“听我一句劝，你还太小，太幼稚，有些事情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找个正经工作，比什么都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说我幼稚，某些事情上我是不太成熟，可也不能说电竞这份工作就不正经吧？”
Ga想了想，并没有将自己已经和rng签了上千万签约费的事情说出来。
君子喻理，贵在其内。
如果不能让对方从内在上心悦诚服，而仅仅是拿着例子去强压别人低自己一头，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君子。
Ga不觉得自己算得上是君子，可却很想得到娇姐的承认。
当初他背井离乡自己跑出来打职业，至今不敢回家的一个原因就在于，父母并不觉得他“打游戏”是一条正路，甚至还为此蒙羞。
这也是多少家庭对“电竞行业”态度的一个缩影。
如果只是以前，那时候的“陈伟”想做的或许只是拿到冠军，得到大家的认可。
可现在的ga，除了冠军之外，同样也想让父母，让娇姐，让更多不属于这个行业的人——认同并尊重它。
“可是你要明白，那样成功的人只是少数，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
徐娇的话语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呃……”
Ga心想恐怕自己还真的是。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娇姐，你也得替我想想，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像我这样活在下水道里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哪怕希望很渺茫，可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放弃吗？”
Ga的话就像是盖伦出轻易，对娇姐造成的伤害是“沉默又破防”。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ga最后这番话说的没毛病，因为当初她自己就是那样不服输不认命的人。
只是……
“随便你吧。”
“不过我提醒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玩游戏了，至少别让我看到你玩。”
Ga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净、阳光、真挚。
“理解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