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大妖齐至,石林内妖气升腾。
蛊雕环视四周,微微啼鸣一声,身形便迅速缩小,化为两丈。
一位中年男子此時也从他背上跃下。
兩妖紧随其后缩小身形后,便同蛊雕簇拥着中年男子朝石林内走去。
他们经过时,梁易在中年男子身上感知到了人的气息,顿时心知他非妖。
三妖一人来到红河尽头,呈四方围坐在石案边。
小妖抬着上好的美酒上案,蛊雕当即抓起酒缸的边缘,扭身望着石林内的群妖。
“今日乃是秋分,人族丰收之节,而于我妖族,也是宴鬼之日,多亏水魅湖主拿出重宝涡碗,我黑绝峰才能设下此宴,众位理当有所表示。”
在场之妖,除开梁易,全是在黑绝山修炼的禽妖,受蛊雕统御,如今听闻峰主之言,不敢怠慢,纷纷向水魅祝酒。
梁易离得三妖最近,眼神落在涡碗之上,心想原是这碗将众人呼唤至此,当真不凡。
祝酒完毕,蛊雕便拿起石案上的涡碗,放到旁边一根样式怪异的石柱上。
梁易一直密切注视着他,只见他从毛羽中掏出了一片黑屑放入碗中。
一刹那,梁易只觉呼吸都快要停止,没有想到,在这诡异的宴会上,他竟见到了黑屑的身影。
蛊雕站在石柱前,手上捏动术印,嘴中念念有词,正在施法。
很快,梁易便听到了古老的吟唱之声,似乎从很遥远的时空传来,犹若神明低语。
声音来自涡碗之内,不断朝着四周扩散,他感受到了呼唤,而四周的妖怪们则并无感,他不禁怀疑此声是否只对人类有效。
一片璀璨的光河陡然从碗中浮起,在光河的河脉上,梁易看到了有光点在流动,带着极其神秘古朴的气息。
蛊雕此时已结束颂念,爪中浮现出一株白花,他摘下一片花瓣,放入涡碗之中。
“呼!”
奇异的花香弥漫石林,令众妖如痴如醉,
梁易耳边传来水潮之声,他只见涡碗底冒出了金色的水液,它们带着此前光河河脉中的光点,十分绚丽璀璨。
发光的水液起初很微少,但顺着涡碗的涡纹转动后,便愈来愈多,最后喷涌,溢出了石碗,顺着石柱流到了底下的池子中。
蛊雕见状,便说道:“那宴会便正式开始吧!”
一声令下,石林深处的黑暗中,猛然走出无数身影。
全都是精壮的人族男子。
他们一排排走出,眼神呆滞,来到池子边,饮用池中水液。
喝完水的人,眼中很快便腾起了微弱的红光,身上浮现出暴虐杀戮的气息。
梁易见状很是心惊,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祥和村村民。
不过,这些人却并未自相残杀,前面的人饮用完水后,便再次踏入石林深处,后面的人继续跟上。
来来去去,源源不断,梁易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蛊雕做完法,便在石案边坐下,对中年男子说道:“神明酒局已设。”
水魅此时忍不住笑道:“峰主果然有本事,不知如何将湖神之肉中的狂躁之气平息?”
蛊雕将白花扔给水魅,说道:“此花名霜桐,内中具有寒性,倘若分量使用得当,便可中和暴虐之气,乃是我献祭了一个村子后得出的结果。”
梁易听闻惊怒万分,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妖便是造成祥和村惨案的幕后者。
黄屋山山主青鬃饮了一口酒,问道:“这些人服下了酒液,会如何?”
蛊雕利爪一捞,抓过了一位刚刚饮用完酒液的男人。
他用自己的锋利指钩戳进男人胸膛,从后背透出。
鲜红的血液从指洞中流出,然而遭受此等剧痛,男人却一声不吭,仿若未觉一般。
“自然是成为天下间最英勇的战士。”蛊雕嘴角含笑说道。
青鬃见这些人无痛无感,也不禁感叹蛊雕手段,此妖能坐镇黑绝大山,确实很有本事。
此时坐于北面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三位,今日将大家召集于此,便是想告知,时机已至,不日便可起兵。”
男子平静无比的声音,落在梁易耳中却犹若惊雷。
起兵?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男子神色,似乎不像是玩笑话。
蛊雕点点头,对水魅说道:“你能在换宝盛事上得到我们所需之物,实属天佑,否则这事还要再行推迟。”
梁易心凛,原来水魅求取重宝,也是早有谋划,并非临时起意。
水魅那边,她知晓这事一直是蛊雕和男子在谋划,自身只是参与者,如今见两者已拿定注意,便说道:“既然如此,按照约定玄月湖自当响应。”
青鬃倒是没有很快应承,略微思索了一会,才对男子说:“起兵之事,是否当真筹备完毕?”
男子笑道:“我知你担忧什么,前番我让你去找符煜,是想借他的铸剑秘术铸出更锋利的兵器,以便两军对决之时,我方能稍占兵戈之利。
如今他既已身死,秘术丢失,固然可惜,但并不会影响大局。”
青鬃颔首,此事说来还是他之责,他本以为已牢牢控制住的符煜,只需花些时间便能逼迫他交出秘术,没想到横出变故,似乎有非等闲之辈插手。
梁易坐在红河边,听到两者谈论到符煜,心绪欺负。
白香、乌炉先前探路,骨瓢、并封随后杀来,这些妖怪千方百计地找上符煜,原是为了他的铸剑秘术,想让起兵多一层把握。
当初符煜死时,并未告知他此事,如今想来恐怕是担心他牵扯其中,受到波及。
念及此,梁易更感悲切,情不自禁对青鬃之辈浮起了杀机。
“嗯?”
蛊雕似有所觉,猛然扭头看向梁易这边。
“怎么了?”两妖问道。
蛊雕皱着眉,目光于梁易所在区域游离,不停扫视。
过了一会后,他并未有所发现。
“没事,想来是哪头妖怪喝多了,没有管好自身气息,让我略微察觉到了异样。”
梁易见蛊雕回过头,僵硬的肩膀才松下,他没有想到这头妖怪竟如此厉害。
刚刚他仅仅只是泄露了一丝杀机,便被察觉到。
好在他如今乃是妖怪之身,没被识破,真是惊险无比。
宴会继续进行,而三妖一人接下来的对话,则让梁易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