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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喷泉(1 / 1)

即使宋乔雨本身在智力层面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警探,他也起码的对见过的资料有些印象。

比如多亏了在现代社会的便利,资源共享能随时被调取。

他也在接触过的资料中粗略的看到最相关的一点。

喷泉。

与陈泽瑞和薛晨这两人最可能存在关系的人当中,孟珊珊殒命的地方,正是一座喷泉。

虽然如今水源已经枯竭,但它总归是这样一个设施,这是不变的事实。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孟珊珊的人?”宋乔雨一边开着车,一边向身边的陈泽瑞问道。

事到如今,他应该不至于再隐瞒些什么了。

陈泽瑞一怔:“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思考了一会儿,拍了拍脑袋。

“想起来了,应该是我高中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漂亮的学姐。当时我还想着追过她,小孩子总对谈恋爱感兴趣么,只觉得很新鲜。但没什么结果……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哪次她把我出去,说明白了对我没意思,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那具体那约出去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陈泽瑞有些迷茫,毕竟是九年前的事,他的印象似乎也不深,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初恋,只是一个经历。

或许确实诚如他所说,这只是他少年时一段玩笑一样的感情,只图新鲜,况且还没有任何结果。

“我记得……”他似乎在找回自己没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古旧记忆,因此有些迟疑,缓缓说道,“那是一个晚上吧,她高考完以后。她约的地方很偏僻……说的意思就是我不成熟,她喜欢年长一些的,以后也和我不会是同样的路,所以不会有好结果。”

宋乔雨看着他:“那具体是什么地方,你能想起来吗?”

陈泽瑞突然瞳孔放大。

“那……是一个喷泉。我想起来了,她是约在一个小区的喷泉旁边见面。我记得我当时骑着车过去的,就看见她站在喷泉的旁边。”陈泽瑞一边回忆一边皱眉说道。

宋乔雨看着他。

“我问她近况怎样,高考后玩的开不开心——想找找话题,但说完那些话,后来……我真不记得了。有发生过什么吗?”他表情困惑,似乎有些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夜幕下的女孩,漂亮自不必说,甚至能够妙语连珠,连拒绝追求者的时候都能让对方不感到难堪,只觉得这样的女神恰巧对自己并不感冒太过可惜,但合情合理。

可这连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不是简单的受到美人蛊惑能够造成的结果了。

“你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吗?”宋乔雨隐隐觉得不对,又紧跟着问道,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攥的更紧了,甚至毛起一些青筋。

他竟然已经有了种接近真相的预感。

“高考结束后的几天吧……”陈泽瑞的神色疑惑,但也有些感慨,“怎么了吗,那个孟珊珊。不过我确实记得在那以后就没看到过她了,毕业了么……也不知道她成绩那么好,长的又漂亮,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电视上看到我,认不认得出来是以前拒绝过的学弟呢。”

对了。

宋乔雨一时有些恍然。

这仅仅是一场无所谓的单恋失败,除了当事人,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过这种事。

但问题在于,陈泽瑞的身份。陈泽瑞本身天生长相就不差,在校时也是艺术特长生,喜爱他的人自然不少,又是什么让他看上了一个身份如此特别的学姐?

孟珊珊的父亲杀死了他的父亲——但他们素不相识。

陈泽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被人所杀,这件事在那个时候被他的养父母隐瞒的严严实实。

孟珊珊对陈泽瑞的吸引,究竟是不是偶然?

宋乔雨的脑海里徘徊着无数个未解的谜题。如果不是偶然,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孟珊珊的死,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另一边,梁安还在和任一僵持不下。

“我只想知道,孟珊珊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任一似乎有些意动,敲了敲桌子,向前探了探身子,直直对上梁安专注的眼神。

“那你觉得呢?”任一倒是反客为主的游刃有余,又问起来了。

梁安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的问题不该比我还多。”

任一冲他又眨眨眼,也不置可否。

“我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只能有一个幕后黑手。”梁安靠在椅背上,“所有人都被那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那个人有一个相当特别的愿望——只可惜,和陈文锡一样,因为一个意外而无疾而终。”

“名字?”任一的表情很是无辜。

“那个人,就是孟珊珊。”

一个杀人凶手的女儿,一个死于“意外”的人。

这并不令人奇怪。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为什么她的谋划之下会造成这样的结局?难道是因为她太蠢,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由?

“孟珊珊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学生。但她的生命里有一个极其致命的污点——她作为杀人犯的父亲。”梁安像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神情坦然,娓娓道来。

“她在高中以前,小学,初中,总共转过七次学,原因无一例外,都是被人排挤,被迫离开。在那时的世界里,孟珊珊的父亲杀人是大新闻,而且因为后续复仇的凄惨故事被广为传播。

小城的基层消息通达,这不可能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就能传遍整座学校。正因如此,孟珊珊唯一平安的高中时期过的相当低调,像她一样有魅力的优秀女孩,竟然只因为别人和成绩让人有印象。

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到任何档案相关的人和她真正的相熟——起码活着的人里面,一个都没有。”

“诶!同学,能不能麻烦帮忙捡下球?”

走过球场的女孩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让刘海挡住自己的脸。

她看见了滚动的球逐渐经过自己的脚下,但她还是忍不住用最后一丝尚存的希望祈祷,这里没人知道。

“是听不清吗?”

喊出声的男孩虽然这么疑问,但还是一路小跑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球,又有些疑惑的冲低着头快步走去,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的女孩看了一眼。

“哎……这不是那个谁……”远处的声音被低下头的女孩捕捉到了。她眼角的余光里看到,说话的人在捡球的男孩耳边说了些什么。

还是耗尽了。

她快步离开。她被人称赞的漂亮脸蛋上看不出表情,有的只是麻木。

但停留在她身上的,是更多这样的眼神,而且一日复一日,越来越多。

她熟悉其中蕴含的意味,就像熟悉每天自己的寡妇母亲悲痛淡去后日日夜夜琐碎的埋怨,熟悉母亲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以后,家中岌岌可危的贫穷。

也熟悉每次走出家门时,想起自己最初的那个家的门口,那两个人。

那个枪声响起的地方,那个一切她生命中的一切都变了的时候。

她也做过梦。

梦见她那时放下了她的火车,走到了门口,完完整整的看到那两具冰冷的尸体。

她在梦里走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近旁,幼小的身体蹲下,在那人看得见的地方,看着他。

“后悔吗?”

梦里的她这样问道,虽然是幼小的身体,但灵魂已经近乎长大成人。

可惜男人再怎样也只是尸体,不会回答。她自己并不信鬼神,即使是在梦里也一样。

但她也梦到过别的,比如在那两人死之前,她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这次,梦里她亲眼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也看过那个人的照片,那同样青春靓丽的脸庞。

她死去时也只有不到三十岁,夫妻和睦,幼子可爱。

张倾月平日里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很多人都这么说。她曾了解过,用的并不是光明正大的途径,起码以加害者亲属的身份不是。

当场说出来,或许会让人大吃一惊吧?

还是那个梦,那个提前打开的门。

门里是不同的人。

“小妹妹,你爸爸在吗?”女人柔声问道。

她毫不怀疑,如果这个人们口中温柔的女人看见她,就会这样说。

“他们说你像基督山女伯爵呢,很厉害。阿姨,你也读过那本书吗?”小妹妹抬起了头。

梦里的女人不动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是怎样的反应,因此她梦中的幻想也自然不会有所动作。

“你是个英雄啊,”她在梦里歪了歪脑袋,貌似天真的继续说,“要不,让我也试试看?”

张倾月有一个儿子,她知道是谁。

那些议论中,时常透露出一些她好奇的事。

她逐渐对其中针对自己的恶意不屑一顾,只是想着,如果能让他们更怕我就好了呢。

他们不是怜悯正义吗?那就让他们更加痛苦吧。

她想着,却愈发兴奋。

她要让那些人全部不能达成所愿,包括那个温柔的女人。让他们为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不只是个可怜人,也并不是个完全的无辜者。可怜不一定可恶,但可怜也可以可恶。

不只是因为苦难,接受苦难的人不一定恶毒,而是因为……

她本就是恶魔。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梁安犹豫了一瞬间,当着任一的面直接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梁安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任一也看着他。

“梁安。”是宋乔雨的声音,他似乎一时绷紧了精神,相当严肃,而且非常慎重,“我到了喷泉处。现在有件事托你来办。”

“你说。”梁安应下。

任一有些好奇,探头想听。

“去特警队,带上我桌子的抽屉里有份备用的申请,说要NSG-1型,帮我带过来。”

梁安只愣了一瞬间。

枯水的旧式喷泉旁,除了两人一车,寂寥无人。

宋乔雨挂断电话,回过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陈泽瑞用他给的一次性手套捡起的一个弹壳。

那是第二个。他的手里也有一个。宋乔雨摊开手,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标号和痕迹,没得出什么意料之外能让人放心的结论。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的嫌疑人持枪,而且——子弹已经用掉了两颗。”

已有的两颗由留下的痕迹来看,一颗打在地上,一颗打在喷泉中央的柱子上。

剩下的,也可能打在人质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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