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万一千七百个风与光之节。」中央王、术师、护卫队队长跪在地上。
风与光之君王缓缓闭上眼睛,倾听风的私语,阅读光的记事簿。
杨清岚、李浅夏、瑶池一言不发地走到李长昼身边,小萝卜直接跳到他肩上。
李长昼将她们送进「蜜罐世界」,失败了,从她们身上传来拒绝的意志。
他凌厉地看着李浅夏。
李浅夏牵住他的手不放。
亚费罗娜、苏打饼干、小五心惊胆战、不惊动猫的老鼠一样靠过来。
女沙画家、街舞少女、钢筋铁骨、致命光焰他们彷徨恐惧敬畏。
侯风、小武圣、阿曼、门牌他们痛苦、伤心、后悔、惧怕,疲惫。
风与光之君王缓缓睁开眼,面色平和。
「伟大的风与光,四季星匍匐于您的荣光之下。」中央王高声祈祷,「请您赐予地球人死亡!」
李长昼深吸一口气,【神体】蓄势待发;杨清岚发丝微微摇曳,【姑射神女】进入准备。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几乎可以触碰,在时间长河收割生命的死神,似乎悬停在下一刻,准备带走他们。
「何时是尽头?」风与光之君王发出叹息。
光变得隐晦,风声呜咽,四季星在哭泣。
「我抽取残躯的力量,抑制文明的发展,让玩家实力提升变慢,正因为如此,四季星被价值游戏选中,地球人到来,让我提前苏醒。」
身体与神经紧绷的众人,也不禁为这句话分神。
抽取残躯的力量,是指「春」「夏」「秋」「冬」?
如果没有玩家,这四颗珠子想要凝聚为实体,需要更长时间,至少「夏」和「冬」是如此。
风与光之君王想要复活的时间,是在不久的未来,而非现在?
但未来和现在,对神明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抑制文明的发展,是担心四季星的土着因为科技发达,放弃信仰,甚至移民到其他星球?
价值游戏选中四季星,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打算借这次活动清理掉这些神明吗?
疑问一个接一个,众人满是恐惧、警惕的情绪中,多了一丝好奇。
「孟凡耀!」侯风捂着胸口的伤,朝着天空怒吼,「醒醒!你的孩子还在等你回去,忘了吗?」
孟凡耀是‘雄心壮志,的名字。
风与光之君王看了侯风一眼,神明的视线渗入他的身体,穿透他的灵魂,将他的理智抽丝,然后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重新编织。
侯风跪下来,任由胸口的伤流血,他虔诚地祈祷
「大地随我意志升起,树海搭建成屋,黄沙拍击双翼,成熟袭击了全部,死后还有生机。」
「光线编织成笼,风捕捉万物。」
「我听见时代在和我作对。」
「于是——」
「我让晨星燃烧,暮色停泊,我在此刻下锚。」…
「我让自己登基,成为世界的主人,我是风与光的君王。」
风与光之君王看向中央王,说
「若非必要,我从不杀人。我会保留他们的理智、生命,将他们囚禁在这条河边,永远留在这颗星球上,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遵从您的意志。」中央王没有抬头。
不能回到故乡,待在一颗有神明的星球上,行动范围只有一条小河,对努力想回地球的玩家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他们的表情呆滞,无法接受自己永远不能返回故乡。
钢筋
铁骨又想起遇见李长昼之前,与‘一剑封喉,的一次对话。
‘我还想回去看一眼爸妈。,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永远留在这个连手机都没有鬼地方!永远见不到家人!睁开眼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闭上眼就要去价值游戏里挣扎!
李长昼的心没有乱,他在冷静思考——为什么风与光之君王会叹息?比预定时间更早苏醒,是否会产生影响?
如果神明沉睡,生活在四季星对他而言算不上痛苦。
只要杨清岚、李浅夏在身边,哪里都能活下去。
「你的心在愤怒。」神明注视中央王,「我理解你的感受,孩子,我可以杀掉他们,也可以让死去的复活,但不能。」
神明看向天空。
「我向星辰下令,燃烧自己,成为我的武器。」
太阳的背后,无数星辰亮起,耀眼程度达到地球太阳的程度,一颗一颗,布满了天空。
「孩子,」风与光之君王从王座上起身,「我不能浪费任何力量,我也有我的战斗。」
天空中一切的光芒都消失了,全聚集在风与光之君王的身上,浇筑成战甲、长剑、盾牌。
一颗黑洞镶嵌在盾牌上,无数星辰点缀长剑。
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之前灿烂的星河此时就在风与光之君王的手里,成为神明的武器。
四季星流传的无数故事里,天上横亘的星河,本就是神明的武器。
关于神明,最传奇的故事往往就是最可信的真相。
「风与光,您要与谁战斗?谁又是您的对手?请留下来,四季星需要您的赐福!」巫师高声呼喊。
「时光是砂砾,凡人被自己等高的砂砾掩埋,神明也只是扛着砂砾之山艰难前行。」
神明脸庞平和。
她望向远方。
「我将前往未来,争夺唯一的果实,再次登基,成为时光的主人。」
神明不再理会凡人的祈求。
「我,风与光的君王,向欢乐下令,献上浮游的时光。」
孩子出生时家人的快乐、孩子成长时自己快乐的童年、恋爱的喜悦、婚后的蜜月
丰收、旅游、大权在握、突然暴富
时光在欢乐时短暂、白驹过隙,能被神明捕捉。
「我,风与光的君王,向忧愁索要,你沉积的时光。」…
孩子夭折的痛苦、悲惨的童年、失去恋人的哀伤、婚姻破碎的闷苦、痛苦多病的晚年
时光在忧愁时缓慢、沉重,神明伸出手,就能接住沉积的时光。
风与光之君王施展超出人类理解极限的手段,抽取了时光,打开了历史长河,对准未来下锚。
平和的神明,朝价值游戏发出怒吼「我让自己登基,成为世界的主人,做时间的君王!」
她迈步走入时间长河,踏波斩浪,冲向未来。
众人近乎窒息。
李长昼难以置信地望着天空中那无法理解、无法触碰、无法靠近的时间长河。
时间并不是长河,没有人知道她是何等模样,就连时间自己,也不知道万物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无处不在,她不可抗拒,她永恒长存。
她的道路在神灵和魔神之上,走得比一切都要遥远。
而现在,在遥远的过去让自己登基,成为风与光的君王,从死亡中复活,跨越时间,要与时光的主人一战。
「她要和谁战斗?」在这不可抵抗的时刻,亚费
罗娜感觉自己的与灵魂已经分离。
「价值游戏的胜利者。」李长昼望着眼前做梦都梦不到的一幕。
「只有她才能永久地拥有时间。」瑶池遥望时间长河的深处,希望能窥见一丝未来的画面。
「也只有她,才能让强大的风与光之君王,不敢浪费一丝力量。」杨清岚说。
她的心情很平静,虽然再也不能回到地球,被囚禁在这条小河边,但能和李长昼在一起,他们还有「蜜罐世界」。
时间又变了模样,从长河变成宇宙星空。
时间依然是时间,只是风与光之君王已经踏足足够遥远的未来,对于李长昼他们这些凡人来说,时间在他们眼中的模样,跟着发生了变化。
他们看见数不清的星云中,弥漫着一团静止的雾气。
雾气静谧庞大,无数星系像在地球看见的星星一样小,点缀在雾气的半腰。
星系又像是一家一户的灯光,而那雾气是整座城,这雾气就是如此的庞大,引发任何生命的本能恐惧。
神明在它面前也要绝望。
风与光之君王站在它面前,就像一只蚂蚁仰望太阳,太渺小,可以说是不存在。
「那就是价值游戏的赢家?」阿曼呢喃道。
烈火凤凰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那是万物面对伟大时的本能,连时光都臣服。
但那并不是她。
那只是时光设下的屏障,就像护卫不用皇帝下令,自行拦住一切接近王座的人。
「光线编织成笼,风捕捉万物。」风与光之君王高举黑洞盾,冲向时光城墙。
时间被黑洞盾吸走,他即将冲进雾气。
轰!
如水流奔涌,又像是雷鸣海啸,时间长河中再次钻出一个人。
这道身影周围的时光长河,迅速变成宇宙,达到与风与光之君王同一纬度,同一时间。…
然后,她向她出手。
「谁在阻我!」风与光之君王挥洒星河凝练成长剑。
李长昼无法理解这一击的威力有多大,如果地球在四季星的上空,也不过是凝成星河长剑的一颗无名星球。
时光都在扭曲,以宇宙显示在众人眼中的时间,一颗颗星辰破碎,那是无数人的未来。
这些人注定会在某个时间,被风与光之君王这一击的余波抹杀。
星河长剑刺向时间宇宙中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材修长,有着绝美的轮廓与曲线。
面对风与光之君王这宛如将星河砸落的一击,她化身成一道线。
时间宇宙再次变化,变成无数条流动着岁月的线,那名女性的她,将时间在李长昼等人眼里的模样再次改变。
「与时光融为一体?」风与光之君王的声音惊讶,「那又能怎么样!」
她发出怒吼,震碎无数人的未来,她挥剑砍向时间线,要切割时间!
在那一刻、某个地方的生命,眼睁睁看着无数星辰组成的长剑落下,中途又迅速缩小,变成灰尽。
女性的她摘下了风与光之君王的脑袋。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在那遥远的未来,岁月的深处,两尊神明到底在哪交的手,彼此对了多少招,在李长昼这个时空都无人理解。
「她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对风与光之君王出手?」
「她是获得胜利之前的最终玩家?」
时间又变成宇宙,她屹立在时光长城之下,从风与光之君王的脑袋上,摘下王冠。
时光宇宙忽然塌陷,时光的力量,以黑洞
的形式呈现在李长昼等人面前,黑洞吸住她,要将她扯碎。
时间反噬。
哪怕是神明,也只能在时间的压迫下负重而行,直至终结。
超脱时间的方法只有两个,一,在价值游戏中获胜;二,前往未来,在时间反噬之前,击败价值游戏的获胜者。
眼看就要被黑洞吞噬,她再次变成时间线。
时光跟着变成线,一条条绷断,追向那条神明所化的时间线。
时光越来越远,四季星上,被风与光之君王唤醒的时间力量,顷刻间已经见底。
异象缓缓消失,但时间没有消失。
她融入万物,注视着一切,不管是生命,还是非生命,在时间面前,连宇宙、是否存在的多元都有终结的一天。
只有那巍峨时光长城之后,价值游戏的最终赢家,掌握时间,没有时间。
时光变回河流,河水渐渐枯竭,只剩一小捧水花时,一件东西从水花中跃了出来。
时间消失,王冠落向地面,在触地之前,在风与光的支撑下,悬浮在空中。
四季星的恒星光芒,重新洒下来,昏暗没有星光的夜空,逐渐明亮。
刚才的一切像是梦。
「我们生于风与光,也将归于风与光。」中央王、术师、护卫队队长、侯风,满脸泪水,向遥远时空逝去的神明祈祷。…
李长昼走上前,双手虎口箍住王冠。
「哥!」
「长昼」
李长昼将王冠戴着头上。
夏季——
清水抬起头,刚刚亮起的太阳被乌云遮蔽,暴雨砸落在她脸上。
雨水被皮肤吸收,让她有股愉悦的窒息感。
春季——
变成戈壁的森林,无数嫩芽破土。
一棵小树拔地而起,树叶擦过哭泣的森林人脸颊,森林人朦胧的视线,跟着小树一起望向天空。
冬季——
暴风雪中,冰块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瑰丽的极光下,残存的冰人走向这个新生命。
秋季——
矮人手中拇指盖大小的稚嫩果实,吹气一般膨胀,枝条又被沉甸甸的果实压弯。
中央——
废墟上,一块砖石掉落,光照进阴影,一株野草在光中开出小花。
没有神力,只是四季星成了李长昼的身体。
李长昼俯视满目疮痍的四季星。
尹曼努尔·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说,有两种东西,我们越是经常、越是执着地思考它们,我们的心中就越焕发赞叹与敬畏——
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他的理解很肤浅
星空还有多少强者?为自己活命而屠杀他人,有没有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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