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耳朵嗡嗡响。
嗡鸣声中，隐约又一声巨响，天花板筛粉似的落下了尘土。
亚费罗娜指挥灰雾，堵在餐厅地下室厨房的楼梯口；
白熊女在她身前竖起一面冰墙，松鼠像条围脖似的缠在她的脚踝上。
市民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管是巨响，还是眼前的两个女人和松鼠，都让他们身体颤抖。
炮声忽然停了。
好一会儿，正当众人忐忑地感到希望时，亚费罗娜脸色难看地说：“他们放下枪，准备近身格斗了。”
打架，灰雾以一打二十都没问题，哪怕对方是士兵。
但对方没打算二十打一，三十打一、四十、五十都有可能，虫子又不在乎他们。
很快，亚费罗娜就失去对一只灰雾的感应，被打散了。
“走吧！走吧！”松鼠大喊大叫道，“我们先走吧！”
亚费罗娜轻蔑地撇了它一眼，但并不讨厌它，没有这种东西，怎么衬托她对黑雾的忠诚，怎么获得黑雾的赏识？
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勇敢者最好的喝彩者永远是胆小鬼。
灰雾又被打散三道，剩余灰雾压力也越来越大。
亚费罗娜偷偷看向白熊女，这个有着一头白发的北极熊，始终那副懒散的嘴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要逃走。
“北极，你们先走吧！”北极熊不开口，她就开口！
亚费罗娜语气坚定道：“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我会留下来和黑雾大人解释！”
好队友松鼠果然立马劝说北极熊逃走，当然，主要是要带它一起走。
白熊女摇摇头——隐约能看出点熊的味道——回答：“还没到必须逃走的时候，我不用走。”
臭三八，死女人，傻狗熊！
一计不成，亚费罗娜不得不又生一计。
她怔怔地、略带感动地望着白熊女，忽然神情热烈下来，笑着朗声说：“好！我们一起坚持到最后一刻，等黑雾大人回来！”
红发飞扬，凌乱不羁地披散在肩头，挺直的脊梁凸显出傲人的上围。
躲在角落里的市民，觉得她简直是电影里的超级女英雄，性感又正义。
又过了一段时间，士兵已经冲到楼梯口，仅存5道灰雾在那里拼死抵抗。
就在亚费罗娜心情真的沉重时，头顶餐厅突然响起惊雷一般的吼叫，凡是有听觉的，在这声音中无不全身麻痹。
这股真实的麻痹感，简直就像真有雷电击中身体！
什么东西？是哪位玩家吗？
在身体麻痹与耳朵失聪中，地下入口走进来一群人。
男人身材修长却又健硕，面容洒落清朗，挑逗女人心的嘴角，带着看热闹的笑意。
被他左手搂着的女人漂亮得让人呼吸困难，几乎要晕眩，此时正让人心疼地蹙着眉，拿出一枚血珠放进樱花一般粉嫩的嘴唇里；
男人右肩上有一只白色雪鸮，一只猫头鹰竟然露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雷吼是她发出来的，吓到了漂亮女人一样；
而男人背上，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小小的嘴里含着棒棒糖，手里兴奋地举着一面锅盖，大声说着什么。
因为耳鸣，听不清楚，只有白熊女隐约听见。
“锅盖……声音……能挡住……无敌！”
在这组奇怪的人身后，走出来一位褐色头发的女人，手里抱着一条腊肠犬。
女人走路的姿势像极了醉鬼，显然也是雷吼的受害者之一。
腊肠犬也不知道本身就那样，还是被吼声震晕过去，躺在褐色头发女人怀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黑——”
惊喜欲狂的亚费罗娜，刚从性感红嘴里蹦出一个音节，已经有玩家用哀嚎的声音，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了。
“黑雾大人！您终于来了！”那只该死的松鼠扑上去，要去蹭黑雾大人的鞋。
李长昼一脚踢开哭得稀里哗啦的松鼠，在地下厨房扫视一圈。
“把所有人聚起来。”他对亚费罗娜交代。
“是！”
看来黑雾大人不喜欢视他为救世主的手下，更偏爱沉稳的部下。
利用「照片传送」，李长昼带着所有人，直接从包围圈离开，抵达一家由李浅夏偷偷放了他照片的医院。
最后又在路上随便找了一辆车，开到一栋四周开阔平坦的木屋房，再次休整。
一进去，李浅夏立马给杨清岚揉肩敲背，为刚才「雷吼」的事情道歉。
幸好这个技能从B级降低了C级，要不然以杨清岚的体质，在如此近的距离……别说她，李长昼都顶不住。
杨清岚冷着脸，假装生气地推开她的手，跟着李长昼一起坐在红松木餐桌的一边。
李浅夏小鸭子似的跟过来，继续给她揉捏按摩。
“黑雾大人，”亚费罗娜语气严肃，“这只松鼠故意带我们去危险的地方，我觉得有必要惩罚它！”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快点找到其他玩家，没想太多就回来了！”松鼠急声辩解。
“功过相抵，算一个，还剩九个。”李长昼边取出四张身份卡，边说。
松鼠松了一口气，抬起小小的前爪，擦掉脑门上的汗。
“休息十五分钟，继续去找。”李长昼看完第一张，拿走10点数，把身份卡递给杨清岚。
“好的！”松鼠赶忙应道。
“我要跟着去吗？”白熊女问。
“不用，保护好自己就行。”李长昼拿走第二张上的30点数，又把身份卡递给杨清岚。
李浅夏一边捏肩，一边跟杨清岚一起看，思考上面的技能有没有派得上用场的。
技能不管是E级，还是S级，都多多益善，但李长昼白卡上的六个技能满了，除非有更好的技能，要不然不会替换。
她们两人的黑卡倒是还有技能栏，但又承受不了黑雾赐予技能的副作用。
三人也想过是不是只有白卡能免除副作用，但没有合适的人选实验。
自己人（表面上的）怕弄死，没弄死，又怕暴露，敌人则没有合适的时机。
四张技能平平的身份卡一共70点数，褐色头发女人和她的腊肠犬一共30点，这六人提供了100点。
算上杨清岚和李浅夏的，李长昼现在有400点数。
对于一名普通玩家来说，很多；对于一名目标放在第一的玩家而言，很少。
十五分钟过去，松鼠钻出屋子，小心翼翼地跑了出去。
“效率太低了。”碧从卫生间出来，她刚才刷牙去了，为了将来成为一名拥有一口原生白牙的美少女。
“让一只松鼠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她继续说。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嘛。”李长昼取出雪山矿泉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可口。
他放下杯子，又说：“等到了晚上，虫子对布拉格轰炸的时候，就是你出手的时候。”
“我跟你说，我最多最多最多一口气咬碎5根棒棒糖，本来我是打算分好几天毁掉布拉格的。”
“年纪轻轻，牙齿不好。”李长昼嘲笑她。
“你这个二十岁的老头子懂什么？”碧回击道，了不起地抱着手臂，“就是因为我太年轻，只有十二岁，牙齿才不会，你明白青春吗？”
“青春我明白，但十二岁应该是童年。”
“你——”
沙皇公主还没发飙，李浅夏唱起起来：“童年花会开~，鸟~儿依然会回来！”
沙皇公主目光转向她：“浅夏，你——”
“是春天花会开。”杨清岚纠正李浅夏。
“你们——”
“消消气。”李长昼递了一杯雪山矿泉水给金发碧眼小女孩。
十二岁小女孩一把夺过水杯，仰起头，细细小小白白的脖颈上下滑动，咕噜咕噜吞咽。
“气死我了！”碧没有一点公主风范，拿起李长昼的衣袖擦嘴。
李长昼看着自己惨遭蹂躏的衣袖，想着：果然是一个小孩。
她根本没考虑到，李长昼能将袖子里的翠蜂剑变长变大，戳进她嘴里，可以不费摧毁之力地杀了她。
“我睡一会儿。”扯回袖子，李长昼对李浅夏和杨清岚说。
“嗯！”李浅夏点头。
李长昼没去卧室，就在沙发上躺倒，睡了起来。
恢复体力和精力是次要——当然也很重要，主要是刚才使用「照片传送」消耗了一点智力，睡觉可以极大的缩短恢复时间。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疲惫。
一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反思去‘跳舞的房子’一路上做的事，人已经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忽然听见呼救声，随即感觉到有人轻推他的身体。
李长昼睁开眼，看见妹妹那张俊俏白嫩的脸，还没来得及问话，耳边便炸开松鼠的惨叫声。
“老大！蚂蚁！好多蚂蚁！”
李长昼扭头朝窗外看去。
延伸到市区的道路已经变成一条黑色的河流，黑河又分出许许多多的小黑河，这些黑色小河从各个角度进攻木屋。
“我出门没多久就遇见它们，老大……这次能不能也将功抵过？”松鼠苦着脸。
嘭！
木盖被掀开的声音。
天花板忽然射进来一道光，一只成年人手臂长短的蚂蚁，用强有力的上颚，把天花板切走了一块！
“切叶蚁！”杨清岚站在那束光中，宛如最圣洁的女神。
嘭！嘭！嘭！
天花板瞬间变成蜂巢，阳光从一个个更小的洞里挤进来，在木屋里形成一道道细光柱。
李长昼没去看松鼠，目光投向亚费罗娜。
“你没有派出灰雾警戒？”他语气很冷静。
亚费罗娜脸上闪过惊慌，这时杨清岚解释：“被蚂蚁消灭了两道，剩下的我让她收回来了，是我让她不要第一时间叫醒你。”
李长昼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正声对亚费罗娜说：“做得不错，我没开口，你就听她的！”
“老哥，”李浅夏无语了，“你这是智力恢复了，还是睡傻了？”
李长昼没时间和妹妹聊天，他从沙发上下来，大步走向木门，一脚踹出去。
嘭的一声，门像学校教育超市里5快一个的垃圾桶一样——还没飞多远，已经碎成片。
没了门，放眼望去，开阔的地界上全是黑黢黢的蚂蚁，但大多数的个头都很小，只有李长昼拇指长短。
“直接传送走吗？”碧左手锅盖，右手棒棒糖（还没吃），肩上挎着她的白色小宝宝。
“先试着闯出去，看能不能找到蚁后。”杨清岚说，“碧，这次你走前面。”
“哼！”
碧将棒棒糖含在嘴里，使出‘舔级’念力。
蚁群像块黑布，被撕开一条口子。
“跪拜吧，蝼蚁们，我是注定超越叶卡捷琳娜，莫斯科未来的女皇，碧！”
李长昼咬住口腔内右侧的肉。
杨清岚低下头，用她纤纤细细的手指，轻轻抚摸曲线秀气的鼻尖。
“哇！碧好酷！比我老哥都帅！”李浅夏将长枪夹在腋下，腾出双手使劲鼓掌。
“我允许你走在我后面，哼！”碧雄赳赳气昂昂，率先走进分开列队的蚁群。
李浅夏提起血色钢枪跟上。
“你妹妹适合做幼儿园老师。”杨小姐轻声说。
“同感。”李先生低声回答。
松鼠跟上去，逃离正在背切叶蚁分解的木屋，路过李长昼时，被他一脚踩住尾巴。
“哇！！！”松鼠吓了一大跳，全身毛都竖起来了，看见是李长昼才松了一口气。
它圆溜溜的眼睛满是不安地问：“黑雾老大，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有霉运？还是——”李长昼俯视它，“故意的？”
松鼠哭丧着脸，回来的路上，它认真想过，自己或许真有霉运。
对不起，陶丽；
对不起，姜；
对不起，塔莉；
对不起，拿重机枪的。
我会好好活下去，害死杀你们的凶手，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
“黑雾大人，您信我啊！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松鼠哭嚎着抱住李长昼的鞋。
李长昼不知道真假，但决定给他一个教训，或者说恩赐，奖励它这段时间的贡献。
不过这要等从这出去再说。
“最好是这样。”他松开脚。
“谢谢老大！”松鼠一下子窜出去，紧跟未来的莫斯科女皇。
亚费罗娜冷冷地看了它一眼，老老实实走在李长昼和杨清岚身后。
和这种老大是谁都分不清、只顾着眼前的动物较劲，简直浪费她的时间。
跟着沙皇公主？这傻子，没看出黑雾大人的妹妹，其实是大人派出去监视沙皇公主的吗？一个阶下囚而已。
唯一的劲敌
亚费罗娜目光瞥向同样跟在李长昼身后的白熊女。
对方的威胁，和对方的身高一样高。
走出木屋，恰好碧停下脚步，回头问：“开不开车？”
他们来这里的车，还停在木屋不远处。
轰！嘎吱！砰！
各种乱响中，被众人注视的车被缓缓举起。
重达14顿的奥迪A3，被一只半人高的蚂蚁用颚咬住举起，准备当做武器丢过来。
“行军蚁，”杨清岚说，“可以举起相当于自身体重500倍的重量，捕食时，会形成不同的进攻小组协作作战，就像拥有强力武装的职业军人。”
“哼！”碧不屑一顾，白嫩的手掌瞄准行军蚁。
不等她使出念力，在杨清岚的注视下，行军蚁一个踉跄就要往后滑去。
“哐！”重达14顿的奥迪A3压住行军蚁，不准它走。
行军蚁圆鼓鼓的身体瞬间爆汁，乱七八糟的东西流了一地。
“走吧。”杨清岚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一支行军蚁队伍一般有一二百万只，这只蚁后玩家不可能让每一只都是行军蚁，也不能让每一只都这么强大，但还是要小心。”
“一二百万？！”松鼠身体颤抖。
哪怕普通的蚂蚁，也能咬死自己了吧？
亚费罗娜脸色也不太好看，蚂蚁各种各样的能力，有的还有毒，她的体质只是普通人，灰雾也只剩3道。
“这只蚁后的点数应该不少。”李长昼笑道。
翠蜂剑滑出他的袖子，从针的大小变得趁手。
半个手掌那么宽，薄得能游刃于指尖盖的缝隙间。
侧面看是一条绿线，正面看是一块玉石，只有杀人的时候，它才像一把剑。
一行人逆蚂蚁洪流而上，寻找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