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跟上。”
堤坝搭的已经够高了,可水位依旧在涨,为了安全起见,经过族里一致决定,将家里的老弱妇孺全都弄上山去。
他们背后的栖云山有一个天然山洞,洞宽三十余丈,也就一百多米,洞深约有百余丈,地方很大也够宽敞,足够容纳整个鹿溪村的人。
这是他们先祖发现的地方,也是用来避难之所。
“怎么样?腿疼不疼?”
这雨天爬山着实艰难,又何况鹿景渊的腿伤未愈?
夏小乔满是担忧。
“尚可。”
某人拄着拐杖缓缓的坐在了青石之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他已经磨出血泡的手掌却完全出卖了他。
“你的手?”
鹿景渊不自然的将手藏了藏,“无碍。”
为了减轻搭在夏小乔身上的重量,他只能将力用在拐杖上,这山路难行,他的腿又不敢着力,便只能委屈这手和臂膀了。
“这叫什么无碍?全是血泡——”
夏小乔沉着脸,一把将他的手抓了过来,看着那本来白皙修长的手早已血肉模糊,心都跟着抽搐。
可能鹿景渊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因此声音越发温和的道:“别担心,不过是些皮外伤,无碍的。”
结果换来的是夏小乔的一双厉眼,“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清凉的灵泉水洒在掌心,带来阵阵刺痛之感。
可鹿景渊并不觉得如何,他的目光温柔且专注的看着身前为他处理伤口的女子。
此刻的夏小乔发丝凌乱,脸色也略显苍白,一个日夜未眠,如今又带着一家老小上山,着实辛苦。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掖至耳后。
夏小乔见此一脸迷惑的抬起头。
“你?”
结果还没等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道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啊——,疼啊,阿娘,你轻些,轻些啊——”
不远处的鹿二郎痛的哭成狗,“呜——,阿娘,我在也不要去挖土了,我再也不去了,我一定好好读书,我一定要考功名。”
不仅鹿二郎哭成狗,就连他爹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声声哭嚎声在山洞里此起彼伏。
可惜,众人却没有一个同情的,全都一脸鄙夷。
“呸,不过就是挖点泥土装个袋子罢了,瞧把他矫情的?”
“就是,人家鹿家大郎还是秀才呢?之前上山下田还不照样干?也没见过哭一声。”
“哼,我看那,就是被惯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鹿家爷俩又被好一顿鄙视。
可他们是真的疼啊,两双手全都是血泡,还破了皮,此刻别提多痛苦了。
然而同样破了皮的鹿景渊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夏小乔见此,忍不住心下感叹,这真是个性子坚毅之人。
“疼吗?我轻点。”
原本就很轻的动作,越发的轻了几分。
鹿景渊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心疼了?”
夏小乔的手一顿,不知为何脸刷的红了,赶忙看了眼四周后,瞪了他一眼。
“胡说些什么?”
用灵泉水将手洗干净之后,又将伤药涂好包扎完之后道:“我从家里带了些棉被,洞里寒凉,你先坐在上面小憩一会,我去看看村里其他人可有受伤。”
这次鹿景渊没有拦着她,看着她穿梭于人群中为人治伤的身影,眼中布满了温柔之色,嘴角也隐隐带着笑意。
可笑不过三息,两个臭小子直接扑了过来。
“跌,抱——”
“抱抱——”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差点被两个熊孩子扯掉,他顿时黑了脸,可当看到两个小家伙那漆黑明亮跟他长的一般无二的瑞凤眼后,他的气瞬间就散了。
不仅如此,还将身上的玉佩摘下给他们当玩具。
可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之感,实在是这两个小的长的太像他了。
要不是如此,还真不一定能上的了宗谱。
有没有可能,这两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一想到这儿,鹿景渊瞬间被这想法惊到了。
怎么可能呢?
可一想到自己那一夜的荒唐事,在一想想这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还长的这般像他。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儿?
想至此,他的眼神不由得越发的深沉了。
以前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儿,他就万分的厌恶,可如今看来,也许该查上一查。
倘若这两个孩子真是自己的,那——
鹿景渊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夏小乔并不知这些。
“您这伤口有些大,切记不可沾水知道吗?”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谢谢秀才娘子。”
那妇人一脸感激之色,而就在这时,鹿老婆子冷着脸大声道:“你个死丫头,里外部分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大伯和二郎上药?”
刚包扎完伤口的夏小乔凉凉的撇了她一眼,“我们五房就我阿爹一子,何来大伯一家?”
“你,你个臭丫头,翅膀硬了是吧?就算,就算是过继了,那也是我们七房的血脉。”
结果这话刚落,鹿五奶奶直接冷了脸,“活了一大把年纪,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既然过继了,那就是我五房的子孙,与你七房何干?”
“你——”
鹿老婆子气的咬牙切齿,“怎么跟我们七房没关系,他明明是——”
“明明是你什么?是哪个狼心狗肺,不是人的东西在景渊深受重伤之时踢出家门的?是哪个黑心烂肺的贱人,竟连自己亲孙儿都卖去换银子?是哪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糟践我家孙儿,为了逃避刑罚竟将儿子一家过继的?”
“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生生讹诈了我们整整一百两银子,你亏心不亏心?还有昨日在祠堂说那恶毒之言,欲至我家孙媳于死地之人又是哪个畜生?现在提什么血脉亲缘了?你们配吗?”
这张口不是人,闭口畜生的,可是把鹿家人骂的叫一个惨。
偏这骂的处处在理,鹿家人还无法反驳。
气的一个个恨不得吐血。
他们可以欺负夏小乔一个小辈,她要是敢还嘴,还可以给她扣上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可有了鹿五奶奶的回护,就完全不一样了。
将她们骂个狗血淋头,也得听着。
如今村里人对鹿家七房厌恶至极,自然没有人会帮她们说话,如此形式简直一边倒。
而夏小乔则心里暖暖的,有人护着的感觉,果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