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羽瞬间了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妖庭此法是先做试探,若是青冥天宗不管不顾直接强行摧毁天狼窟,要么是怀着与妖族决死的信心,要么就是内部空虚腐朽,后继无人,没有把握找出能与其同境界厮杀的人来,反之亦然。
当然,此等试探不能只以此为参考,还要结合多年来无数的谍报探查,进行应对比证。
“世家一脉主张直接出手,他们的意思大概是披毛戴角之辈,不屑与之。”说到这里,玄渊真君破天荒的耸了耸肩,笑道:“不就是怕轮到自家天才上去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瞧瞧。”
他转头看向沈千羽,又重复了一遍:“你瞧瞧他们,天人天人,说到底还是有一个人字,与世俗谈判扯皮没什么区别,不过我们传道在这方面也是一样,总之论了半天,还得拿出个章程。
“当时我们这一脉赞成兑子,妖庭出何招我们应什么招,堂堂正正赢过去,而且掌教似乎另有谋算,不想这么早与妖庭见分晓,最后给出的说法是:‘天人出手,未免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接着是玄冥主动请战,他说……”
玄渊真君顿了顿,带了几分笑意,说道:“他说‘披毛戴角之辈,我观之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你是没看见那群世家老祖的脸色,尤其是那什么王氏的老家伙,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沈千羽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奈,您说这些个添油加醋的话没毛病,我咋办?作为晚辈听又听不得。
玄渊真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收敛了几分,说道:“后面玄冥确实是不负众望,斩了狼部少主归来,不过他后面却并未要任何功勋奖赏,而是与掌教谈了一番话就不了了之,后面他突破天人出了问题而兵解,我才知道他以斩首天狼窟的功勋换取了派外留下传承的机会。不过玄冥修炼的乃是三经之中的北冥真经,是我宗镇派功法之一,事关重大,是以玄门世家多有反对,真传道功岂能轻易予人,故而玄冥只得退一步,传人修习之后任何人不得指教,若是甲子内不得突破至金丹,便要收回功法,是以我不能教他。”
沈千羽有些惊讶,实在是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因果联系,不过他有个疑问:“玄冥师伯何不收个传人,而且他这么提前就与掌教做了交易,就好像……事先预知即将兵解一般。”
玄渊真君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他看了沈千羽一眼,道:“而且这等事情你过早知道并不是好事,千羽你资质高绝,心性又稳,迟早能达到我等境界,到时也不算晚。”
沈千羽肃然道:“定不负师恩。”
“如此,你便去吧,指教虽不得,但是我已上禀掌教将仙珑山予他。”玄渊真君转身入殿。
沈千羽叩拜俯首行礼后,心中却念头纷纷,仙珑山虽是玄冥真人曾经道场,但是其兵解后却一直归于王氏手里,师尊这是要借王家的手逼此姜师弟入我门中么?
四周云雾一起,亭台楼阁再无踪影。
……
自青词阁出来,姜易辨明方向,便驾起飞舟往东南方向飞去。
这等青云飞舟都是内门弟子的标配,刚刚虚元连同鞋履玉牌,冠带袍服,三百上品丹药与一千灵玉一并交予他。
丹药灵玉都是真传弟子一月所得资源,若还想要其他,便自去法旨阁领取符令,完成宗门下达的各种任务,以赚取善功。
飞舟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到了一处山水相依之地。
姜易临近只有三里之遥,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觉一股灵机勃发之气扑面而来,不由眼睛一眯,心中讶然,这等真传弟子的道场果然不凡。
再定睛看去,发这处仙珑山,三面环水,湖泊如镜映山青,诸峰俊秀,直插云霄,共有九处主峰,古木参天,飞瀑流泉,飞禽走兽嬉戏。
但是姜易眉头一皱,那诸峰上面琼楼玉宇,多处殿阁,还有修士架云,人影晃动,要说这都是服侍他的仆人却是不信的。
青词阁也不可能拿一个有主的道场来消遣他,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原本有主,只是宗门命令下达之后,此地主人竟然还不搬走。
姜易冷笑,“我说那虚元怎么与我说仙珑山之时,眼神躲闪,还暗示我可以挑选其他地方,想来是此地主人背景强大,连他也是不敢得罪,索性装作不知。”
他把飞舟向下一按,落在中间最高的主峰上,旁边,一条银色的瀑布匹练溅起漫天的浪花,前方是一片亭台楼阁,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
“什么人?没有拜贴便闯了进来?”一个唇红齿白的道童飞了过来,高声问道,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力士与修士。
姜易挑了挑眉,反问道:“拜贴?拜谁的贴?”
道童皱眉,冷声道:“我来问你,你却反到盘问起我来了,此地是我家公子王氏王玺的道场,你说要来拜谁?速速离去,饶过你冒犯之举。”
姜易心中冷笑,又是王氏,看来真是和这个家族杠上了,只是这宗门之命岂可违之,莫非又是传道与世家的斗争么?
想到沈千羽离去之前的一番言语,他师尊玄渊真君与玄冥真人是至交,自己入内门他不可能不运作一番,自己要是这么被打发了,再想要这处道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必须要上报宗门,层层运作下来,一拖再拖,要到什么时候?
而且自己一旦这么做了,落在玄渊真君眼中又是何种印象?自己根底浅薄,急需一位靠山借势。
他在此处心念电转,那道童见他没有动作,不耐烦地喝道:“左右,给我逐了!”道童心中暗道:公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逼退此人,想来这么个无有背景的凡民也没有什么手段。
三名力士出列,其中一个大手一张,便要去拿住姜易肩膀。
如撼山岳,纹丝不动。
姜易眼中一道冷芒闪过,冰冷道:“我为真传弟子,小小仆役道童,安敢动我?”
他探手一推,轰隆一声,雷声炸响,他手掌赫然发出一道雷鸣,这是纯粹以体魄力量打出的威势!
那力士整个人就像是遭受到了攻城锤的剧烈一撞,整个胸口瞬间都凹陷下去,而后背则同时凸出一大块。
当场死绝。
他的尸体倒飞出去,身后两名力士试图伸手拦下,咔嚓一声,臂骨粉碎,接着胸骨粉碎,倒飞势头毫无衰竭迹象的三人狠狠撞在后面一众力士身上,顿时七倒八歪,又重伤多人。
那道童惊怒至极,以手指点,喝道:“大胆贼子,你敢行凶伤人……”
他话还未曾说完,突然,一道流光从颈脖上闪过,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接着鲜血溅起三尺高,“噗通”一声,无头尸首栽倒在地。
姜易淡淡道:“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突然,那一众力士连带随行的几名明气修士都是面容一僵,呆呆地看着,几疑自己还在做梦,接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那颗带着愤怒狰狞的头颅还在滚走,那具无头尸体还倒在地上,汩汩流着鲜血,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其中一名修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手指着姜易,惊怒交集道:“你,你,你竟敢残害同门?”那道童不过是想驱赶走他,未有半分杀人之意,可此人竟如此不管不顾下了杀手!
姜易哈哈大笑,不屑道:“一介仆役童子,蝼蚁一般的东西,却来与我说什么同门?怎么?你们看那些寒门弟子时可有半分同门之谊么?他们之于尔等,尔等之于我,毫无区别,姜某如何杀不得你们?”
这一句话说的杀气腾腾,姜易眼中冷电四射,这几十名修士力士遍体生寒,惶然无措。
其中一名机灵的修士,立刻敲响了小巧的传讯警钟。
姜易毫无动作的看着他们传讯,负手立在石道上,四周死伤枕籍,哀声四起,偏偏此人羽衣大氅,清俊风雅,两种冲突的景象交织在一起。
一道遁光风驰电掣般落在姜易对面,来了一名清秀俊朗青衣少年,看到四周惨像,他早已怒发如狂,双目发红地看着姜易,
“你敢杀我的人?”本来是想驱逐此人,没想到自己的仆人都惨死,这让他以后在宗门世家圈子里有何颜面,突然大叫一声,手袖一挥,两道白光飞起,直扑姜易。
“还要杀你呢!”
姜易毫不留情,定眸一看,是两道灵芒熠熠的白玉短戈,他并指一划,一道湛然剑器斩出,空中骤然响起“锵锵”两声如断金石般的声音,两把晶莹剔透的白玉戈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少年失声道:“灵器?”
姜易大袖一挥,剑光乍现,只见一道剑芒纵横交错,编织出了一张庞大的网当头罩下,根本分不清他劈斩了多少剑。
那少年王玺大叫一声,一个蓝色盾牌护在身前。
等到剑芒散尽,那几十个力士修士俱都被他斩杀当场,只剩下王玺一人呆呆立在场中,无数蓝色碎片散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