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繁华的街道,穿过幽幽弄巷,舒长夜二人来到了苏州河渡口,数条乌篷船来往穿梭,河上还悠然漂浮着点点莲灯。
二人雇了一条船,在水上游赏一番,舒长夜不禁脱口吟起诗来。
“夜里听风览苏河,熙攘人间别愁颜。如画传说此中境,真教谁人忘惜年。”
“你这四不像又来卖弄了吧,今日心情大好,小爷也来一段,好好听着哦。”封子夫还不忘先饮口酒,再清清嗓子,那模样倒是做的十足。
“风习习柳絮如雪,人影幢幢游此间。笑看平凡江湖人,酒中别有人间。哈哈。”封子夫语罢,先大笑几声,更是吃下六口酒,他真的好酒如命。
“好个笑看平凡江湖人,想不到你这酒鬼也胸藏书香哩。”舒长夜打趣道。
“哼哼,再怎么说本公子也是在书香中长大。哎,伤心往事,说多了都是泪,还是酒好,诺,给你一口。”封子夫说着,很是大方的将酒壶递过去。
舒长夜顺手接过,正要大饮一番,谁知左摇右晃真的只有一口酒,他有些哭笑不得,道:“臭酒鬼,你还真吝啬你!要我送你十坛,现在也就给我一口,哼,大小气鬼!”
“明明说了给你一口酒,你却还真的不讲理哩。船家,您老说的对不对?”封子夫还不忘了请个证人,面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那船家看他们两个大活人如小孩一般耍嘴皮子,也会心地笑了起来,道:“二位公子真是令人羡慕,如此才是好朋友呀!”
“哦,船家也是个有故事之人呀。”舒长夜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船还在悠悠前行,封子夫也不时与船家搭话,很是是惬意。
……
月华倾尽,苏河是苏州的一道迷人的风景线。此间月下,更是有不少江湖侠客,或是独泛轻舟浊酒一杯,或是邀了几个歌姬同船赏月。
如此美景怎少得了朱门子弟?
这不,在前方百丈便有一条装饰华丽的大船,船中一个面映福气的青年正与对坐人添酒,边上还有几个弹着琵琶的女子。
又是见到一艘大船驶来,一看同样是富家权贵。
这船刚出现,之前那船里添酒的青年已是走了出来,举着酒杯遥敬一杯,“王大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小弟于此敬王兄一杯。”
且看后一艘来船,里边坐着的不是王初生还有谁。他右手的一指根处还缠着绷带,面色抑郁不爽,双瞳空洞,身旁小桌上的佳肴已错过时机,黯然失色。
听得有人唤他,张目寻去,在远处的一大船上寻得两位世交,看到对方举起酒杯,但他此番并无心情饮酒,遂举着一个空酒杯遥敬回去。
两船靠近,那两人随即走了出来,之前那人道:“王兄是否遇到了烦心事,说出来看我们能否帮上一帮。”
闻言,王初生面上的愁容更甚,叹道:“真是流年不淑,什么倒霉事全发生在本公子身上,气死我也。”
另一人问道:“哦,难道在苏州城还有人是你王大公子惹不起的?”
王初生道:“李兄,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你们看,这便是了。”
说着将缠着绷带的断指举起,若非他老爹请来个‘神医’,费了几经周折才将断指接好,不然他这一生都要烙下断指之痛。
王初生如此想着,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悲戚。
李崇道:“小弟倒是奇了怪,何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嫌命太长。”
边上的祁翎道:“是啊,王兄,到底伤了你的是何人?前几日听闻得一些消息,小弟还以为是有人在造谣。”
感慨之余,王初生将如心酒楼始遇,争抢座位一言不合便是动手,再晚上烟雨阁又莫名其妙地遇见舒长夜,并被斩断一指之事,细细与那二人说了遍。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当王初生哀天怨地之时,一艘乌篷小船从其华丽的大船远处幽幽行过。他是无意将目光瞥向远处,不料船舱中正坐着那可恶之人。
“前方那老头,说的便是你,快快将你的船掉头。”王初生向一艘乌篷船命令道。
那船家可是吓坏了,王大公子在苏州城的威名不是虚传,赶忙将船掉头,向那华丽的大船上之人恳求道:“王公子,小的确是三百米开外行船,不知王公子唤小的来所为何事?”
王初生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船上的客人呢,快叫人他们出来,本公子要清算旧账。”
此话一出,船家可是急了坏,舱中那两位公子竟与王大公子有过节。
不等老丈传话,舒长夜已是走了出来,他望着远处叹道:“王畜生啊王畜生,明明可以萍水相逢两不相干便过去,你却是不肯依饶,还真的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么?”
最后那话虽是平心而说,但封子夫依稀能察觉出其中的寒意。他倒是懒得起来,坐在船舱中等待着老友将事情处理完。
李崇和祁翎同声问道:“王公子,那人便是……”
王初生愤愤道:“不错,正是他伤了我。”
大船另一头,几个人听到王初生遇到了仇人,纷纷放下酒杯,快步来到王初生身后,一人道:“公子可是找到那人了?”
王初生指着远处,说道:“就是他,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替本公子教训教训他!”
这几个顺着望去,见着舒长夜时,面上不禁露出几抹难为之色,但随即又被愤怒所替代。这几人正是那天欺负夏岚孙爷俩之人。
其中属王声面色最难看,王初生见他们迟疑,便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父亲让你们保护我,现在遇到仇人还不快去帮我打死他,快!”
“公子,我……们,怕不是他的对手。”王声有些不安道。
王初生却是骂道:“少废话,都不曾出手怎么知道结果,还不快去!”
王声道:“公子,我……们身上这些伤,其实……俱拜他所赐。”他看向舒长夜的目光也有些躲闪。
“真是废物!”王初生瞥了一眼行走有些不利索的王声等人,不由骂道。
看到王初生怒火横生,李崇出声道:“这位兄台,不知王兄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竟狠心断王兄一指。”
舒长夜心知他是在替王初生说好话,道:“你们既然与其相熟,想必知道他与我所遇之事,凭心而论,你们会偏向谁呢?”
这一问倒是将李崇问得哑口无言,他们这些名家子弟夜夜笙箫,自然向着‘兄弟’说话,可于情于理王初生又错在先!
祁翎上前一步,道:“若是寻常人你倒是可以糊弄过去,可王兄金枝贵体岂能是你能动的,如此好生与我们去王府,好生求王叔叔,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听此,王初生心中甚是满意,附言道:“你若是能去与我父亲说清楚,我或许还能让我爹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舒长夜忽放生大笑,冰冷而锐利的目光似两把杀人的利剑,船家看着也是心惊胆颤。
“好呀!不过不是此刻,来日我必定前去登门拜访!”话毕,舒长夜轻身蹬起,船家手中的船桨已在被他操在手中。
将船桨往水面一扫,击起无数水花。他挥掌卷起,那些水花被全数吸来,随后将手轻轻一扬,那些水花却是急速向华丽的大船打去。
咚咚咚!
再看去,那两艘大船竟是被水花打穿了数个窟窿,一得间隙,苏河之水猛然倒灌,大船上之人顿时乱作一团。
舒长夜已吩咐船家将船划开,他嘲弄之声遥遥回响:“好好享受苏河奇遇吧,我们来日方长。”
小船驶远,封子夫盯着对坐的舒长夜,尔后失笑道:“四不像,三言两语便完事,这也太快了吧。”
“难得有机会同你夜游苏河,岂能让那些纨绔扫了兴致,当然要快。”舒长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才说道。
封子夫闻言,登时退开三尺,嫌弃道:“去去去,肉麻不肉麻啊你,说得好似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舒长夜望着苏河,昔日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回忆太长,思念太重,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喟然长叹,“如今还好有你这臭酒鬼可开怀畅谈。”
封子夫笑道:“现在只有我好了吧。再说了,你不是知道我家在哪么,闲来无事带上你家的私藏登门,我是十分欢迎。”
舒长夜移目看向远处,鄙夷道:“说来说去,你倒是一直惦念着我家那点酒呀!”
谁知封子夫非但不脸红,更是无羞耻地说道,“必须的,谁叫你家的酒醇蕴香厚,要不以后每年分我一半怎么样?”
“两位少侠,能否赏个薄面一同夜游苏河?”
一道极为儒雅的声音从旁传来,舒长夜二人闻声侧头寻声望去,封子夫已是大笑道:“贾员外,我们又见面了。”
舒长夜听着,问着:“臭酒鬼,这位是你朋友?”
贾宽忙辩解道:“不不不,贾某哪有资格与封少侠做朋友,前些日子受封少侠的援助,贾某的商队才得以安全抵达苏州城。”
舒长夜轻声说着,“原来如此。诶,臭酒鬼,你难道没有把贾老板给喝穷了?”
谁知他向旁边一看,哪还有人影,封子夫早跃上了贾宽的大船,正拿着一个酒壶大口的喝着,“四不像,这酒虽次了点,不过菜系倒是不错,你也快来。”
舒长夜无奈的叹了叹气,取出一定银子结了船钱,纵身一跃,翩然落于老友身旁。
老船夫接过一看是五十两银子,刚欲拒绝,船上空空如也。
舒长夜走到弦边,笑道:“船家,您老就收下吧,早些收工回去休息。”
船夫枯瘦的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严严地揣在怀中,向着大船连连拜谢,“多谢,多谢。”这年头别说是五十两了,就是五文钱也有可能被压榨去。
“贾员外,你怎么还在苏州,算算日子你来苏州城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吧?”封子夫如在自家,丝毫不客气,喝酒吃菜全凭己意。
贾宽看着倒也不生气,笑道:“若是贾某提前离去,哪还有机会再遇上封少侠。”随即转生向一人吩咐道,“阿海,快去舱内取出我的珍藏来。”
“哦,贾员外这次又掏到什么好酒?”封子夫两眼放光,深吸一口气,好似已经嗅到了浓郁的酒香,悄悄问道。
“这个先保密,必定能给封少侠一个大惊喜。”贾宽做神秘回答。
“好,我就等着看是多大的惊喜。”封子夫笑道。
“封少侠,这位朋友是……”
封子夫眼角斜视,道:“他,你就叫他四不像好了。”
贾宽拱手笑道:“原来是四少侠,幸会幸会。”
“四少侠……”舒长夜顿感语塞,随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