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送出一掌,往时潇胸口按去,掌劲一推,时潇倒退半丈方才停下。
时潇只觉心口生闷,适才他已收剑格挡,想不到老道这一掌竟还能绕了过去伤着他。
时潇抬手揉去,不想胸口处传来锥心感,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鬓角竟凝出两点冷汗。
“多谢!”时潇脸色已见沉重。
文曲摆摆手,笑道:“今日所见,撇去江湖的是是非非依心而论,老夫倒是非常乐意与你交个朋友。”
时潇笑了笑,稍作抱拳,道:“你这老道又在胡说八道,今日惨状依然在目,难道不怕他日我玷污了您的声名?”
文曲朗声大笑,道:“那是他日之说,今日老夫受人之托,怕是要得罪了。”
“受人之托?”时潇不解,而文曲老道也没有多余解释。
今日种种在时潇脑海过了一遍,忽听他说:“看来绝尘老尼的面子不小,居然是请你这老道保驾护航。可惜可惜……”
到了此时时潇如何不明白,这才是文曲出现的真正原因。
时潇神色微凝,虽说文曲方才手下留情,但眨眼远处的身影已凭空消失,颇为古怪。
凝神细察,蓦然身动,剑亦随之而出。
耳际风声呼呼划过,一式‘解骨手’随后探来。
时潇可气可叹,连连出剑,可老道的“解骨手”招招相逼,式式夺命。
幸得时潇身法娴熟,辗转闪避良久,才堪堪夺回一丝先机。
“小子,这么多奇怪的剑招你如何得来?”文曲本以为时潇已是黔驴技穷,但是越往后越是惊奇,不由问道。
“十招之数,你若能胜倾囊相告,如何?”时潇约下战局。
“好,看招。此刻不论敌友,只见高低!”
文曲一声落,又是一掌探来。掌行至半途,却是蓦然变招,化为一拳。
时潇一剑刺出,文曲拳路却是未变,仿佛他的拳头比冰寒剑还要剑影。时潇不明所以,但剑势不减反增。
眼看一拳一剑就要接触,文曲身子却是猛地一沉,来了一个‘扑兔式’抱向时潇下盘。
时潇的反应也不慢,脚下一个急刹,上身往后一拉,手中冰寒剑顺势内切斩落。
文曲又是变招,一个‘仙人侧卧’他人就横卧在时潇身前。
也在这时,时潇手中剑回圆,手腕一抖,一式‘断山河’向老道直劈而下。
文曲屁股一撅一挺,便向后挪开五尺。
时潇剑刚劈入雪,文曲双手往前一抱,竟抓向时潇的手腕。
时潇见状手腕旋转,带着冰寒剑搅起一阵剑花。他似看穿了老道的意图,老道身一动,他便正身想哪,身前急旋的剑正好切断老道的攻击路线。
文曲站立,看着那嘴角微扬的时潇,摇了摇头,似在说“小子,这是老夫玩剩下的。”
倏然,文曲身影一纵,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时潇侧耳听风,他刚发现风急处,便看到一抹影子闪过,那影子极快,快到他来不及出剑。
“咻!”
“咻!”
“咻!”
时潇一直在原地打转。
“嚯!”
一只大手从天上按下,时潇心惊,立即举剑还击,但是那只大手更快,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时潇无奈,赶忙收剑横挡。
“砰!”
文曲一掌拍冰寒剑剑身,掌中劲如那久困深渊的蛟龙腾空脱困,凶猛之极。
时潇握剑的手稍稍一松,那震动传来的暗劲全往他手心汇聚。
文曲瞧得一丝破绽,手掌沿着冰寒剑剑身顺时针旋转,接着收力一掏,已经带着冰寒剑飞出。
文曲任由冰寒剑向身后飞去,左手已经抓向时潇使剑的右臂。
时潇抽一身往后溜开半丈,那文曲如跗骨之蛆虫,紧跟就欺身近了半丈。
时潇踢脚欲踢,文曲却是一脚侧压下,一手则抓向时潇大腿根处。
时潇哭笑不得,文曲老道这是纯属无赖打法嘛,狗皮膏药似的,下手还黑,又难以摆脱。
……
“九招已过,小心了。”
“你这老道回回说小心,却从不出真本事。”
时潇这话刚落,周身乍然升起一道风墙。
“是否真本事,接下便知。”文曲的声音遍布四方,仿佛这天地皆是他所主宰。
“林暗草惊风,月下雪满弓。”时潇忽大骇,风影之中数道暗影飞来,急如离弦之箭,“这是七月雪!”
杀机四伏,一重盖一重。
任时潇反击,七月雪的变化他却无从抵抗。
暮色下的藏雪峰,更是寒气彻骨。而文曲已是施展第五杀,无声之夜。
须臾间,新伤掩旧伤,时潇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然而这些并不足形容他现在的处境。
“第六杀,夜尽。”文曲的声音浑厚如鼓,震溃耳际。
当‘夜尽’二字声落,时潇登时溃坐在地。
无声之夜他消耗太多太多,此刻依然活着已是侥幸。
第六杀的压力逼来,时潇插剑入雪抵抗,双阖紧闭。劲气利如刻刀,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
“你在哪里?”这是时潇所思,在文曲出第十招,此间他从未感觉到文曲的气息。
“雪好像又开始下了。”额间传来一阵冰凉,时潇呢喃。
“你很喜欢雪,你曾说过每一片雪都有自己的生命,若仔细听便能听到它们的呢喃。”
往事浮现,时潇似忘记了此刻正身遭苦痛,竟侧耳聆听雪语。
雪落无声,树影婆娑。
此举文曲亦不得解,眼看夜尽所携的功力就要轰入时潇心脉。
适才约定只分高低,若此刻收起七月雪,文曲自己必遭反噬,反之时潇必死无疑。
“老道不必担心。”时潇含笑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文曲自诩自己轻功天下无人能及,时潇却说发现了自己,真是有点大言不惭。
等他再看去,雪地上的时潇了无影踪,只有一滩血迹证明之前有人存在。
文曲凝疑之际,忽感有物逼近,心法一动,已是退开丈许之距。
然,令他为之震惊的是,眼前之人双眼血丝纵横,持剑双手无力垂下,一副索命亡魂之相。
眨眼之间,时潇又凭空消失,无声无影。
文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心下暗道:“莫不是绝境之下必出了他潜能不成?”
但见文曲身法微动,抬臂间反按出一掌。
啪啪!
迎上时潇踢来之势,一经接下,文曲迅速盘腿锁住,左掌以破竹之势推出,奇怪的是掌间传来一股绵软之感。
而方才之景再次重现,时潇又莫名消失,仿佛这一呼一吸之间的所有只是影子。
先是世间奇药寒梅百花丹,再则层出不穷的奇怪剑招,此刻又是一种更加高深莫测的功法,文曲如何不奇?
文曲思不解,抬首问于天,而天不语。
感觉到额头上的冰凉,文曲下意识地呢喃:“雪居然又下了。”
也正是这一瞬间,他又如同光天之下遭了雷霆之刑,全身不由一阵哆嗦。
先前时潇与施淼清的争锋中,他便觉得时潇的身法有些不对劲。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缘由,念道:“雪……难道是踏雪?”
声不见大,却全然落入时潇耳际。
“不错,正是。”
身后蓦然的惊动,文曲登时击出一掌。一掌落空,转身时,见在丈远处站着一血人,正噙着一抹笑意看着他。
“你确定?”文曲依然不太相信,反问道。
“确定!”时潇答道。尽管他竭力掩下,但仍是咳了起来,气血不畅,跌坐在地。
天地无言,两人不语。
一个看如蝼蚁,一个望如慕仙。
【开篇就此结束,魔头时潇仍是江湖传说^_^,最后感谢六哥提前发来的签约邀请。存稿不够了,真是自己逼死自己了[抹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