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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六章 乞四比羽的策略2(1 / 1)

“那你打算怎么办?指望你的那些姻亲们?”剑牟岑冷笑道:“加上他们你就能打赢王文佐?”

“估计还是打不过!”乞四比羽倒是诚实的很:“我没指望在战场上打赢他!”

“别绕圈子了!”剑牟岑的耐心终于耗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向北方撤退!把唐军向北方引,引的越远越好,崎岖的道路、密林、寒冷还有饥饿可以帮我打败王文佐!”乞四比羽答道:“我联姻的那些对象就是北方蛮荒之地的部落首领,他们可以帮我不少的忙!”

“向北方撤退?你怎么知道王文佐会追你?”剑牟岑冷笑了一声:“如果他只把你赶走就做罢呢?你怎么办?到了冬天,你的部众吃什么?就算熬过了这个冬天,来年你怎么过?”

“如果王文佐真的这么作,我的确就完了!”乞四比羽承认道:“可他应该不太可能这么做,几个月前我曾经向他乞和,条件是交出所有战利品、人质,并且臣服,他拒绝了!显然,他把我视为祸首,不拿到我的首级是不会罢休的!”

“那他若是只派遣一员大将追击呢?你怎么办?”剑牟岑问道。

“若是如此,那我最多也就能撑过今年!不过以他过往的行为来看,他多半还是会亲身前往,而不是派一员大将前往!”乞四比羽道:“以你我的身份,能有机会和他拼死一搏,就已经很难得了!”

“生死一搏?”剑牟岑的眼睛一亮,口中喃喃自语道:“是呀!这王文佐是唐人最后的大将了,只要能把他打败,整个局势就可以扭转,复国也就有希望了!哪怕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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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沿着高句丽王国留下的道路,向东北方向进发,步行的步行,骑马的骑马。一个团队接着一个团队,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简直赛过群集于芦苇丛中的蝗虫,正在飞向无垠的旷野。在大军的正前方和两侧,两千突厥骑兵正在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面,承担着斥候的任务。看到这些如乌云般的骑众在己方行列的侧翼游动,在道路两侧行军的步卒们纷纷举起长矛,发出阵阵欢呼声,应和着游牧骑兵的唿哨声,直冲云霄。

中军是唐军的河北军、熊津都督府、宣润弩手、新罗人组成,在军队的行列间隙,夹杂着许多簇新的四轮马车,装载着各营的辎重和一部分口粮,还有作战器械。更后面的是大营车队,这是由四百辆四轮马车组成,里面装载着攻城器械的零件和足够全军食用一个月的口粮。最后面的是倭人军,保护着随军牧人,他们驱赶着大量供食用的牲口和备用的干草——这是在必要情况下供骑兵食用的。

随着大军经过一片密林,地势顿时变得开阔起来。晴空万里,清风徐徐从山那边吹来,掠过大军的头顶,阳光照耀着矛尖,临照着不远处沼泽边缘的大片野果鲜花,成群的蚊蝇从沼泽中飞起,朝这群不速之客飞来,嗡嗡的声音甚至压倒了士兵们的行军声。许多士兵们不得不用披风包裹头脸,免得被蚊虫叮咬,最后只能在大军行列的两侧点起火堆,用烟雾驱赶,才把这些蚊蝇驱赶走。

接近中午时分,鼓手和号手们用力吹奏,军鼓咚咚,号角呜咽,一名突厥骑士撒开缰绳,身体歪在马鞍上,仰面看着天空,手中拨动着一只长颈琉特琴,迷醉着唱着歌曲,旁边的同伴们有的齐声唱和,有的拿出羌笛吹奏。这种粗野的音乐、配合着草原牧人忧郁的歌、以及那尖利的、无韵律的羌笛声,汇成了独特的节奏:粗旷、悲凉、狂野,就好像这片土地一样。

听到乐曲声的士兵们,无论是河北人、倭人、百济人、新罗人、靺鞨人还是突厥人,都渐渐被这种乐曲声感染,和着人的脚步、骡马的蹄声、旗帜的飘浮、惊起的飞鸟,似乎也融入了这一乐曲。偶尔曲声停,人们才能听到马匹的嘶鸣、车轮的咯吱声,和鸟鸣声区分开来。

王文佐本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盔甲外身披一件紫色的披风,走在那面代表着他的“王字帅旗”,整个军队就像一条滚滚洪流,恶浪涛涛,淹没草甸、森林、丘岗、沼泽,到处都响彻着大军的喧嚣,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的前进。

王文佐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他盘算的很清楚:时间会把他已经取得的胜利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样一来,叛军中的动摇者会躲到某个自己找不到的角落;而坚定者会汇集到老巢,这样自己也能一鼓作气,将其消灭。而且在这种野战中,战马的马力是很关键的,放慢前进的速度,可以保存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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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拿到贼人的供述,乞四比羽退到了乌尔塔城!”阿克敦向王文佐禀告道:“这是原先大唐安东都护府最北的一座守捉城,过了那儿在往北就是真正的蛮荒之地了。据说乞四比羽每次抢掠到了财物,便让人将其送到那儿!”

“乌尔塔城?哦,找到了,在这儿!”王文佐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最终停止在靠近地图东北角的一个小点上,距离羊皮纸的边缘只有不到两寸,这意味着这个狡猾的敌人已经逃到了唐人已知世界的边缘,再往北那就只有人迹罕至的密林、沼泽、丘陵、山脉,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荒野之地。

“大将军!”阿克敦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属下觉得乞四比羽很可能会逃入荒野之地,与那些野人为伍!”

“为什么?”王文佐问道。

“我审问过俘虏了,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个乌尔塔城很小,最多也就能容纳不到一千人,位于一个小土丘上,根本无限可守。如果让属下围攻的话,最多三四天就会被攻下来。乞四比羽他很清楚这一点,守城只有死路一条,逃入蛮荒之地是他唯一的活路!”

“乞四比羽现在还有多少军队?”王文佐问道。

“具体的数字还要等斥候探报,不过许多被大军威吓和被击溃的叛军残部都往乌尔塔那边去了,他麾下现在应该比原先还要多不少!”

“比原先还要多不少?”王文佐搓了搓手:“太好了!”

“太好了?”阿克敦愣住了,不解的看着王文佐。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叛军兵多,而是担心叛军四散,逼得我也分兵,把战争拖下去!若能毕其功于一役,在乌尔塔城下斩杀乞四比羽,那是最好了!”王文佐笑道。

“您必定能做到!”阿克敦钦佩的答道:“那家伙逃不脱您的手掌心!”

“但愿如此!”王文佐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但愿时运站在大唐一边!”

随着大军的前锋愈来愈靠近乌尔塔,愈来愈多的情报如雨点般飞来,叛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骑兵,这已经超过了王文佐麾下的军队,但这并没有削弱王文佐寻求决战的渴望——他深信自己能够在野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谢天谢地!”当王文佐看清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的叛军营寨时,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贼人没有逃走!”

“大将军!”阿克敦的神色不太好看:“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王文佐问道。

“乞四比羽逃走了!”阿克敦答道:“三天前的拂晓离开的,同行的大概有五六千人,都是骑兵,听说他还带走了财库里剩下的财物,往蛮荒之地去了!”

“那留下来的是?”王文佐问道。

“是剑牟岑!”阿克敦答道:“据说两人发生了冲突,剑牟岑不肯逃走,他带着剩下的军队准备和我们决一死战!”

“活见鬼!”王文佐嘟囔了一句,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这个意外让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前面等待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强压下心中的恼火:“算了,先考虑眼前这一仗吧!”

唐军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抵达乌尔塔城外的,王文佐立刻下令挖掘壕沟,修筑营垒,似乎要钉在地上一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天空一直都在下雨,气温也陡然下降,阴云密布,雾气蒙蒙。

“老天都不在我们这边!”王文佐叹息道:“这么大的雨,会把草地下软、下透,不但弓箭会便软,铁甲骑士也会一步一滑,什么都做不了!”

“是呀!”沈法僧也点头应和:“叛军的骑兵虽然不少,但都是些轻骑,若是对冲肯定不是我们对手,这种雨天对他们有利!”

天气的确站在了叛军一边,雨一个劲下个不停,唐军士兵在水汪汪的泥土上挖壕沟,一不小心就会塌陷,白忙一场。叛军还借助天气,不断派出散兵出来夜袭。深夜的营地里,除了风雨声之外,还不时传来阵阵号角和喊杀声,无论是叛军还是唐军,当天夜里谁都没有合眼。

清晨,唐军的营地吹起了军号,暗咽悲切,似乎在叹息感慨。紧跟着响起了军鼓,天色依旧暗淡,显得阴沉、湿润,狂风已息,不过雨还在下,那细微的雨点,俨然是从筛子眼里漏下来的。

叛军的营地里响起鼓声,隆隆的鼓声把每个人的头皮都震得发麻,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酥。

“高大叔,你带着我去个高处,让我瞧瞧这仗是怎么打的吧!”彦良对高舍鸡道。

高舍鸡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想亲眼看看究竟,就带着十余骑保护着彦良、护良等十多个少年来到战场右侧的一处土丘,在这上面,一切都看的了如指掌:哪里是高处、哪里是平川、哪里是沼泽地、哪里是树林,哪儿是对峙的两军。彦良刚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叛军占据了高处,比我军看起来地形要有利的多!”

“是的!”高舍鸡点了点头:“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此番我方是客军,叛军是主军,自然会占据有利的地形,不过大将军打过那么多次仗,这难不住他的!”

此时前哨战已经开始,从土丘上看下去,两边都派出少量的步卒和骑兵,在捉对儿相互厮杀。鲜亮整齐盔甲的唐军和服色杂乱的叛军相互混成一团,有的从侧翼冲击,有的张弓对射,有的用长枪对刺,还有用套索,试图将对手扯下马,抓个活的。这些在土丘上远远看来,简直如同游戏,倒不像是相互厮杀,只有失去主人的战马冲出战场,逃到土丘附近的地方,才表明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真正的战争。

随着战事的持续,叛军的靺鞨骑兵队形变得愈来愈多,转眼之间,从土丘上看过去,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而唐军则被压迫的后退,在己方的沟壑前排成了严密的行列。此时彦良已经对唐军的编组很清楚了,他能够凭借旗帜上的图案和徽章,分辨出是哪支军队,那个团队,甚至谁是指挥官。

他的心开始狂跳,由于激动和紧张,他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红晕,紧张对高舍鸡喊道:“最后面是宣润弩手,他们竖起了盾牌,都蹲在盾牌后面。前面的一交锋就会退到盾牌后面,然后他们就会用强弩狠狠的来一下,那种强弩五十步内什么盔甲都是挡不住的!贼人们终于要吃个大亏了!”

高舍鸡惊讶的看了彦良一眼,这个少年对战争的狂热和眼力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清唐军部署的妙用的。

“杀呀!杀呀!”叛军密集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喊声,鼓噪着向对面的唐军扑去,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箭矢。但第一排叛军不过是吓唬人,他们立刻向两侧让开,消失在己方的行列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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