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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王文佐把你赶去当太上皇,你还说他的好话!”武后一肚子的怨气。
“那等形势,还能在大明宫里平平安安的当太上皇,还不满意?”李治笑道:“若是易地而处,只怕已经是人头落地,鲜血盈池了。不说别的,武三思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还能活到去勾搭商人之妇?只凭这一点,你就该念王文佐的好!”
“那只怕是弘儿管的严,他没机会动手!”
“你觉得弘儿那天晚上管得住他?”李治笑道:“王文佐要是真的想杀人,谁也管不住他,就算是弘儿心里不愿意,那时也只能点头!”
武后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正如李治所说,自古以来这种宫廷政变里哪次不杀的人头满地滚的,像李治和武则天这样事后都不用挪窝,从头到尾就没死几个人的,可谓是绝无仅有。尤其是当初武后可是把武三思派去当王文佐的副手,明显是要分王文佐的兵权的,换成别人恐怕当天晚上就一刀砍了。可就这样,王文佐政变成功后都没杀他,甚至都没免去其官爵,只是剥夺了其兵权。按说政变里死人越多,洗牌就越彻底,对王文佐事后就越有利的,死的人这么少只能说明他行事考虑大局,不是只从自己一己私利出发。
“所以媚娘,我们还是当个明白人的好!”李治在妻子身旁坐下:“你我夫妻若想晚年过得好些,还是指望弘儿长命百岁,王文佐长居其位的好,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还不如现在呢!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侄儿闹得弘儿不开心呢?”
听了丈夫这番陈说利害,武后的态度也渐渐松软了,最后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三思死了,承嗣就让他离开长安,回并州去吧!”
“这个倒是简单!”李治叹了口气:“其实能让他离开长安一段时间也是好事,若是我猜得不错,未来一两年长安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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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下玉和李素雯乘坐着轿子,参加为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的马球比赛。轿子的联盟用上等的紫绢制成,做工极为精湛,李下玉甚至可以直接透过帘幕,望向远方。帘幕将外间的世界染成一片紫色。城墙下,河岸旁,数百顶帐篷已经搭起,数以万计的长安人前来观赏。虽然已经在倭国身居高位,但长安新年马球场的壮观还是让李素雯看的喘不过气来:闪亮的绸缎衣服、骑着高头大马的英武骑士,观众的高声吆喝、风中飘荡的各色旗帜,还有那些骑士,尤其是那些骑士……
“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当李素雯走下轿子,迎着眼前的一切时,她不禁轻声自言自语,这天的她穿着一件湖绿色长裙,正好承托她的白皙皮肤和黑色的头发,漂亮极了,她能够感觉到无数道聚集过来的目光,这让她觉得愈发得意。
“素雯,快些,你挡住路的时间太长了!”李下玉低声道,正如她所说的,她们的轿子停在过道上已经有一会儿了,后面的马车和轿子不得不停下来,已经有些堵塞了。
“那又如何?”李素雯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作为天子的亲姐妹,我们有资格这么做,他们等候我们,也是应该的!”
李下玉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么出风头,正当她准备教训妹妹几句,观众席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今晚的主角们出现了。
“哇,来了,他们来了!”李素雯兴奋的挥舞着手臂,进入马球场的跑道上,一个个长安人口中传颂已久的英雄们跃然眼前,一个比一个英姿焕发,最引人注目的是属于北门禁军的“十三太保”,他们部身着紫色的圆领短袍,这是从太宗皇帝那儿就得到的特权,他们的披风洁白犹如初雪,整齐的马蹄声响起,就好像如铁壁一般。
“姐姐,你知道吗?十三太保已经五年没有输过一场球了!”李素雯指着正在从下方经过的骑士们说:“哪怕是比别人的人数少,他们也不会输!哪怕是铁勒人、突厥人、吐蕃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说,如果把他们派到陇右,肯定能把吐蕃人打败!”
李下玉撇了撇嘴,她懒得告诉已经陷入狂热中的妹妹战争和马球的区别,而是乘着李素雯不注意的空隙,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以免继续挡路。
随着时间的持续,进入球场的马球手越来越多,许多李素雯已经不认识了。作为最受长安人喜爱的节目,除了像北门禁军这样的军事组织,商贾、各坊都会组织自己的马球队,他们当中有从安西、北庭回来的退伍老兵、出身显赫的五陵少年,来自成都、邺城、洛阳、襄阳、扬州等地方的富贵子弟,这些年轻人中多半还声名未显,所以想着抓住一切机会博取名声,为自己的未来铺好出路。
“姐姐,你看,你看,那不是桑丘吗?他也参加了!”李素雯突然激动的叫喊起来,旋即她又变得沮丧起来:“怎么会这样,和别人比起来,桑丘他们就好像一群乞丐!”
“这应该是他们私下里自己组织参加的,与大将军没有什么关系!”李下玉皱了皱眉头,正在通过下方的骑士们的衣衫上并无任何纹饰,他们肩头上的灰色披风简直就是块破抹布,不过他们的坐骑和骑术都还不错,引起了一批懂行的长安人的叫好声。
马球比赛进行了一个整天,直到黄昏,马蹄声轰鸣不息,将马球场的土地践踏成一片破败不堪的荒原,比赛的举行者甚至不得不在两场比赛的间隙让工人上场,重新铺平地面,以避免双方的坐骑失蹄受伤。
有好几次,李素雯和李下玉眼见得骑士们相互冲撞,球杆迸裂粉碎,观众们高声尖叫,齐声为自己的支持者呐喊。每当有人坠马,李素雯就展开手中的团扇,挡住自己的眼睛,但这并不妨碍她下一秒钟就为支持的球队高声欢呼。
“十三太保”的成绩辉煌,他们轻松的击败了宣化坊和崇文坊两家坊市的马球队,甚至没有让他们得一分,这两个坊市里住的非富即贵,挑选的球手坐骑都很不错。但自从当初输给王文佐调教的东宫球队之后,北门禁军的骑士们也学会了如何打马球,在他们严密的攻防体系和出色的马术面前,大部分凭借个体实力的对手根本没有对抗之力。
桑丘的球队战绩也不错,他们虽然穿着打扮一般,但骑术和坐骑都是一等一的,也不乏新式马球战术的熏陶,连续击败了几家坊市和商贾的球队,也引来了一阵欢呼声。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询问这匹突如其来的黑马的来历。
“姐姐,桑丘还是有两下子的,没丢了大将军的脸!”李素雯笑道:“对了,你说如果我们姐妹也组织一支球队参加,成绩如何?”
“我们?”李下玉笑了起来:“你这个机灵鬼,怎么突然想起马球队来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李素雯抬高了嗓门:“姐姐你看,多少长安人都有马球队呀?甚至连城南的屠夫们都凑齐了一支马球队参赛,我们可是公主,天子的亲姐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为何不能参加?”
“天子的姐妹又如何,我们是有些银钱,但应该花在像样的地方,而不是马球上!”
“那姐姐说要花在哪里才算像样的地方?”李素雯问道。
“自然是要能惠及百姓,替大唐增光添彩!”
“那照我看,马球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李素雯笑道:“姐姐,您不就是担心我们姐妹在长安根基浅薄,被人瞧不起吗?那长安人最喜欢什么?不就是马球吗?如果我们花一大笔钱,组织一支马球队参赛,长安人喜欢上这支球队,不就喜欢上球队背后的我们了?”
“这——”李下玉闻言愣住了,她有些不服气的回答:“的确马球能讨长安人喜欢,但未必对他们有好处,不如施粥施药,看顾孤儿这些事情的好!”
“姐姐,你就忘不了难波津那一套!”李素雯笑道:“不错,你在倭国从定林寺中得来的银钱粮米救济灾民,收养孤儿,的确换来了好名声,扎牢了根基。可那是在倭国,倭国的大王是良彦侄儿,自然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可在长安如果你我做这些事情,恐怕就有人会说我们的坏话了,姐姐您说是不是呢?”
“天子应该不会信的吧?毕竟你我都是女子,连孩子都没有一个呀?”
“那可就不一定吧?”李素雯笑道:“就算天子弟弟心胸开阔,不信这些谗言,那他身边的其他人呢?比如皇后、比如皇后她父亲,那可就不一定了,在他们眼里,咱们做这些事情恐怕是替大将军做的!”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李下玉叹了口气:“我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考虑的有些欠妥,可若是我们搞马球队,难道他们就不生疑心?”
“当然也会生疑心,不过生疑心他们也没有办法呀!毕竟玩马球的长安人太多了,只不过恰好你我姐妹特别有钱有势罢了,谁又能说我们的不是?”李素雯笑道:“咱们既然回长安了,就应该活的像个真正的大唐公主一样,否则肯定会被旁人说三道四!”
“真正的大唐公主?你的意思是?”
“这还不简单,每日出门前后就簇拥着几十个鲜衣怒马的护卫,养几十上百个食客,让他们阿谀奉承,在城外修建几处庄园,侵占几十几百个百姓的产业,养几个英俊面首,和尚、道士、文人都可以,再有几个特别花钱的爱好,我选了马球,你可以选一个别的,这样就没人会觉得我俩与众不同了!”
“素雯,你都说些什么呀?”李下玉苦笑了起来:“难道你回来就为了过这种日子?你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了吗?”
“没忘呀!但这又不是妨碍我们过随心所欲的日子,这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姓李,父亲是天子,弟弟也是天子。只不过被那个坏女人夺走了,现在我们回来了!”李素雯道:“自然要从那个女人手中夺回来!”
听到妹妹提到那个女人,李下玉面色露出一丝柔和:“幸好你还没有忘记!”
“我当然不会忘记呀!当初我们在掖庭,也是这个时候,姐姐用母亲留下的首饰向那些阉人换木炭,可换来的只有一点碎木炭,可就是这点碎渣子也不够烧。夜里我们姐妹只能抱成一团,还要半夜起来活动几次,不然就会冻死!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忘记!”
“你不会忘记就好!”李下玉笑了起来,她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妹妹的面颊:“你说的那些仿佛还是昨天,可一晃你都这么大了,真的和做梦一样!”
“是噩梦,不过已经过去了!”李素雯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小乙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还在大将军那儿!”李下玉道。
“那为何大将军还不放他出来?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李素雯低声道。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李下玉苦笑了一声:“小乙自作主张下手杀了武三思,大将军没有杀他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放他!”
“那姐姐你为何不去替小乙说说情?总不能这么关一辈子吧?”李素雯问道。
“这不是说情的事情!”李下玉道:“小乙是大将军的下属,没有大将军的军令就擅自下手杀了武三思,往大里说就是不遵军令,若是军令不严,大将军将来如何御下?”
“杀个武三思也没啥吧?”李素雯撇了撇嘴:“我听说那厮还曾经和大将军抢过兵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