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
这三个字一出,不论赵亨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柳秀心中都微微一震。
要知道,不同于其他任何封号,便是王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如一个冠军侯。
在八百年列国纷争之前,中原九州有过近千年的统一时刻,从那时起王公大夫制度建立起来。
再到八百年列国纷争,涌现出了无数的国主公侯。
然而,从古至今,冠军侯的封号,也只在当年雄踞一时的大汉出现过一次。
年不过及冠,便已声名鹊起,南征北战,犁庭扫穴。
冠军一字,乃是让中原九州人人心服口服,人人敬佩的。
而自那位可谓是英年早逝的冠军侯离世之后,整整数百年,中原九州再未有过人能得到冠军之封。
只是因为,无人能够再担此殊荣。
大秦祖宗之法,王爵世子不得另封爵位。
柳秀不太确定,若是自己不是雍王世子,赵亨是否会真的如他所说,给自己冠以大秦冠军侯的封号。
赵亨看着目录迷茫的柳秀,摇摇头,挥挥手:“此事不提!朕只是想告诉你,朕并无想要削藩的心意。而你……”
皇帝哼哼了两声,目光有些暧昧,淡淡道:“你若是觉着,自污便会让朕动怒,从而让你和长乐的婚事了断,朕奉劝你,最好收了这份心思!”
“陛下……”柳秀张张嘴,满脸错愕。
皇帝竟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和意图?
赵亨露出嘲笑的表情:“朕当年和你父王,一起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那点心思,真当朕看不出来?”
柳秀眼珠子一转。
小丑竟然是自己?
他看了眼皇帝,对方脸上满是嘲讽的意味。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站在背后的赵昭,脸上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就说你小子是装的!
赵亨也是看了一眼长乐,又对柳秀说道:“是因为入京那日,在官道上遇到邪修的事情,所以才在心里怨恨于朕?还是你认为……”
听到这里,柳秀赶忙躬身抱拳:“臣子不敢!”
赵亨挪挪嘴:“不敢,也就是有这样想过。”
被皇帝接连挤兑,柳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陛下……”
赵亨举起手:“行了,朕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肚量没有那么小。”
解释了一句,赵亨脸色却是拉了下来,眉目间有些怒意:“这事,现在已经查清了,是秦公子遗脉所为。虽然非是朕所为,但却是朕的责任。朕现在给不了你一个公道,那是因为镇邪司一直找不到那人,等找到了他,朕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陛下厚爱,臣子不敢。”
赵亨一挥手:“没什么敢不敢的,朕与你父王虽为君臣,但亦是生死与共的弟兄。朕的子侄,未来的女婿受了委屈,朕自当是要给你找回这个场子!”
皇帝还是不愿断了他和长乐宫公主的婚事。柳秀心里无声叹息着,说来说去,皇帝就是不想放过他。
一时间,柳秀支支吾吾了起来。
赵亨看着这小子一脸的别扭,一瞪眼:“怎么,你小子是瞧不上朕的长乐?”
“臣子不敢……”
“不敢?”赵亨冷喝一声:“那你小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认这门亲事?朕现在就与你说,便是你和长乐成婚,长乐只会住在雍王府,而不是公主府!”
皇帝说话,从来都不会一口说死。
但是赵亨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是透彻了。
话里的意思,已经点明了,就算柳秀和长乐公主成婚,雍王一系也不会被限制,他柳秀更不会因为尚了大秦的公主,就要放下一切,安心待在天安城。
但是……
柳秀脸色几度变化,颇有些别扭。
他看了一眼皇帝。
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在这里,可是原因他又不能说。
就算当一个什么也不干的闲散驸马都尉,那也比娶一个会造反的婆娘强。
含露殿里,气氛不禁冷了下来。
赵亨收起了脸上的善意:“柳秀,这里是含露殿。”
柳秀一时间后背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张开嘴:“陛下,臣子无福消受!”
说出原因,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硬抗,或许只会让皇帝狠狠的惩处一番自己。
孰轻孰重,柳秀这会儿也算是想明白了。
可是,赵亨却是彻底怒了,自己好说歹说,这小子就是油盐不进,认死理了。
他顿时怒不可止,蹭的火冒三丈:“你!”
“陛下,前头的夜宴快开始了……”
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赵昭,脸色平静的开口提醒了一句。
原本还准备怒骂柳秀的赵亨,顿时闭上了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柳秀,然后恹恹的扫了一眼闺女。
“罢了罢了……”赵亨对着柳秀挥挥手:“滚吧!”
柳秀得了令,赶忙起身:“陛下万安,臣子告退。”
随后,便准备提腿跑路。
这是,赵亨已经坐回塌上,忽的沉声开口:“柳秀,朕告诉你小子,这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回去想清楚,想不清楚也得给朕想清楚了!”
刚刚迈出去没几步的柳秀,身子不由一顿。
背对着皇帝的脸上,无声苦笑。
直到柳秀离开之后。
宣政殿里,也是响起一声苦笑。
赵亨侧卧在了塌上,指着身边:“丫头,过来坐。”
没了柳秀在场,赵昭立马撇撇嘴,不大情愿的坐在了赵亨身边。
看着自幼长在自己身边,如今已经出落的端庄大方的长乐。
赵亨这位统御大秦二十年的君王,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情。
“丫头啊,如果你看不上那小子,朕……咱回头就给他赶回西北去。”
赵亨抬抬手,想要拍拍长乐的脑袋,最后却又收了回去:“爹啊,绝不会逼你,便是咱们家往后……”
“父皇!”赵昭轻声开口,看着赵亨,脸上露出笑容:“女儿既然生在帝王家,自小便享受了天人人羡慕的生活,如今大了,也要为父皇分忧解难。”
赵亨张张嘴,这一刻他的身上全无帝王的威仪,唯有一个父亲的柔情。
“可是那小子,如今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赵晗笑了笑:“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