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屾山时,一眼望去,没有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而是两三层高的楼房,不再是贫瘠寸草不生的黄土地,取而代之的是长满的稻谷瓜果和蔬菜。
壮汉们手持锄头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妇女们蹲在院子里摘菜、织布;孩童们穿红戴绿,在铺满石板的广场上嬉戏玩耍;老人们坐在凳子上谈天说他,欢声笑语一片。所有人身上穿的不再是粗布麻衣,而是绸缎服饰,如是总总,让人不得不怀疑赤族人是不是一夜暴富了?
焕然一新的面目使得芷菡和茹薇大惊失色,左顾右盼,试图寻个所以然。一路上,遇到几个熟人,他们见到两人后,皆前呼后拥,欢呼雀跃,“芷菡回来了,芷菡回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屋里的、田间上的、河边的,皆放下手头的活,闻声而来。他们个个面露笑容,眼含泪光,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有位老妇人紧紧地捂住芷菡的手,激动得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芷菡,大恩人啊!”
闻言,芷菡越发不解,心念道,“谁来告我这是怎么回事?”
半晌后,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扒开人群,挤了进来。一见到老人,芷菡便奔了上去,喊道,“爹!”她的眼角含着泪水,那是见到亲人的喜悦。
“孩儿,我的孩儿啊!”老人唤道。
亲人重逢的场面分外感人,好几个妇人皆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等缓过劲来后,老人又望向一旁的茹薇,眼含期盼。茹薇这才走过去,叫道,“爹!”老人兴奋地点了点头,“我的孩儿啊!”
据族人说,十多年前,老人上山打猎,救下茹薇,带回家中。而芷菡也是他在山上捡回来的,换句话说,两人都是老人的养女,与老人并无血缘关系,芷菡与茹薇也并非亲姐妹。
随后,芷菡说了些这几年来自己在外面的情况,引来族人的夸赞,老人也无比自豪,脸上笑意盈盈。续完旧,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屾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代理族长走进人群,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小胡子,穿一件黑色长袍,他说道,“芷菡,你做了好事,难道还要瞒着吗?”
“什么好事?”芷菡一脸疑惑。
“这孩子,太低调了!”
“是啊!”人群中这种声音阵阵传来,还不时响起啧啧称赞声。
“你就不要瞒大家了,你的人什么都说了。”
“说什么了?”
“那人说,你在外面赚了大钱,一心想着让族人们过上好日子,派人给我们建房子,送粮食还有衣物,还带来新土壤。说来很神奇,新土壤非常肥沃,真的能种出粮食来。”
听到这里,芷菡与茹薇面面相觑,这几年她们自身难保,哪里有银子改善族人的生活,“究竟是哪位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还帮自己树立良好形象?”芷菡这样想着,然后看向赫连禹,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此事绝非他所为,心中越发不解。
“外面的山是怎么回事?”她又问道。
“前几日,你又派了一群人来凿山,说要打通那条路,方便族人通行。”
“要致富先造路?”芷菡心里嘀咕,“那人是什么来头?”
“芷菡,你出息了!”族长继续夸赞,“老赵,你养了一个好女儿!”
闻言,作为长辈的老人面露欣慰之色,为女儿感到自豪。
一时半会找不出那个人,芷菡也不想再追问什么,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与此同时,跟她一道来的陌生面孔引起了族人的注意,个别好事者,问长问短。
芷菡皆一一介绍,果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间又惊起夸赞声,大概意思是夸她出息了,结交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介绍到赫连禹时,她不想暴露他的身份,正欲随便编个名字搪塞之,不想蓝隽逸主动暴露说,“这位风度翩翩,相貌不凡的男子,正是琉璃境的圣君。”言语间不怀好意。
芷菡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此话一出,惊起了惊涛骇浪。只见族人们的脸色惊变,个个咬牙切齿,紧握拳头,看起来像要随时以身赴死。
族人们虽然与世隔绝,但却知道现任圣君是赫连旌的独子赫连禹,如今,此人活生生站在眼前,在深仇大恨面前,没有人能泰然处之。
有人在窃窃私语,“他可是赫连家族的人,是我们的仇人!”
“他怎么突然来到屾山?”
“难道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肯定有阴谋!”
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名壮汉,他满脸涨红,双眼血光,手握剑器朝赫连禹直刺而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芷菡和茹薇不约而同地奔向赫连禹,以身阻挡那把剑器。
因为芷菡离赫连禹近些,占得“先机”,肩膀直接被厉剑刺穿,剑身冲破的阻碍,发出了刺拉拉的声响,令听者头皮发麻。
始料未及,赫连禹大急,衣袖一挥,壮汉被甩出几丈远,顷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与此同时,单手接住往下倒的身体,口中大喊,“菡儿,菡儿……”
茹薇大骇,赶上去,喊道,“芷菡……”
而蓝隽逸也往前移动了几步,面露担忧之色,紧接着又自责起来,“要不是自己挑拨离间,芷菡也不会受伤。”被云莳萝瞪着,不敢有所行动。
除了云莳萝外,关心芷菡的大有人在,不仅有同伴,还有族人,他们皆一起涌上来,好几人要主动替她疗伤,却被赫连禹逼退。
只见他集聚周身内力,对准肩膀的伤口运气,片刻功夫,伤口便恢复如初,芷菡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从受伤到恢复,前后加起来也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之所以恢复神速,与壮汉是普通人不会法术,还有他使用的剑也只是平常的剑有关。
“你犯什么傻?就凭他,怎么可能伤得了本君?”赫连禹的言语中既有责备之意,也有疼惜之情。
“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看到你有危险,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冲上去!”芷菡躺在赫连禹的怀里,笑呵呵道。
“下次不准冒险,否则本君将你发配到陲隅!”
“每次都这样威胁我,一点新意都没有!”芷菡嘟囔起嘴,只觉索然无味。
赫连禹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要什么新意?”
“痛!”芷菡假装喊道。
赫连禹登时皱起了眉头,自责起来,“我都还没用力呢!”他双颊微红,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散发出一种冷漠的气质,看得芷菡心头起了涟漪,她嬉皮笑脸道,“圣君,你看!”她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脸颊画了一个半圆弧,然后竖起大拇指。
其他人看不懂她这个手势的意思,但赫连禹不可能不知道,在岑遥镇的时候,她曾经示范过多种手势,他也学了一些。
他嘴角扬起,会心一笑,所有的不悦和气恼都烟消云散。还别说,芷菡在逗人开心这方面还真有一套。
且说,见赫连禹旁若无人地搂着芷菡,茹薇的心里五味杂陈,想要阻止这一切,却不敢露出什么端倪。说实话,见到芷菡度过危险,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在她心中,芷菡的分量不比赫连禹轻多少。在友情和爱情面前,该如何抉择,会是她将来要面临的一个重要考验。
虽然暂时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问题更加棘手。刺杀的壮汉因赫连禹那一掌已经倒在血泊中身亡,他杀了赤族人已成既定的事实。
此举更加激起了民愤!
人群中有人喊道,“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一呼百应,族人们纷纷上前,将芷菡他们团团围住。
适才她们护赫连禹的行径已经激怒了族人,但念在同胞的份上,族人们不予计较,族长率先发声,“你们两个让开!”
此时,茹薇却率先挺身而出,“不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语气十分坚决。
此话惊呆了所有人,芷菡拼死相护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传言两人正打得火热。可是茹薇跟赫连禹八竿子打不着,何以如此反常?难道仅仅是姐妹情深,爱屋及乌?蓝隽逸和云莳萝他们全都不明所以。
“你们这是反了吗?一个个尽帮着仇人?”见状,族长大怒,说着看向她们的养父赵老头,带着命令的目光。
赵老头急躁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对着芷菡和茹薇两人好言相劝,“孩儿,你们这是糊涂了,他是我们全族的仇人啊!”他边说边咳嗽,说的十分费劲。
“这可如何是好?”见到如此混乱的场面,芷菡心中隐隐作痛,一面是同胞兄弟,一面是倾慕的对象,让她如何选择?不过,有一点十分清楚,一旦赫连禹大怒,族人们讨不到任何好处,为了保全全族上下几百号人口的性命,她竟然转身抓起赫连禹的衣袖,低声哀求,“圣君,您快走吧!”
赫连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此来屾山是有目的的,他确实想立芷菡为妃。但不单纯是为了她,更重要的是想缓和两大家族的矛盾,为统一浮虞做准备。
本欲缓解两族的矛盾,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不想却激化了冲突,想来这个疙瘩,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再加上有任务在身,也不想看到芷菡左右为难,什么都没说,便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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