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慕箜漓从擢翾序的大牢劫走赫连羲后,便将其交由慕蔺和慕廉两人连夜带回穹觞关押。为了不让众人怀疑,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回岑遥镇捉妖。待收复鲛人后,他就被慕震合召回了穹觞,处理赫连羲的事情,本欲陪同芷菡前往彩虹谷的计划又泡汤了。
慕震合之所以召回慕箜漓,是因为酷刑用尽,软硬兼施,都无法逼赫连羲招供。
如果将她处死,赫连家族固然失去了唯一血脉和继承人,但可以另立效忠他们的人为君主,如此一来,赫连家族的统治依旧可以屹立不倒。如果利用她来要挟赫连禹,又或者从她那里得到蝴蝶盟成员名单,除去赫连家族安插在各个番邦的爪牙,彻底摧毁他们的谍报系统,便能给赫连家族一次沉重的打击。
所以,慕箜漓被慕震合寄予厚望,希望他能从赫连羲口中获取琉璃境的机密,包括蝴蝶盟的秘密。
在慕蔺和慕廉的陪同下,慕箜漓来到了仓狱,那里是关押赫连羲的地方。仓狱位于地下,潮湿阴冷,光线阴暗,只有墙上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在仓狱的通道里,每隔几米便设有卫兵,把守极严,偶尔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越发衬托出仓狱的恐怖。
这里也曾是关押芷菡的地方,回想起她在这里经受的折磨,慕箜漓心里一阵酸楚,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才勉强镇静下来。
三人走在阴冷潮湿的走廊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牢笼里回响着,传入了赫连羲的耳中。在云谲宫的时候,她就受尽折磨,旧伤未愈,便被劫来穹觞,关进仓狱。来到这仓狱,所受酷刑有增无减,昨夜刚刚遭受了刮皮之刑,一大早就听到脚步声,料想定然免不了一场酷刑。
她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严峻的一次考验,皮肉的疼痛还未消减,又将遭受新一轮的折磨,她不知能不能抗住接下来的酷刑,更加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这场噩梦何时能终止?”她在心底问自己。
待脚步声停止时,三个身着黑色朝服的男子出现在眼帘,站在最前面的男子生的十分英俊,龙纹黑袍衬托出睥睨天下的气度。
“不要枉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赫连羲翕动着嘴唇说。
“本殿下知道你不会说,本殿下来只是为了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我不会背叛哥哥,不会背叛赫连家族!”即便受了重伤,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却铿锵有力,如果不是有着超越生死的信念,是不会如此斩钉截铁的。
“本殿下就奇怪了,赫连禹的亲妹妹都被关进穹觞的大牢了,他还有心思去岑遥镇和彩虹谷降妖,究竟为何?”慕箜漓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不慌不忙道,“因为降妖更为重要,还是你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见对方不作答,他又自顾自说,“本殿下认为两者都有可能,妖不得不降,而你也不重要!”
“赫连羲对赫连禹来说当然很重要,而你不重要的原因是,你根本不是赫连羲!”此话一出,旁边的慕蔺和慕廉都不由得目瞪口呆,或许没想到他们的主子为何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原本镇定自如的赫连羲突然双肩微颤,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能经受住这么多酷刑,而不吐露半个字,本殿下认为你并非普通人,而是经受过严酷训练的谍者。”慕箜漓望了一眼周围血淋淋的刑具,平静地说,“你被云祁峥抓获,又被我们截来穹觞,是赫连禹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所以他才表现得如此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赫连禹下这么大一盘棋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自知各大派都在找寻赫连羲的下落,所以便命你来冒充,来给他争取时间,因为他需要时间去降妖,更需要时间进行战略部署。”慕箜漓轻敲着椅背,“至于他不畏艰险,四处奔波降妖伏魔的目的为何,本殿下至今仍未猜透。”
“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虽然女子矢口否认,但慕箜漓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既然你是来冒充赫连羲的,想必你应该知道真正的赫连羲是谁?她究竟藏在哪里?”
“我就是赫连羲,无需冒充!”赫连羲突然激动起来,双眼充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会妥协!”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慕箜漓缓缓站起来,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还提醒说,“赫连禹的阴谋已经败露,劝你不要再作无谓挣扎,说出真正的赫连羲在哪里?还有蝴蝶盟的秘密是什么?才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
没有用刑,只是通过察言观色,慕箜漓便判断出赫连羲是假的,真正的赫连羲还躲在暗处。
出了仓狱,在后花园里,他撞上了苏蕤,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当真令他头痛,正欲越墙溜走,却一早被发现。
“三殿下,这是怕了我不成?”苏蕤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不知你找本殿下何事?”慕箜漓背对着女子说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提醒三殿下一句,最好离那个赤族女人远点。”
“你管得可真够宽的,本殿下跟谁来往,也要经过你一个间谍同意不成?”箜漓知道她指的是芷菡,怒意顿生。
“间谍”这个身份如同魔障一般纠缠着苏蕤,让她痛苦不堪,如今被说是间谍,她的心中十分不快,但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时候,却多了一分忍耐,“我也是关心殿下,担心殿下受到什么伤害。”
“本殿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慕箜漓转身望着苏蕤。
只见她莲步微移过来,耳语一阵,“那芷菡与赫连禹早就认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你这般痴情,只怕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两人关系不简单?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她也猜到了芷菡就是赫连羲?”慕箜漓心里这样想,嘴上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苏蕤幽深的眸子泛着寒光,“我料想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苏蕤乃赫连禹一手培养出来的间谍,十年前被派去监视云祁峥和云崇洛,一年前又被派到穹觞离间慕子赟和慕箜漓两兄弟,达到引起内讧的目的。
十多年前,在蝴蝶盟受训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苏蕤在赫连禹的书房中见过一副芷菡的画像,当时她就觉得画中人生的花容月貌,这才照着她的模样修炼了美颜术。
据她所知,赫连禹和芷菡第一次相识是赫连禹在拓藏城赈灾时,而芷菡的画却在这之前出现在赫连禹的私物之中,这其中必有蹊跷。
经多方打探,她得知那副画像是赫连禹出生那日从天而降,定是什么神物,所以猜想两人之间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趁去云谲宫谈判之际,从云谲宫的藏宝阁云阁里取来一本“三界秘史”的典籍,试图从中获取一些蛛丝马迹。
此书由谁撰写已无从考究,但其内容是与天庭神族有关的秘史,对于这种野史,很少有人感兴趣,被收在藏宝阁里落灰。当初云祁峥答应苏蕤取走藏宝阁的一件宝贝,她便取走了此书,绝非只是一时好奇,而是为了掌握更多关于赫连禹的信息,从而抓住他的软肋,以为日后脱身之用,因为她不愿一辈子过暗无天日的间谍生活。
即便现在已身在穹觞,已经脱离了赫连禹的掌控,她还是无法安心。
纵观“三界秘史”整本书,里面记载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万年前,天界有五大神族,除了玄辛上神统领的须丘外,还有“灵霁霄”、“荼靡芥”、“阆嬛”和“遐弥”四大神族,后来不知为何,“灵霁霄”惨遭灭门,消失在神界之中,遗憾的是,书中并未记载灵霁霄灭亡的原因,对此,没人敢展开调查,久而久之便尘封在历史中。
此书还记载了上神之间的其他趣事,比如感情纠葛,爱恨情仇。其中有一段关于上神倾夜和倾染的旷世绝恋,原本相爱的两人受到玄辛上神的阻挠,历经千辛万苦,都没能相守,至于两人的结局如何,书中并未记载。
书中只有人名,没有图案,无法得知芷菡和赫连禹跟上面记载的人物、事件有何关联,苏蕤猜测,或许两人与各大神族有关……
“菡菡尚未婚配,本殿下是不会放弃的!”慕箜漓颇有怒意,但并未说透对芷菡身份的猜测,“还有,本殿下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也许觉得劝说无用,苏蕤长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帝君命我来协助殿下审问赫连羲。”
慕箜漓扬起眉头,“你还不知道吧,牢里的赫连羲是假的,她是赫连禹派来的间谍。”
却闻苏蕤冷冷地说,“意料之中!”
男子瞥了她一眼,“你从何得知?”
“苏蕤听闻,赫连禹爱妹如命,如果赫连羲真的被抓,他还有那闲工夫去捉妖?”说这话的时候,苏蕤信心满满。
“既然牢里关着的是间谍,以她的级别,她是否知道蝴蝶盟的秘密?她是否知道真正的赫连羲在哪里?如果她知道,你能否逼她招供?”慕箜漓又补充了一句,“你曾经也是蝴蝶盟的间谍,你应该有所了解……”
“对付间谍,我自有一套!”苏蕤泛着狡黠的目光。
闻言,慕箜漓冷哼了一声,“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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