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来到勾阑,寒暄一番之后,云祈峥发现了芷菡和茹薇两人,就像看到两个不明生物闯入自己的地盘似的,震怒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此言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力,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们身上,有惊愕,也有鄙夷,还有嘲笑,芷菡无辜地瞪大双眼,心念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里,我是被慕箜漓强逼来的!”
正这样想着,被慕箜漓护在身后,“是本殿下叫她们来的!”说着,不着痕迹地虚扶她的胳膊,把她带至殿内。
虽然有惊讶,但却在情理之中,慕箜漓假扮颢辰的时候,就跟芷菡她们打成一片,关系好是正常的。
包括赫连禹在内的一行人全都走了进去,只剩下云祁峥呆立在门外,显然还没缓过神来,暗暗痛恨自己没看清形势,“太大意了!”他一边抹汗一边跟在后面,一副唯唯诺诺之状。
到了勾阑后,云祈峥早就安排好了位次,赫连禹坐在大殿的上首,慕箜漓和云祈峥分别坐左右首,睿远、慕蔺和慕廉皆站在各自的主人身旁,坚守安保护卫之职责。
一众人都有了去处,唯有芷菡和茹薇立于大殿之上,有些茫然,手足无处安放,显然她们是计划之外的宾客,如此尴尬的场面还是被慕箜漓率先打破,“来人啊,替她们两人加座!”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主人,他是穹觞三殿下,即便没有得到云祁峥的允诺,仆人还是懂的见风使舵的。
不过还是有人脸色不好看,如此喧宾夺主的行为实在太过嚣张,云祁峥就不用说了脸色都变绿了,而赫连禹也是沉着张脸,一言不发。
不消多时,仆人端上桌椅,正犹豫放在哪个位置,慕箜漓又发话,“放在本殿下旁边。”收到指令后,一行人才如释重负地安排好座位,急匆匆地退了下去,生怕惹下什么麻烦。
这些都被云祁峥看在眼里,允许两人进勾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居然还要眼睁睁看着她们与各大人物平起平坐,心里虽然愤愤不平,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偶尔瞪着她们,以此提醒两人守好规矩。
诚然以芷菡两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连这个门都踏不进,卑微似九天九地最微末的尘埃,但她们的脊梁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
要攀龙附凤,除了练就察言观色的本领外,还需对所樊之人的习性了如指掌,待赫连禹就坐后,云祈峥忙命人端上顶级茶水。
赫连禹举杯相邀,“本君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敬慕公子一杯!”
慕箜漓连忙从旁边拿起一壶酒,举在半空,“慕箜漓该死,理应先敬圣君,失礼在先,饮下这壶酒,表示歉意!”话毕端起酒壶一饮而尽,还面不改色,此举引得一众人拍手称赞。
自然也令芷菡大吃一惊,“这酒量也太厉害了吧……”
除此之外,云祁峥也夸赞道“慕公子海量,云某人佩服!”
赫连禹更是赞许有加,“慕公子果真豪饮!”
饮完这壶酒,慕箜漓并不罢休,往芷菡茶杯里倒满茶水,自己又拿起一壶酒,邀她一同站起身来,面向一众人说,“芷菡曾与我同生死共患难,希望各位看在我慕箜漓的面子上,对她多加照顾!”
随后看向芷菡说,“菡菡是姑娘,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她的酒我替她饮下,我先干两壶!”说着,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壶饮下。
芷菡目瞪口呆地盯着男子,有些手足无措,等对方干完酒后,又被他迎到位置上坐下,忙不迭地往自己碗里夹些好吃的食物,“菡菡,你多吃点!”
眼见着空空如也的碗中堆满食物,芷菡皱起眉头,又是代饮,又是夹菜,如此殷切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堂堂穹觞三殿下对一名身份卑微的赤族人,如此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示好,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被场上所有人看在眼里,虽然各怀心思,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心里的想法,皆沉默不语,还是站在一旁的睿远最先看不过去,不停地咳嗽来表达心中的不满,还不忘看着自己主子,用眼神示意。
无奈赫连禹只是紧攥着茶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赫连禹不发话,没人敢说话,慕箜漓又举一壶,举杯致词,“从今往后,我慕箜漓将就学于擢翾序,有叨扰之处,望圣君和云宫主海涵,我先干为敬!”话毕,又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别人喝酒用酒杯,他直接用壶喝,关键还面不改色,着实惊呆了一众人。
正待大家以为他会就此打住之时,哪料又饮下几壶酒,惊得场下各人拍案称奇,看得一旁的芷菡都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心脏咚咚咚地跳,“喝酒伤身,你看那赫连禹就聪明得多,绝不逞能,即便是这么大的场面,也只饮茶,不喝酒,还是爱惜身体要紧!”
虽然想提醒慕箜漓别再喝了,但自己身卑位微,要是让他人看见,又要恶意揣度一番,说什么攀龙附凤,攀高结贵……
听到对方的话,赫连禹回道“慕公子之能非常人能比,却甘愿来这擢翾序添砖加瓦,自是我浮虞之幸事,不过本君有一个要求。”
适才还喧腾闹热,一派和气的大殿,骤然鸦雀无声,莫名充斥着火药味,场下各位皆不知赫连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道理说,虽然慕箜漓身份尊贵,但也犯不着亲自来迎,毕竟作为浮虞之主被诸事缠身,也难以抽身,而今日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畅饮,实在是匪夷所思。
众人皆止语屏息,洗耳恭听,但闻赫连禹说,“两名赤族女乃待罪之身,身负罪孽,戾气极重,对慕公子有害而无益,望慕公子切勿与之有过多接触,否则招惹什么事端,本君也十分为难!”措辞十分委婉含蓄,显然通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绝非临时想起的。
在众人看来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与赤族女保持距离,一来为慕箜漓考虑,二来也不想挑起琉璃境与穹觞的争端。
几年前贿赂考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芷菡一人抗下罪责,慕箜漓少不了被牵涉其中,赫连禹此番话是给他敲响警钟,让他有所收敛,如果不听劝告,仍要与赤族人为伍,到时候惹下什么大祸,他赫连禹绝不会如上次那般忍让,定会追究到底。
言毕,他瞥向芷菡和茹薇的方向说道“你们两人,休得故意攀附慕公子,如果本君撞见,定治你等引诱之罪!”
“什么叫我们攀附?”芷菡只觉冤枉的很,又不敢发表意见,心里的苦只好往肚子里吞。随后,又听见赫连禹对云祈峥吩咐,“劳烦云宫主好生监督两人!”
云祈峥本来就看不惯两人,如今有机会钳制她们,自是乐意接下这份美差,赶紧回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管好两人!”
赫连禹不等慕箜漓表态,便作好所有吩咐,看来早就下定决心要斩断两者的关联。
再看慕箜漓脸色微变,默默听着赫连禹的一字一句,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等对方说完,他才表达出内心的想法,“我甚是好奇,圣君为何要干涉我的交友自由?难道只是出于公心?”说话声响彻整座大殿。
一众人皆是目瞪口呆,那赫连禹已下达了命令,而慕箜漓竟敢公然质问,言语间似乎还有话外之音。
睿远几度忍耐,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慕箜漓,你胆大包天,竟敢指责圣君?”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场上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云祈峥打起了圆场,“慕公子您喝醉了!”这边又对赫连禹说道,“慕公子酒喝多了,圣君切勿责怪!”
不明内里的人还以为他有这么好心,实则都是为了自己,毕竟慕箜漓对他有益无害,今后用到他的地方很多,如今借机帮他一把,今后更是容易办事。
赫连禹并不理睬云祁峥,反而盯着慕箜漓问,“慕公子是何意?”誓要追究到底。
慕箜漓放下手中酒壶,不看赫连禹,一本正经地强调,“属下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圣君切勿干涉此事,因为,因为菡菡是我慕箜漓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或者权力与她断绝关系!”
一席话震惊四座,带着挑衅权力的意味。
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抗,令得场面越发紧张起来,睿远正要拔剑上前,那边慕蔺慕廉也将手放于剑柄,顿时空气中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冲突
赫连禹拦下睿远,毫不避讳说道“本君阻止你们来往,完全是为了整个浮禹考虑,还请慕公子不要意气用事!”
慕箜漓回道“但在下以为我个人的交友并不会损害浮虞的利益,如果圣君执意要管,就休怪在下抗旨了!”
“慕箜漓,你胆大包天,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睿远拔剑上前,直指对方。
反而是赫连禹表现的异常镇静,“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但脸色却有些惨白,想必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
“怎么?如果慕箜漓违了圣君的意,圣君是不是要斩了我?”
赫连禹正色道“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言语激烈,互不相让,吓得旁人不敢吭声,看这架势,场面已经崩了,那层伪装的窗户纸已被捅破,要令两人缓和,几乎是不可能。
如果两人因此争斗起来,恐怕要引发一场世纪大战,虽然自己可坐收渔翁之利,但毕竟损耗的是自己的地盘,自是一百个不愿意,云祁峥做起了和事老,“三殿下,您赶快向圣君道歉,圣君宽宏大量,定不会追究……”
不知是不是被说服了,慕箜漓一反常态,竟然拿起一壶酒漫不经心地走上台阶,来到赫连禹身旁,说道“在下失言,敬圣君一壶赔礼道歉!”虽然喝了十余壶酒,但吐字却依然清晰。
他举起酒壶示意赫连禹喝酒,“希望圣君不要折了在下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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