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回京祭祖
十二月，钟京城北风凛冽，滴水成冰，寒意入骨。然而再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南来北往商人们的热情，这些逐利的商人们带着各地的特产潮水般地涌向钟京，趁着过年发笔财。
寒风中看守城门是个苦差事，呼啸的风从城门洞中刮过，能把人吹得“飘飘欲仙”，要是夏天倒是享受，这大冷的天可真让人受不了，北风如同刀子一缕缕地割在裸露的皮肤上，一天下来净是裂开的口子。
申时已过，天灰蒙蒙地像要下雪，进出的行人、往来的客商已经不多了。十几个门丁穿着厚厚的冬装，缩成一团、跺着脚躲在墙根底下闲聊避风。
张卫国是带队的小校尉，和普通的兵丁不同，他不用在寒风中站岗。城门口有个小小的棚子，里面烧着炭火，他可以坐在里面喝着热茶烤火，抽空出来巡视一番即可。
把杯中的热茶饮尽，觉得鼻尖微微冒汗，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张卫国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掀开厚厚的棉帘，踏出棚外。一股寒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将手中的帽子戴好。
见手下的兵丁缩在城墙根聊天，张卫国微一皱眉，举步上前，轻轻一咳，道：“兄弟们辛苦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大家都精神点，再加把力，等关了城门老张请大家到‘麻辣天’吃火锅，到时把今天的好处分了。”
兵丁们一个个面带笑容，虽然钟京城进出不用交税，但这些兵丁们有责任对来往的车辆和货物进行检查。客商们拉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如果被这些兵丁们查看一下，翻得乱七八糟还是其次，一不小心打破点什么、撕碎点东西也是常有的事。为了免除麻烦，自然要向这些兵大爷塞点银子请他们放行。
现下是年关，往来的客商十分多，一天下来，最少也能收到五六十两银子，每个人都能分到二三两的好处，抵得两个月的军饷了。这门洞里吹寒风的滋味是不好受，但分派到的兵丁都是喜笑颜开，趋之若鹜。
张校尉是个矮胖子，为人和气，出手大方，分配好处时也还公平，这些兵丁都喜欢跟着他，见他宣布晚上请吃，都来精神，吆三喝五地向城门口走去。正好看到远远地官道上尘头大起，隐约能看到一大队人马正赶来，大伙都精神一振，没想到快关城门了还来了笔大油水。
最前面跑着几匹高头大马，从马鼻喷出长长的白气，看来赶了很长的路。后面跟着二十多辆大车，有装人的，也有的拉着货物，车队两边有几十名彪形大汉护卫着，看上去不像是生意人，倒像是回京过年的大户人家，不说别的，光这几十匹高头大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京城那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些兵丁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看着这队人马近前，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张校尉。
张卫国眯着眼睛向前面的那几个人张望，当中那个白马银枪，丰神如玉，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左手一人和他长得有七分想像，看上去文弱些，应该是这人的兄弟；另一人年经在二十多岁，肤色较黑，络腮胡子也挂着长枪；右手一人个头最大，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看年纪还小，马旁挂着一对乌沉沉的大锤，张卫国在虎贲右卫当过兵，一看这锤吓了一跳，暗道好大的一对锤。
当中那人看着有几分眼熟，等马到近前张卫国猛然想起，两年前自己随虎贲右卫参加走马射箭比试，这个年轻人正是败于吕雨康之手、夺得第二的刘平飞，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笑道：“刘将军，您这是回京过年吗？”
刘平飞不认识张卫国，见他跟自己打招呼也不轻慢，示意常老三递过十两银子，笑着答道：“正是，这位将军辛苦，这点银子让兄弟们买杯水酒暖暖身子。”对于这些门道，刘平飞很清楚，也很在意，要知道世间事往往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打点好这些小人物能得到方便。
果然，队伍毫无阻碍地从城门通过，看着车马消失在建安大街的人群之中，兵丁们围上来问道：“张头，这伙人什么来头，看您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出手蛮大方的，十两银子，这是今天收到的最大一笔了。”
张校尉把银子揣入怀中，笑着答道：“这人你们都不认识，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了。宣武将军、新晋的汤平伯，西平侯府的那个庶长子，和亲王的得力手下，大家知道了吧。”
一阵恍然大悟的“喔”声，有人“啧啧”叹道：“这么年轻，可真叫前途无量啊。张头，你跟他熟不，跟着他说不定也能再往上走走。”
“屁，没见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吗，我就是个守门的命，也不敢做梦升官发财。”
“听说他们兄弟不是不和吧，刚才我看他旁边那个跟他长得像的八成是他兄弟，看上去不像生分的样子啊。”
且不说这伙门丁议论纷纷，刘平飞一行已经来到西平侯府门前。管家刘喜正带着人在门前张望，见车马来到，急忙迎上前行礼。对于这位刘府的忠仆，刘平飞兄弟都颇具好感，下马叫了声“刘伯”。
刘喜见车马东西不少，在门前张罗着把车马从侧门赶进院里，常老三留下帮忙。刘平飞兄弟带着义弟李兴虎、义妹南南以及新纳的两个妾室白玉、红平等人径自去内堂拜见父母（白玉和红平总算心愿得偿，在灵瑶的大力支持下，嫁给了刘平飞；明白南南的心意后，陈氏认了南南为义女，刘平飞多了个妹妹）。
赶在年前进京是刘顺鸣的意思，刘平飞升官晋爵是件大喜事，需要祭告祖先。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刘平飞的前程远大，不会止步于此，将来刘家多半要倚靠这个庶长子。刘家的西平侯爵刘平飞自然不会去争夺，平玉继承爵位顺理成章，这让刘顺鸣多少放下点兄弟相争的担心。
不过，西平侯爵只能传三辈，传到刘平玉也就到头了，再往下就要减等了，也就是从侯减至伯、再到子、男，最后爵位消除。刘家两辈单传，刘顺鸣父子都没有兄弟，刘氏宗族没有什么叔伯兄弟，都是些远房亲戚，因此刘氏族长位置向来没人争抢。
按刘顺鸣的打算族长的位置自然是要传给刘平玉，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兄强弟弱，而族长的位置不同于爵位一定要传给嫡子，按已有的情况来看，族长位置多数会落在强势一支的手上。刘平飞与自己、姜氏以及平玉并不和睦，将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纠纷来。
于是刘顺鸣决定让刘平飞早点进京，多制造点相处的机会，缓和关系，特别是增进刘平飞、刘平玉两兄弟间的情谊，一旦刘平飞能将平玉当成自己的亲弟弟，那么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即便刘平飞成为刘氏族长也没有什么。
为了缓解家庭矛盾，刘顺鸣做出了一系列行动：先让刘平玉带着两个妹子前往飞灵山庄拜见陈氏、灵瑶，等于变相地承认了陈氏的妾氏地位；告诫刘平玉放下嫡子的身段，多向刘平飞学习，增进兄弟间的了解。再有，这次刘平飞奉旨进京要在京中长住，以前的小院已经不适合了，刘顺鸣有意让刘平飞分家独立，正好邻家要回乡居住，刘顺鸣将房屋买下，重新修缮，准备在年后祭告祖先后，作为刘平飞所居汤平伯府，两家共一堵墙，在墙上开个月亮门，既是两家又是一家。为了一家和睦，刘顺鸣也算绞尽脑汁。
拜见刘顺鸣和姜氏，把李兴虎介绍给他们认识，按照李振邦的吩咐只说是乡野中认识的人，又让红平白玉拜见公公婆婆。刘顺鸣温言问了几句，姜氏拿出几件首饰作为红平白玉的见面礼，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出来去见奶奶。冯老太太越老越精神，见到孙儿归来分外高兴，拉着手好一通打量，乐得直抹眼泪，红平白玉又得了一份厚礼。
拜见长辈已毕，刘平飞发愁带来的这帮人怎么安排，刘喜把刘顺鸣将旁边的宅子买下来给他做宅院的消息告之，这些人就安置在新宅中。还没分家，刘平飞暂时还住在原来的小院里，等分家后再搬到那边。看过自己的新宅后，刘平飞对父亲又多了几分好感，也明白刘顺鸣的用意，虽说带着几分功利卖好，但一家人能和和气气总胜过打打杀杀。
离过年还有十多天，离到兵部报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刘平飞也想趁着这个空闲跟家人改善一下关系，另外，京中的关系久不来往，正要走动一番，以后自己长住在京中，这些关系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