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军安全撤至西原城,五更点卯聚将,刘平飞不到,方知刘平飞所部尚未到达。吕雨康兄弟情深,立刻请令前往接应,吕重山派出五千骑兵由吕雨康前往前线,要吕雨康见机行事,不可力拼。
吕雨康心急如焚,不惜马力向前疾奔,半途正遇上前来求救的刘易明校尉,听到兄弟就在二十里外被围困,让刘校尉带路,其他突围的弟兄自行回营。哪知这五十名申军不肯回营,都挣扎着要一同前往。吕雨康颇为感动,也不多言,一挥手将这些申军裹在队中,继续前行。
二十里路,也就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赶到了,而刘平飞的余部已经岌岌可危,吕雨康一声怒吼,张弓射去,正中理军纛旗,理军一阵哗乱。赵从风处于极度不爽之中,这次截击刘平飞,眼见得几次要大功告成,总在关键时候出现意外。看申军的援兵一色骑兵,赵从风自知不敌,无可奈何传令“撤”,不敢走大道,往山上与余部汇合。
刘平飞感觉压力一轻,见理军潮水般退走,这才发现援兵来了,心头一松,觉得一阵疲乏,再看身边的弟兄,一个个拄着刀枪,连站都站不稳了。
吕雨康带兵掩杀了一阵,见理军撤进山林,不便追杀,这才收兵来见刘平飞。见刘平飞浑身浴血,只有两只眸子依旧闪着逼人的寒光。哈哈大笑地下马,吕雨康伸手一拍刘平飞的肩头,笑道:“兄弟,盯得住吗?”
刘平飞已经浑身发软,被吕雨康大力一拍,差点没坐到地上,苦笑地应道:“大哥再晚不一刻钟,咱们大概就要来世相见了。”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收拾完战场后,吕雨康和刘平飞率领众人迅速离开。
山木大火逐渐漫延开去,不知山中有多少飞禽走兽遭了无妄之灾,赵从风打扫战场,居然也找到几十把残破的弩弓,湊在一块也能拼出几把完整的弩弓来,总算不虚此行,赵从风也得意洋洋地回去请功不说。
就在吕雨康和刘平飞回营的途中,帅帐内要求严惩刘平飞的呼声由万应元发起。万应元投靠信亲王,结果西营被陈明军劫营,损失惨重,而且还丢失了弩弓,被大帅勒令回东营。吕重山不便斥责信亲王,但对万应元却不给情面,严加申斥,并让功曹记大过一次,待战后上报申帝处理。
万应元原是京中十卫的府军左卫统领,自觉高人一等,寻思来到战场渡把金后申帝便会重用,以自己不到四十的年纪,将来前程似锦。信亲王掌管兵部,原与他有交情,信亲王心思多少出能揣摸出一些,为了更高一层的野望,两人一拍即合,合作无间,哪知事与愿违,挨了当头一棒。
今日聚将,万应元得知刘平飞尚未到达,心里高兴。他知道刘平飞是和亲王的亲信,和亲王和信亲王又不对付,而刘平飞又和吕雨康是结拜兄弟,刘平飞隶属西营,如果是命令传达延误那庄计贤也免不了受责,这样一石几鸟的机会他哪肯轻易放过。吕雨康前腿刚走,万应元立马提出要严惩刘平飞。
帅帐之中,万应元居中而立,侃侃而谈:“大帅卯时下令军队巳时开拔,这中间有两个时辰的间距,刘平飞虽在朴家寨但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完全能赶上大军后撤的步伐。现在他孤军陷敌,少帅带兵接应,万一有个闪失,这责任谁负。卑职认为,刘平飞不听军令,按律当斩。”
吕重山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庄计贤,庄计贤躬身沉声答道:“让刘平飞撤军的命令卑职在卯时三刻便已经下达。”
万应元更为得意,道:“由此可见刘平飞确实胆大妄为,仗着自己的微功目无军纪,卑职以为此风不可长,需严加惩处,不然何以服众。”说着,瞧了吕重山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战事不利,吕重山倍感压力,本来今日聚将是想与众将商议该如何面对局面,不料异峰突起,万应元抓住刘平飞事件做文章。对于万应元,吕重山从心底往外不喜欢,这个人不像个铁血军人反而像搬弄是非的弄臣,此刻站在帐中如同卖菜的老婆婆喋喋不休,吕重山真想喝令乱棒将他打出。
把火压了压,吕重山冷冷地道:“万副帅,军情多变,刘平飞所部发生的事情我们尚不得知,不必先行妄言,等情况明了后本帅自会禀公处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眼下军情紧急,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对付洛理联军上来吧。”
万应元脸一红,在众将鄙视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回到自己位置。
面对当前不利的局面,申军依旧表现出旺盛的战斗力,绝大部分将领都认为先打上几场胜仗再说,这一段攻打洛国营寨,大家实在是战得憋屈,老虎咬刺猬,不仅成效不大,受伤还不小。吕重山也赞成先打几仗再说,毕竟手中有四十多万部队,还一味向国内救援说不过去,申军战斗力本就优于洛、理两国,能在战场上改变形势是最好的选择。
大伙正议论得热烈之中,中军官入帐禀报:“刘平飞到。”帐中一静,众人的目光转向吕重山。吕重山冷着脸道:“让他报门而入。”
报门而入,每隔一段大呼自名告进,带有侮辱性的含义在其中。当命令传到刘平飞耳中,刘平飞不觉神情一凛,吕雨康路上已经问过刘平飞晚到的原因,在旁边安慰道:“兄弟,到了大帐只管实话实说,我父帅自会禀公处理。”
刘平飞点头应是,整顿盔甲来到帐外,大声喊道:“末将刘平飞告进。”
“传。”
进入帐内,刘平飞顿觉气氛紧张,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无动于衷的,刘平飞不及细看,急步来到帅案前施礼:“末将刘平飞参见大帅。”
“刘平飞,我且问你,因何延误撤退时机,致使陷身敌围,损兵折将?”
“禀大帅,末将午时三刻收到命令,正准备动身,朴家寨外理军突然增兵,改变营寨将我军困在寨中。末将只得定更时分从朴家寨后山突围,结果中了理军的埋伏,致使四千多弟兄只剩下千人,末将自知有罪,请大帅责罚。”刘平飞大声禀报后,低头不语。
吕重山见刘平飞一脸疲惫,一身雪亮的银盔甲都被血染红,知道经过一通苦战,但听刘平飞说午时三刻才收到命令,诧异地问庄计贤:“计贤,你不是说卯时就传令了吗?”
庄计贤出列应道:“正是。”
刘平飞亢声道:“大帅,我收到将令时确已到午时,虽然传令的斥侯兄弟已经战死,但我营中弟兄很多人都可以做证,如若命令能早一个时辰到达,我手下那些弟兄也就不会阵亡了。”想到战死、被烧死的弟兄,刘平飞止不住声音哽咽。
吕重山闻言大怒,叱道:“庄计贤,你去问清楚,谁传的令,什么时候传的令?”
庄计贤大声应诺,转身出营,功夫不大,绑着邓远山前来复命。邓远山听到刘平飞回来的消息早就吓成一滩泥,有心逃跑又害怕被抓,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正在自家营帐内哆嗦成一团,见庄副帅带人进来,腿一软,跪倒在地。
来到帅帐,不敢隐瞒,只说是自己先行收拾东西耽误了传令。吕重山勃然大怒,传令重责四十军棍,押入牢中,等待处理。
帐外惨叫连连,刘平飞犹觉不解恨,只是一个小人作祟,致使三千多名弟兄阵亡,弩弓丢失近二百张,邓远山百死不能赎罪。正咬牙痛恨间,吕重山接着道:“刘平飞损兵折将、丢失弩弓,虽然情有可原,但也有处事不明之过,着记过一次,夺起带兵之职,在前锋营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