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轰动钟京
申历二百三十七年三月十ri,这场多年后仍被商家视为营销经典的宣传活动拉开了帷幕。
丁二靠着东城墙边上摆着个早点摊,每当太阳照到他的摊点时,也是他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这块位置不错,进出东城门的人常被他铺子里的包子、油条的香味吸引过来,五文钱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或者一碗稀饭两个喷香的大肉包,既解馋又充饥。
趁着空档丁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看着棚内热气腾腾热闹场面,满意地呼出口长气。自己来钟京已经二十年了,从跑堂的伙计到小摊点的老板,其中有多少艰辛难以说清。现在的ri子虽说清苦些,但有吃有住比起以前来还是好了许多,虽说买卖不大,每天也有几百文进账,儿子大了要供他读书,将来出人头地才能改变命运。
丁二正美滋滋地想着心事,大街上锣鼓喧天,吃饭的食客们一个个三口两口地把稀饭豆浆扒拉到嘴里,抓起包子油条窜到大街上去看热闹,棚屋内转眼变得空荡荡的了。这又不是年节,也没听说哪里大捷,哪家办喜事也用不到敲锣打鼓啊,丁二心里满是疑问,冲在后边灶上忙碌的婆娘打了声招呼,也挤向街边的人群看个究竟。
这趟大街靠近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此刻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大家说说笑笑地看着热闹。街心一队穿着彩衣的队伍,前面的掌着彩旗,旗上绣着“怡情庄”三个字。队伍敲打着锣鼓,响声振天,将街头巷尾的闲人、关门闭户的老太太小媳妇、来来往往的商贩都被吸引了过来,更有些七八岁的小孩嘻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追逐着游行的队伍。
队伍两边有打扮得妖娆的赌场侍女拿着一叠粉红纸沿路散发,众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识字的秀才站在人群中趾高气昂地高声念道:“三月二十,钟京城外五里札水河边,怡情庄举办赌马大赛,多种玩法,最高奖励以一博千,敬请各位光临。详情请到怡情赌庄或赛马场询问。”
听到是怡情庄的赌马宣传,有人摇晃着头感叹着世风ri下,赌博盛行,咬牙切齿决不赌博;有人感到新奇,什么是赛马,古时那种吗,反正今ri无事,不妨到赛马场看看,权当踏青;有人盘算着以一博千,如果能赢上一回,自己岂不是发了大财。
锣鼓向前而去,人群逐渐散去,丁二小心地从地上把别人丢弃的纸片拣起来,上好的纸就这样丢了,真是造孽,拿回去丢进灶里,纸团虽小也是把火不是。看着纸片一张张化为通红的火苗,丁二的心也像火苗一样高窜起来,风一吹,摇摆不定,以一博千,万一能中的话我丁二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想着,丁二将手中最后一张纸小心地叠好揣入怀中。
宴福楼座落在建安大街旁,是钟京城有名的大酒楼,南北各地的菜只要能叫上名这里的大师傅就能做出来,而且绝对原汁原味,当然价格可不是平常人吃得起的。
宴福楼二楼靠窗的包间,金盛亮点了四盘菜一壶酒正边吃边看着街上的风景。自己从大理贩了一批丝绸来钟京,赶上过年钟京大庆,不到二个月这批货就销售一空,货都化作通宝钱庄的银票装在贴身的口袋里,这趟买卖除去本钱至少攒了三千两,今年一看都可以在家好好歇歇了。金盛亮想着在钟京城好好玩上几天,等天气转暖再回家不迟。
街上响起热闹的锣鼓声,楼上拥挤着人群,一眼望去黑丫丫的人头,街中心一群人排着队敲锣打鼓,有美女在散发着什么?金盛亮高声叫着伙计,伙计推门进来笑着问:“爷,您还要点什么?”
“伙计,街上那在干什么?”
伙计显然已经看过传单了,听客人问起起了谈兴,滔滔不绝地向金盛亮介绍起赌马来,金盛亮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伙计唠叨,“赌马,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过,倒要看看稀奇,回去也有份谈资。”
锣鼓声惊扰了西城小私塾的安宁,先生李松顺看到堂下十几个学童身子乱扭、蠢蠢yu动的样子,气得将手中的戒尺在桌上重重地一击,吓得十几个学生赶紧正襟危坐,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又齐声念着先生吩咐读的文章来。
锣鼓声振动天地,敲打得人心头一颤一颤,李先生一皱眉,心想离科考的ri子还有一段,外面怎么像发榜一样的热闹。想到这里,不免心头发热,再也坐不住,悄声起来,走到街口张望。
有街坊拿着宣传单议论着走过来,见到李秀才连忙上前施礼,将手中的传单递到李秀才手中,问道:“秀才先生,您帮着看看,这上面讲些什么?”
李秀才将纸上的字念了一遍,街坊谢过离开。李秀才背着两手踱回私塾,见先生进来,学生又提起jing神有口无心地念诵。李秀才拿着本书,脑袋里却总是出现着“以一博千”四个字,心乱了。李秀才叹了口气,索xing站起身放了假,自己转身回房拿了几两碎银子往怡情庄方向走去。
金玉坊大掌柜吴明真手中也拿着一张宣传单,嘴角讥讽地笑道:“赛马,这怡情庄又出什么幺蛾子,还以一博千,不怕到时要连裤子都输光了。”站在旁边的二掌柜毛玉文提醒道:“大掌柜的别大意,上次怡情庄出个骰宝的赌法,就拉去咱们不少生意,这次如果又让他玩出新花样,还不把咱们金玉坊挤到后面去了。”
吴明真放下手中传单,点头道:“确实不可大意,派到怡情庄内部的人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只传回来说怡情庄在南门外圈了块地,地上划了些条条道道,建了些房子和台阶,又养了许多马,还看不出什么明堂来。”
吴明真站起身,对毛玉文道:“这事得上心,白庆仁这老头子越老越能扎腾,可别真让他跑到前面去了。”自己出门套上车,向后台老板汇报去了。钟京赌业一时间风声鹤唳,大家都用紧张的目光等待着怡情庄出牌,或期待或怨恨地等待着三月二十ri的到来。
接连几天,整个钟京城被怡情庄的宣传搅了个天翻地覆,酒桌、饭局、赌坊、青楼等有人的地方主要话题无不是怡情庄的赌马,如果有人对赌马茫然无知的话立刻迎来无数个鄙视的目光,让你不得不偷偷地上街找个墙根把怡情庄贴在上面的宣传细读一遍,然后才能坐回座位就赌马一事发表高论。
舆论风逐渐刮进千家万户,一家人茶余饭后也免不了说上几句赌马的事,大都感叹“以一博千”的机率,如果能中的话可以省去多少辛劳,心情大概同想中双se球的五百万差不多吧。老夫子板起脸教训完自家儿女后,一个人坐着也会想想发了大财的情景;有心一赌的人细数着自己的家底,预备着银两;没钱的人省吃敛用,凑足百文大钱也去见识见识,万一有个万一谁能说得清,是不是?
赌马场开始从早到晚都有人前来探看,走得人多了,路变宽了许多。马场用栅栏围着不能进去,参观的人对两排规格一致的木屋感起兴趣,木屋已经搭起了两百多间,排出一里多地了。刘平飞同和亲王商量过了,都用来自己开店显然不现实,到时出租,五两银子一个月,如果能全部租出去的话,光租金出有一万多两。
有机灵的商家已经来问租房的价格了,五两的租金快顶上建安大道的店面租金了,毕竟赌马是个新生事物,到时怎样大家还不清楚,只有少数人掏出银子预定了铺位。
刘平飞对即将到来的赌马大赛充满了信心,前世赌马是经过几百年验证的事物,不是有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赌马肯定会成功的。回到家中,南南拉着他也是谈怡情庄赌马的事,白玉和红平显然也很感兴趣,看着刘平飞和南南对话,两个人挤在身旁不时地插上几句,三个人还意见不一,经常争论几句。
接过南南、白玉和红平凑得私房钱,在南南的拉扯和白玉红平期待的眼神中刘平飞一再保证让她们的本钱翻翻,才将三位“老虎”打发。刘平飞苦笑着承受自己作的孽,看来自己的私房钱要减少一部分了。
这场赌马宣传最后惊动了高高在上的景帝,看过匣中的密报后景帝紧锁双眉,怡情庄,老二搞得的赌场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老二想干什么?赌马以一博千,搞得钟京城人心浮动,此风不可长。
景帝想起今ri上朝时户部尚书禀报,怡情庄请户部监制彩票,承诺按票面金额十分之一纳税,郑天林尚书估计每年能增加税款三四十万两。自己正准备向南用兵,到处都要银子,如果能将赌马监控在自己手中,未尝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景帝对侍立身边的内宦吩咐道:“你派人去查查,这赌马的主意是谁出的?”内宦躬身应是,倒退着出门而去。
越接近三月二十ri,钟京城内的风浪就越大,一场关系到千家万户、搅动起各方利益的赌马风云就要闪亮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