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从来没有想过十分钟能做什么,如果是在今天以前,他一定会满脸坏笑的说:“太短了,十分钟不够我做做前戏。”
可是今天时寻却觉得十分钟太过漫长,漫长得几乎让他绝望。
因为今非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前后左右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刀枪剑戟。脚下是汩汩流血的尸体,身周两三米范围外是密密麻麻的人。
数不清的金兵前赴后继的冲上来,悍不畏死,杀之不尽。
可是今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断刀换成了夺来的长枪,体内的气息早已不稳,精气如同太阳炙烤下小河流里的水,每分每秒都在流失。
更要命的是身上的几处伤口在不断流淌着鲜血。
如果换成普通人,这样的失血速度早已经倒下,既便是八品高手,要想不失血过多而死,也需要专心用精气封住血管,而不是任由伤口绽放甚至扩大。
今非已经是强提着一口气在战斗。
如果时寻能够松开她跳到地上,让她随心所欲的展开身法,也许她能够坚持更久。
但是背上的男人似乎极其怕死,不但没有丝毫从她背上下来的意思,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抱越紧。
今非沉默地战斗着,心底感慨万千。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也将是她的忌日。
或许她死后,她那个有名的母亲会偷偷替她烧点纸钱,那个草原上不苟言笑的姨母会找金国要些赔偿吧?
但是她们会哭吗?也许短暂的伤心难过之后,母亲就会重新打扮得花枝招展密会她的情人,姨母也会仔细权衡她和他的死能够给草原争取到多少利益?
今非突然觉得死其实并不可怕,何况还有夫君陪着她,虽然他看起来十分怕死,但是却用那支火药枪击退了最强大的敌人。
虽然他看起来有些轻浮,但是在生死关头,至少没有像巷子里的宋军一样嚷着投降。
还求什么呢?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他了。一天前还以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傻子,为了联姻被草原可汗送到中原。半天前还以为他是个言语轻浮的普通人,时时刻刻想要在她身上占点便宜。
可是他即不傻,又不普通。
当他手里的火药枪一次次在最危机的时候响起,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他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
今非心底感慨万千,她那个夫君却已经打空了猎枪里的子弹。
因为是收藏品,子弹只是做为猎枪的一部分被锁在保险柜里,所以小小的一盒一共只有十二颗。
身处这样的团团包围中,就是有一千二百颗也不够用,何况只有十二颗?
警棍也失去了它的作用,没有金兵会傻到站着让警棍电一下。可是时寻的手段仅有这两样,如果能熬过十分钟,那他就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吓一跳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可以保命。
金兵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今非已经杀不动了,开始盘算什么时候结束自己和他的生命。
金军在折损了八员偏将之后,立刻选择用无数的人头消耗她的精气。这是最底层士兵的命运,面对凶悍的敌人,军队的战术无情而有效。
这也是军队能够震慑一众江湖高手的原因。
时寻非常后悔平时没有带手表的习惯,以至于根本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距离十分钟还有多久。
他也感觉到了今非的渐渐乏力,甚至察觉到了今非的心意。
这个傻女人真要说到做到,杀不动了就先杀他。
必须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时寻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如同胆小的媳妇夜里见到了鬼:“住手!快住手!我有重要情报!”
今非吓了一跳,手底下就慢了一点,被一把长枪刺在腿上。
“时寻!你疯了!”
“大家都停下,我有重要情报要跟元帅说!”
“时寻!老实点,别喊了,别乱动。”
“所有人,听到没有!我要见你们元帅!”
“完颜时寻!闭嘴!快松开手,你抱得太紧了!”
今非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不同程度的发疯吧?就像是她自己,不也是用疯狂的战斗来缓解死亡的压力吗?
可是他抱得太紧了,影响了她的行动,转瞬间就又受了伤。
真想把他甩下去呵。
今非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哀。
“所有人都住手!我是完颜时寻,我有重要情报!”
“住手!我姓完颜,金国国姓!快住手!”
围攻他们的金兵虽然听到了他的呼喊,但是没有人停下来,刀枪仍然无情的舞动,就像一群人在痛打一只伤人的恶犬。
今非又添了新伤,一条腿拖着,显然已经不能移动了。
时寻突然松开手,放弃了马上回到现代社会的努力。
不知道距离十分钟还有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两分钟。
但是今非已经支持不住了。
敌人就在身边,挤挤挨挨的拿着武器向他们劈砍,今非已经无睱击杀敌人,只能护住她们两个的周身。
长枪被一名金兵奋不顾身的夹在腋下,今非松手,徒手抓住一柄砍过来的大刀。
手上皮肉绽开,长刀被她夺过来,顺手荡开两支刺来的长矛。
时寻突然伸手到今非的腰上,那里插着一棍电警棍。时寻抽出来,跳到地上,今非转个身,替他打掉一根长枪。
时寻左右手各持一根警棍,两个放电的尖端对在一起,两根警棍的按钮被按动。
篷的一声,高压瞬间产生,巨大的电火花在空气里炸开,焦糊味充斥了鼻腔,时寻鼓足全身的力量,声嘶力竭大喊一声:
“住手!”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围着他们的金兵齐齐退了一步,撞上了后面的人,金兵队伍里一片混乱。
“传大帅令!所有人停止攻击!”
救命的声音在战团外围响起,金兵闻声收起武器,时寻扑通坐到地上,刚刚有两把刀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快到我怀里来。”时寻急急火火的叫:“快点,别问!”
今非讶异莫名,想了想才知道他是在叫自己。
周围的攻击已经停下,今非长叹口气,提着刀缓缓坐下。
“他是要投降吗?他终归还是选择投降,可是,都要死了,为什么我还觉得很失望?”
头脑开始眩晕,哀伤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心里挣扎是不是现在就杀了他。
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不能错过。
“夫君,你先去下面等我。”今非手腕微抬,下一刻就要刺进时寻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