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c市难得在这夏季下了场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后的六月三伏天,没有把温度降下来,反而让地表温度越来越高。
自上次手术之后,姜慕晚肩胛骨处的伤口逢雨天还会有些隐隐的痒,那种痒,在皮肉里,挠不到。
临近傍晚下班时分,雨停了。
姜慕晚站在窗边望着湿漉漉的天空,有些忧愁的叹息了声。
“叹什么气?”身后,付婧端着杯子过来站在她身后,望着她。
姜慕晚耸了耸肩,告知道:“晚上要去梦溪园吃饭。”
“丑媳妇见公婆呀?”付婧笑着揶揄。
姜慕晚回眸横了人一眼,全然笑不出来。
付婧见她如此,笑道:“不想去?”
“那到没有,只是想着顾江年以后是个有妈的孩子了,不能在那么欺负了,就有点难过,”姜慕晚想,如果去见了余瑟,就相当于婆媳二人关系共进一步,承认了彼此的存在,往后余瑟不说隔三差五,就是偶尔来顾公馆住住啥的,她也该收敛收敛。
哪里还能满屋子跑着喊狗男人?
哪能想吵就吵,想怼就怼?
姜慕晚想了想,实在是有点难过。
付婧端着杯子望着姜慕晚,悠悠开口问道:“如果去梦溪园跟余瑟吃饭发生在早几个月之前,你会不会去?”
她摇了摇头;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不会。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哪儿?
姜慕晚细细想了想,发生在被顾江晨绑架那日,发生在与顾江年相处中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中。
她被顾江年的人品与责任和担当所折服成了他的权下之臣。
在这场专属于二人的博弈场中,她**又失心。
而顾江年看似赚得盆满钵体,实则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成年人想稳定一段关系不是靠凭空想象就能稳定得了的。
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交换,有物质与物质的交换,也有人心与人心的交换,而顾江年跟姜慕晚是二者的结合。
他们不仅交换利益,还交换人心。
付婧今天的这句询问,引发了姜慕晚的内心世界。
早在几个月之前?她不是没跟顾江年因为这件事情拿着刀子互扎对方的心,二人将彼此弄的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可这份抗拒与不愿意被时间给消磨掉了。
“如果两年婚期到了,你会如何处理跟顾江年的这场关系?”付婧又问。
这声询问,如同给正处在蜜罐中的姜慕晚淋了一勺子苦瓜汁。
让她清醒了些,也回过了神。
如果两年婚期到了,她该如何处理跟顾江年的这场关系,这个想法她之前从未想过,而这一段时间姜慕晚沉浸再顾江年给她的喜悦与梦幻当中不能自拔。
她沉默了。
沉默的情况有很多种,而姜慕晚的这种沉默,无异于是在逃避自己内心的选择。
“船到桥头自然直,过早的庸人自扰只会让我无法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顺其自然也好,走一步看一步也好。
不管以后是何种心态,当下;姜慕晚不愿为了不存在和莫须有的事情去做过多的猜想。
付婧大抵也知道姜慕晚的意思了,所以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车里有上次给我妈准备的燕窝,拿给你?”
她不解、望向付婧,后无奈笑道:“你空手去梦溪园吃饭?”
“那给我吧!”
姜慕晚猛然惊醒、心想,也是,人情世故这些东西自从来了c市,她再也没考虑过,而在首都,什么事情跟俞滢说一声就行,也不需要她考虑。
姜慕晚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考虑周到的人,至少在人情世故上,她觉得自己没这个天赋。
这日下午,顾江年换了辆低调的车接她下班,舍弃了那辆五个六的林肯,选了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将上车,顾江年递了条毯子披在她肩头,掌心更是习惯性的落在她肩头缓缓的揉着。
这个动作,再往后的极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顾江年的惯性动作。
兴许是晨间出门提前告知,这日,二人下班时间出奇的早。
临离开时,付婧还笑道:难得见你下个早班。
车上、姜慕晚的心情有些难以言明。
说是紧张、不算。
说是抗拒;不算。
说是害怕?还差些。
她此时的心情宛如处在一个中间地带游弋。
许是上车的人有些过分沉默,沉默的顾江年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见人没有回应,男人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笑道:“紧张?”
正发呆的人将思绪缓缓收回,望着顾江年道:“万一婆媳关系不好怎么办?”
顾江年兴许是没想到她一开口会是这句话,微怔了怔,望着姜慕晚一本正经道:“那只能说我并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姜慕晚跟余瑟的秉性顾江年还是了解的,她们二人,关系不好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二人秉性没什么问题,却仍旧出了问题,只能说,是他的问题了。
话说到这里,姜慕晚灵机一动,笑眯眯的望着顾江年:“那么问题来了。”
顾江年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老公不合格可以换老公吗?”
顾江年轻声失笑,揉着她肩头的力道仍旧不轻不重:“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
姜慕晚歪了脑袋,又转头望向了窗外。
顾江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眸中过的情绪,语调微转,望着叫姜慕晚沉沉开口:“蛮蛮、母亲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你们会相处的很愉快的。”
“任何人对不喜欢的人都会有所偏见,她又不喜欢我?”姜慕晚这话,没什么别意,随口而出,张口就来,未曾过多思考。
她这话一落,顾江年的俊脸寒了寒,连带着落在她肩胛骨上的掌心都寒了寒,望着姜慕晚沉声道:“从哪里听说的?”
“可以娶任何人家的姑娘,姜家慕晚不行,”姜慕晚回忆起余瑟说过的那些话,也将余瑟的这些话当着顾江年的面言语了出来。
顾江年心里一咯噔,听着姜慕晚将余瑟的话原模原样的倒了出来,他猜想,姜慕晚这话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耳所听。
许久之前的某日,姜慕晚在梦溪园散步,听到余瑟同何池说起这句话时,内心并无他法,反倒是还及其不屑的冷嗤了声。
倘若,她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孩子,一定会冲上去跟她理论。
整的好像她瞅的上顾江年似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今日,再去梦溪园的路上,她轻飘飘的将余瑟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言语出来,看身旁男人的面色,想必余瑟也将这种意思当着顾江年的面表达过。
姜慕晚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江年,后者亦是同样回视她,车内、气氛有数秒的逼仄。
许久、顾江年说了一句不算解释,但听起来仍旧有解释之意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旁人的看法也会有所改变,蛮蛮、今日我们先归梦溪园吃饭,若这个过程中让你觉得委屈与不适,那往后,我都不强迫你,恩?”
顾江年那声低低沉沉的恩带着宠溺与求全。
求的是姜慕晚与余瑟的这个全。
为人儿子为人丈夫,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妻子与母亲能够和谐相处的。
也会尽力促进这个过程。
顾江年此举,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慕晚知晓,也理解。
望着人,点了点头、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她与顾江年在数秒的逼仄之后沉默了片刻,而后,为了维护和平关系,二人各自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平等的位置上。
顾江年这话、分成两半,一半是对余瑟的了解。
另一半是对自己的信任,他坚信自己能处理好二人的婆媳关系。
但这话,若是掰开揉碎了来看,是对姜慕晚的维护。
他在向着姜慕晚考虑,偏袒着姜慕晚。
到梦溪园时,天色擦黑,下午时分的那场阵雨已经被蒸发掉了,道路两旁也异常干净,路过姜家时,她还刻意侧首朝那边望了望。
似是想看看,姜家现在是何等近况。
顾江年并未如往常一样将车子停在院子外,而是驶进了独栋别墅自带的车库里,如此做法,让姜慕晚不由得侧眸多望了人两眼。,
后者许是感受到了她疑惑的目光,伸手虚搂了一下人,温声解释:“别多想,母亲深居简出,又习惯住在了梦溪园,若是闹出点什么来,我担忧有人来惊扰她。”
顾江年无疑是很顾及姜慕晚的情绪的,慕晚的情绪有了细微的起伏,只要这人捕捉到了,都会主动开口解释。
不让她多想一分一毫。
姜慕晚点了点头,若是在顾江晨之前她定然是不会理解的,可在顾江晨之后,听闻了余瑟的那些悲惨遭遇之后,异常能理解。
正想着,顾江年又低声开口,似是怕周遭的人听见,低声道:“顾江晨的事情,不能在母亲跟前提及,记住。”
顾江年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地,透着轻轻警告,也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宠溺。
慕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这等事情上,她拎得清。
顾江年见人点头,松开了她,而后迈步向着后备箱而去,上面放满了各种各种的礼品盒,显然,他准备充足。
“蛮蛮~~~过来,”他轻声唤她。
她走近,顾江年从后备箱挑了个大件递给她,一个没注意,她险些没拖住,低眸望去,是一箱子进口苹果,盒子上写着5kg的字样。
十斤的苹果,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可娇气包不愿意拿,委屈巴巴的望着顾江年,满脸不高兴。
后者一手拖着她端在手中的苹果,一手摸了摸慕晚的脸面,低声轻哄:“乖、先抱着。”
这日,姜慕晚抱着一箱子苹果,罗毕跟另外两个警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主宅,反观顾江年,手中提着姜慕晚事先准备的燕窝优哉游哉的走在前头。
将一开门,何池迎了出来,顾江年带着一行人进了屋子。
姜慕晚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甫一进去,便见一屋子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自己,未曾想到的,是余江也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气质极佳的夫人。
空气有数秒的静默,随即,余瑟跨步前来接住姜慕晚手中的苹果道:“我来。”
“没事,我来就好,”慕晚一惊,哪里敢让余瑟伸手。
“搁下就好,又不重,”顾江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何池,行了两步过来接走了姜慕晚手中的苹果,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了这么一句。
余瑟闻言,冷声望着他,低斥道:“不重你怎么不自己拿?”
“来来来、先进屋,”余江身旁的妇人赶紧迈步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厨房里,有阵阵香味传来。
客厅里的茶几上,零食水果堆得极高,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极好闻。
姜慕晚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呢,可此时,只觉得如坐针毡,余瑟也好、余江言罢,他身旁的妇人亦如是,望着姜慕晚的目光带着打量,这**裸又明目张胆的打量让她只觉得浑身难受。
顾江年呢,望着跟前这四人,眼观鼻鼻观心,最终目光落在姜慕晚僵硬的背脊上、抬手掩唇,低低咳嗽了声。
其余三人才恍然回神。
他伸手,拍了拍蛮蛮的脑袋,小声提醒道:“喊人。”
姜慕晚望着余瑟,一声“妈”哽在喉间,想喊却又觉得很奇怪,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树。
顾江年侧头,在其耳边轻轻提醒了句:“看见妈妈压在手机下的那张卡了吗?喊了就是你的。”
姜慕晚一惊,侧眸望向顾江年。
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隐有不信,也知晓这声“妈”是跑不掉,她若是不喊,尴尬的还是自己。
于是、姜慕晚硬着头皮,僵硬的喊了句:“妈。”
余瑟:“嗳”了一声。
晨起,她同何池说起此事时,还担忧姜慕晚不会改口。,
何池劝她安心,她这心一整日都没安下来。
到姜慕晚的这声妈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她怕的、是与姜慕晚以往的过节被这位晚辈放大,从而将她排挤在这段关系之外。
年纪大了,总会有所畏惧。
余瑟也不例外。
姜慕晚的这声妈、喊得让她安心了。
她当真如顾江年所言,抽出了压在手机下的那张卡,递给姜慕晚,温柔的嗓音让人心神动荡:“本该是买礼物的,但我怕你们年轻人不喜欢我们这些老年人的目光,就简单些来,卡你拿着、密码是韫章生日。”
姜慕晚有些不敢拿,望了眼顾江年,带着些许请示的意思。
后者扬了扬下巴,道:“拿吧!”
姜慕晚这才伸手接过这张卡,她乖巧得模样让余江跟余瑟都愣了愣,只有顾江年知道,边儿上人是个窝里横。
“谢谢妈,”姜慕晚的礼貌与涵养自然是没话说的,毕竟,养在宋家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余瑟望着姜慕晚,会心的笑了笑。
这日,不仅是余瑟,余江和夫人是李莞都备了厚礼。
这一幕,让姜慕晚心中有些诧异,余瑟和余江这些细微的举动足以让姜慕晚在这短暂的相处中感受到温暖。
最起码,她能看出。
她们对自己的那份心意在。
这是尊重。
也是认可。
她不去深究在短短的时间里余瑟怎么会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去细究,这当中有什么牵连。
她只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第一次融入这个家庭的人而言,内心是温暖的。
心中的那块千年冰川,竟然变成了温泉水。
这与在宋家的感觉不同。
宋家给的是爱,余瑟给的,是尊重。
“来、韫章我们去聊聊公司的事儿,”余江起身招呼顾江年,此举,显然是有意将顾江年支开,而支开的目地,必然也是为了余瑟。
顾江年走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姜慕晚点了点头,示意他去。
顾江年与余江刚走,李莞起身,扬言要去厨房看看晚餐好了没有。
仅是片刻之间,客厅里只剩下姜慕晚和余瑟二人。
婆媳二人面对面而坐,空气静谧,气氛亦是有些逼仄。
须臾,余瑟直起身子,提起水壶欲要给慕晚倒水,后者一惊,伸手捧起跟前空了的玻璃杯接住了余瑟递过来的水壶。
哗哗流水声将逼仄打破:“蛮蛮,我可以这样喊你吗?韫章说,你小名叫蛮蛮。”
“都行,”慕晚点了点头,一个称呼而已,她不在乎。
“我没想过我们会以婆媳的身份坐在一起,”余瑟的语调很温和,不急不慢的语气给人一股子娴静之感,身上的气质、竟莫名的与宋蓉有那么几分相像。
“更没想过你跟韫章会有成为夫妻的缘分,初知晓你跟韫章在一起时,我难以置信,”她望着姜慕晚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婚姻也好,往后余生也罢,要找一个跟自己性格互补的人,可韫章告诉我,互补也不一定长久。”
余瑟望着她,温和的面庞中露出些许歉意:“如果我以前做过什么让蛮蛮难以理解,或者说过什么伤害你的言语,在这里我郑重地向蛮蛮道歉,我希望,今日,是我们一家人的开始。”
这日,姜慕晚是震惊的,她怎也没想到余瑟会同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她久久不能回深。
脑海中恍然想起了顾江年来时同她说过的话,余瑟深明大义。
她深明大义,也足够爱顾江年。
《尚书大传·大战》有言:“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余瑟这一番爱屋及乌的做法,让姜慕晚有些难以回神,商场上,素来有着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说法,可余瑟这日不是认输,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成全她跟顾江年的婚姻也成全顾江年自己所做的选择。
是尊重也是清楚自己所处在什么位置上。
姜慕晚在想,如果此时,自己没有在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有被宋家人爱过,她一定不会理解余瑟的这种做法。
更不会通情达理的道了句:“我们很抱歉。”
她说的是我们很抱歉,而不是我很抱歉,前者是将她和顾江年二人概括到一起同余瑟致歉,而后者仅属于她个人。
这声我们很抱歉,是在为他们将婚姻当成儿戏抱歉。
也是对往后或许要发生或者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道歉。
“你们自己的选择,不用跟任何人道歉,”余瑟阻止了姜慕晚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姜慕晚处在用道歉来换取心安的阶段,她本意是想开口道歉,然后换来自己心安,可余瑟的一句你们自己的选择不用跟任何人道歉,就将她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路中间,让她心底的那歉意,更加浓厚。
姜慕晚再往后极长的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心慌难安,余瑟对她越好,她的这份不安越浓烈,浓烈到抗拒和余瑟相处浓烈到顾江年给她做思想工作。
余瑟说,她希望,今日是他们一家人的开始,她早就将她当成了一家人,所以这日才会有余江和李莞的存在,她邀请了所有的亲人,来迎接她的到来,怎能说这不是殊荣?
余瑟在这世间,除了顾江年,只剩下余江这个弟弟了。
晚间,餐桌上,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看的出来都是细心准备过的,何池笑眯眯的端着一碗莲子排骨汤出来搁在餐桌中间,余瑟拿起跟前的瓷碗伸手给姜慕晚舀了一碗。
她受宠若惊接过。
旁人看不出,顾江年看出了,姜慕晚这夜,百般不自在。
“谢谢妈,”姜慕晚开口致谢。
“不客气,”余瑟笑着回应,忧愁了多日的心情在这日一扫而空。
顾江年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相处愉快,心都安了安。
这夜,二人留宿梦溪园,是习俗,也是规矩。
姜慕晚也算是半个c市人,并未拒绝。
这夜,九点半,余江和李莞离开,余瑟让顾江年带着她上楼认认门。
顾江年应允,牵着慕晚的手往二楼而去,姜慕晚这一晚紧绷着的心此刻上了二楼才停歇下来,拉着顾江年的手撇了撇唇,顾江年伸长臂弯,顺势搂过人,轻声安抚着:“蛮蛮乖。”
姜慕晚觉得自己本不是个娇弱之人,可独独在顾江年身边,总觉得自己不够坚强。
男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推开卧室门,二人站在卧室门口,震惊了-----------
若说晚餐之前余瑟说的那番话让她心神荡漾的话,那么此时,站在顾江年卧室门口的人更是心颤不止。
与楼下的普通不同,顾江年的卧室被装扮的像个婚房,红色的床上用品,窗边的梳妆台上放着鲜红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就连地毯上都散着玫瑰花瓣,床边的沙发上,一件崭新的蓝色睡袍和红色睡袍交叠在一起,一只黄白相间的柯基犬带着红色领结蹲在地上,正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们。
整间屋子,窗明几净,花香扑鼻。
莫说是姜慕晚,就连顾江年都震惊了。
“是惊喜?”姜慕晚侧头望着顾江年问道,但这话问出来她就隐隐觉得不是,顾江年虽说偶有惊喜,但却从未在卧室这般捯饬过。
顾江年一边牵着慕晚进房间,一边往浴室而去。
洗漱台前的洗漱用品全都被换成了新的,他原先用过的那些旧的全都不见了,浴室里的东西都变成了双倍,毛巾,牙刷,拖鞋,全部都是粉蓝搭配,就连浴缸里都撒着玫瑰花瓣。
余瑟的用心,让顾江年这么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红了眼眶。
数日前还在说着姜家慕晚不行的人,此时----------却做尽了用心之事。
她接纳,包容,是因她认可了自己做出的选择。
“韫章---------,”身后一声轻唤响起,河池端着两杯橙汁上来,见二人在浴室,笑道:“听说你们今日要回来,夫人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蛮蛮的衣服都是按着s码买的,鞋子是37码,护肤品与卸妆用品夫人也准备了,都在台子上,因为不知晓蛮蛮平常用的是什么牌子,就挑了商场里最贵的,若是不合适,蛮蛮跟我说,下次给换上。”
姜慕晚看见了,一进来就看见了梳妆台上拆了包装到看起来还是崭新的护肤品。
一切都是新的。
就像是新媳妇儿进门享受的待遇一样。
入驻顾公馆时吗虽说顾江年是准备的一切也都是崭新的,可彼时的冲击力与此时不同。
彼时、顾江年所做的一切,她都觉得这个狗男人有利可图。
可此时,余瑟所做的一切,只有两个字:用心。
从衣服,鞋子,再到化妆洗漱用品。
这一切,都被安上了两个字,用心。
“都挺合适的,”姜慕晚稳了稳心神,望着何池缓缓点了点头。
何池嗳了一声:“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何池将杯中的橙汁搁在梳妆台上,转身出去了。
楼下,余瑟站在楼梯口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听闻脚步声,跨步往客厅中央去了去,见是何池又紧忙迎上来,紧张兮兮道:“如何?”
何池笑着安抚她:“安心,很喜欢。”
“当真?”余瑟仍旧是不信。
“当真,夫人眼光很好,也有品位,蛮蛮不会不喜欢的,”何池笑着宽慰。
余瑟安心似的地点了点头,心道:喜欢就好。
梦溪园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顾家的装修走的是复古美式风,沉稳大气。
姜慕晚从卫生间出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顾江年房间里的梳妆台愣了神。
见人出来,有些疑惑的望着人问道:“你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梳妆台?”
姜慕晚这话问出来,醋溜溜的,整个一怀疑他曾经有过女人的模样。
顾江年走近,边往床尾走去边道:“那里原先是我的书桌。”
“书桌呢?”慕晚问。
“你得问母亲,”顾江年这话,有些无奈。
不用想也知道余瑟将书桌给扔了,换成了姜慕晚的梳妆台。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往后、某段时间里,夫妻二人因余瑟身体不好在梦溪园住了一段时间,二人夜间归家,都有工作,但书房只有一个。
往往都是被姜慕晚占领,而顾江年,无处可去,长期窝在姜慕晚的梳妆台前办公。
窝的他怨言不断。
卧室内,姜慕晚看着顾江年,笑着揶揄道:“家庭地位不保啊!顾先生。”
顾江年冷呵了声,笑着揶揄回去:“拖顾太太的福。”
“一家人,不用客气。”
顾江年被她逗笑了,这日的幸福,来的太突然,无论是余瑟的用心,还是姜慕晚此时俏皮可爱的模样。
都让他觉得,自己正在被幸福围绕。
男人唇角轻扯,浅笑沛然,朝姜慕晚伸出手,用霸道的腔调说着宠溺的话:“过来,让老子亲一口。”
“滚、老娘今天用的粉底很贵。”
“老公给你买新的,过来。”
“不稀罕,”慕晚眉头轻佻,心绪飞扬,又嘚瑟又欠抽的模样让顾江年哪儿哪儿都痒。
这夜、不太平。
哪里不太平?
梦溪园的主卧不太平。
睡前有多嘚瑟,晚上就有多惨。
梦溪园隔音不好,又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被顾江年磋磨的欲生欲死时,不敢大声叫唤,被人推上云端又拉下来那种生死赶让她几近癫狂。
临了,她哽咽着、隐忍着,声声切切道:“不行了,不要了。”
七月八日,华亚返回首都。
飞机将将落地。
宋思知着一身黑色连衣裙踩着大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了监狱门口,火红色的跑车轰隆停下时、让监狱值班的警卫警醒了一番,望着款款而来的人。
“现在过了探视时间了,”值班人员迈步过来拦住她的步伐。
宋思知倒也是不急,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
警卫从上至下看了眼宋思知,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了人一眼。
宋思知倒也是不急,双手抱胸站在门边,似是在等什么。
直至有人急匆匆而来,停在她跟前,气喘吁吁道:“宋老师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宋思知笑眯眯开口。
“我带您进去。”
“监狱长,”值班的警卫想说什么,却被值班室里出来的另一人拉住了臂弯。
“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人是谁?”警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是谁?”
“宋家的科研家,总统府的常客,不是你我能拦得住的人,”那人小声嘀咕着,看这走远的宋知恩跟监狱长二人,陷入了沉思。
监狱里,高跟鞋的笃笃声在这夜晚显得尤为刺耳,宋知恩步伐极稳,没有丝毫的急促之意,跟在监狱长身后进了监狱里独立的审讯室。
不多时,姜老爷子穿着一身囚服出现在了自己跟前,她望着人,身子往后靠了靠,笑望老爷子,带着几分高傲的审视。
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老子身上灰色的囚服上,笑道:“穿惯了高级西装在穿囚服,感觉应当不大好吧!”
“宋小姐如果想知道,不如自己亲自来体会一把?”姜老爷子用同样笑意悠悠的面容会望着她,
至于腔调、亦是同样的不正经。
老爷子不是第一次见宋思知,自然也知晓她是宋家人,这夜半三更过来,不用想都知道没安好心。
宋思知抱着胳膊坐在老爷子跟前,环顾四周,冷声笑道:“监狱这种地方,不是什么都能进来的,首先,你得够格。”
“这点我就很佩服姜老您,身为教育家、教书育人几十年,虽说后面辞职改行了,但你来来去去还是个吃国家饭的人,您这种人啊!就是好命、好命到国家都上赶着给您养老送终呢!”
当老师和混监狱的本质是一样的,国家给饭吃,铁饭碗。
老爷子多厉害啊!
这辈子注定要被国家养。
宋思知一番话出来,让姜老爷子面色沉了沉,尚未开口,只听宋思知接着道:“我倒是想进来,每天读读书看看报,劳劳动,发发呆,多好的养老生活啊?可不比外面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强多了?在说了,待在外面也不安全啊!万一碰到个坏老头子要我命可咋整,待在这儿,那么多警卫警察都得未你保驾护航,一日三餐不花钱,警卫警察全配齐,这悠闲的生活,我不知道下辈子有没有机会过上了。”
宋思知坐在老爷子跟前一本正经的说着风凉话,说的老爷子脑袋嗡嗡作响。
一双深沉的眸子望着她,泛着狼光。
宋思知见此,笑意更深:“您说着世界是不是不公平?有些人被人关门又关窗,可您不同,您是幸运儿,辞了国家的铁饭碗,一转眼国家又送了个金碗到您跟前,拆了桥给您送船,怎么着也都要让您多活个几年污染污染我们国家的空气,您说说,是不是很不公平?垃圾进不了垃圾堆却跑到监狱里来了,我得给国家提个建议,尽早学学欧美国家把垃圾分类搞起来,让您能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
“宋思知,”姜老爷子的咆哮声猛的响起。
在这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尤为刺耳。
宋思知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笑了笑:“您指教!”
“你别太狂。”
“不敢、”宋思知摇头,而后,再道:“我也没那个时间到你跟前来狂。”
说着,从身后的包里抽了几张照片出来,扔在姜老爷子跟前,不是别的、正是裸照。
姜临和华亚的裸照。
“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小三还不够非得在来个小四?您一把年纪了,何必呢?”
宋思知说着,点了点桌面上的照片,无情笑道:“观后感如何?”
姜老爷子让姜临去找华亚,其本质和初衷是期望华亚能帮助姜临反杀回去,却不曾想-------。
不管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宋思知拿着这些照片出现在他跟前就意味着,姜慕晚抓住了二人的把柄。
姜临又落到了姜慕晚的手中。
宋思知见老爷子灰败的眼神,笑了笑道:“输了就得认,不然、、一把年纪了老被人摁在地上摩擦,你觉得没什么,这些晚辈都要下不去手了。”
“何必呢?是垃圾就在垃圾堆里呆着,乖乖听话还能来个循环利用,不听话,那就一把火全烧了。”
宋思知冷哼着笑了笑,撑着桌面缓缓起身,望着老爷子,伸手将桌面上的照片缓缓的收回来:“宋蛮蛮让我告诉您,她会留姜临一条狗命,让他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看着华众改名为达斯。”
“她敢、”老爷子怒吼着起身,试图用拷着手铐的手去厮打宋思知。
华众是老爷子的心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临跟华众若是同时出了事情,他会选华众,而不会选姜临,可此时。
他的亲生孩子,却要被强势改名。
且还是被姜慕晚改名,他怎能甘心?
怎能甘心?
宋思知望着人,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悠悠道:“不急、你也能看到,毕竟----------快了。”
“宋思知---------。”
咆哮声在脑后响起,宋思知跨大步离开审讯室,行至监狱长跟前时,话语不重,但却带着几分警告之意:“重型经济犯罪囚犯,该有特殊对待才是,监狱长说呢?”
“是是是、宋老师说的是,我们一定特殊对待。”
“倒不必为难、特殊看管、不让探视就行,”姜临见不到他,老爷子的疑惑就得不到纾解,到时候、憋都能憋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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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宋思知离开监狱,监狱长在这炎热的夏夜出了一身冷汗。
十一点、梦溪园内,姜慕晚刚刚逃离魔爪。
躺在床上,喘息急促,大红锦被映衬的她面色通红,肤色更加白皙。
顾江年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脊,替她顺着气。
“喝点水?”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慕晚有些凌乱的点了点头。
须臾,手机响起,十一点多的光景,不算太晚,但也绝不早。
她拿起,见是宋思知,想起下午时分交代的事情,接起、虚弱的喂了声。
那侧闻言,静默了片刻,随即、一声冷嗤传来:“宋蛮蛮,大晚上的虚成这样,你不会刚跟男人shang完c吧?”
姜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