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看着飞鸿护法,心想着如若突然出手,胜算有几分,想到最后却发觉一分都没有。其他不说,单是他这将遁光以无形化有形的本事,最起码已经到了斩尸前期,而自己只不过刚刚进入罡气护体中期阶段,他们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咚!朱红双膝重重的跪在雪地里,一股寒气瞬间袭来:“弟子朱红,拜见护法,这孩子原是师父唯一子嗣,还望您念在与师父多年师兄弟情谊的份上,放过这孩子吧。”朱红额头深埋血中,身下白雪瞬间变成鲜红颜色。
少年刚要将朱红扶起,却被她一把拽下,跪在地上:“给护法跪下,祈求他能念在你爹的情谊,放你一条生路。”这少年也不说话,只是倔强着看着眼前纷落的雪花。
“呵呵,仁师弟么,是啊,我确实应该卖他个人情。。。”飞鸿将豹头弯刀放在胸前,指甲在刀身轻轻击打。
“多谢护法!大恩大德,朱红几世难忘!”朱红一听,马上喜极而泣,就要磕头感谢。
“本护法从来不喜欢欠人情,看在仁师弟的面子上,我就留他一个全尸吧。”
。。。
雪花依旧在寒天中肆虐,一抹鲜红的血液横洒在净白的大地上,此处已是寒冬六月,大雪纷飞,而在那遥远的天际,此刻却是夏日怏怏,红日中生。
西脉之城,四周交通发达,官道通向四面八方,且在建设之初考虑到来往行人躲避风雨,沿道路两旁植树,几十年过去了,原本的树苗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枝桠茂盛,到成了洛阳的一大景观。为来往行人津津乐道。
这日,夏天正午太阳毒辣,行人纷纷坐在树下歇息聊天,感叹前人植树,后人福荫。这时有个人“咦”了一声,然后一脸羡慕的说:“这位兄弟倒是好享受。”
众人好奇,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原来在他们对面的一棵树的枝桠间躺着一个人,身着白袍,脑后长发用丝巾缠了起来。虽看不清脸,不过看着潇洒风范,定也是个年轻俊才。
有眼尖的看见他手里抱着一把剑,众人恍然,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身手,原来是江湖好汉。众人收回目光不再理会,转而讨论起最近流传的江湖传闻,什么雷公堡的小姐跟人私奔了,大王庄的庄主让人戴了绿帽子啊。尽是些艳闻轶事,聊到别人家的阴私却是让他们兴致昂然,说到激动处,更是手脚并用。唾沫横飞。
躺在树上假寐的青博听着树下各种他闻所未闻的独家消息,不由的苦笑,世人对这种阴私流言还真是情有独钟啊,以讹传讹。却是苦了那些流言的主人公了,毕竟人言可畏啊!
忽然,树下一人说的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霞光派的的安阳分舵长老叛逃朝廷了,”一个行脚商人压低声音说道,“据说霞光派的教主勃然大怒,传令四方,要派人截杀那个长老呢。”
说完,他看了一眼周围安静的人群,很是满意自己消息的灵通性,“你们还不知道呢,这事都快传遍天下了。”不过很快就有人提出质疑了:“那霞光派一直跟朝廷不对付,他们的第一任掌门霞光女仙更是号称要解救天下人,能当上长老的那都是派里的老人了,怎么会叛逃呢?”
“这你还不明白么,那霞光女仙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谁晓得他们霞光派就一定是为了天下苍生,至于那个长老为什么叛逃,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呗,说不定是偷了教主夫人被发现了呢,嘿嘿……”最后一句话却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青博听了眉头一皱,虽说自己并不是真心效忠霞光派,但是霞光女仙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容不得他们如此诋毁,正欲出声阻止。
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轰隆声,听声音似是一行人骑马往这里赶来,青博一个纵身到了树顶上,看见东边赶过来一队骑士,身后烟尘缭绕,显然马速飞快。过了一会儿,待他们赶到近处,青博看到那一行人隐隐围成一个圆圈,似是在保护着中间的人。
中间赶路那人身着灰袍,头束冲天冠,腮下蓄着山羊胡子,看着是一个很有威严的老者。青博不禁眯了眯眼,看来这次截杀的目标就是他了。
虽然你我素无仇怨,但是想起自己的目标,内心不由坚定起来。青博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开,已是滔天杀气。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正低头赶路的余一勇忽然感觉一股煞气迎面逼来,急忙挺身勒马,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的树顶上站着一位白袍男子,鼻下无须,面目英俊,怀抱宝剑,却是一翩翩美少年,只是眼中杀气惊人。
余一勇不禁心悸,这得杀多少人、经历多大的磨难才能让他如此年轻就视人命如草芥。余一勇知道,自己从安阳逃到洛阳,一路上定然需要过关斩将,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但是只要能成功逃到洛阳,那么自己与霞光派将彻底的一刀两断,从此如陌路人。
这是霞光派的规矩,每一个妄图离派的人都要走一遭这“黄泉路”,只要成功就从此与霞光派再无瓜葛。
霞光派史上走过这条路的人不少,活下来的却是十不存一,但是只要活着闯过去,霞光派就一辈子不会再追杀,这却是开派掌门霞光女仙定的规矩,取那大衍五十而其用四十有九,天道尚且不全,人亦不能赶尽杀绝。
余一勇从安阳出发时,安阳刺史派了一百军卒护送,余一勇就是靠着这一百骁勇拼死相护才能安全走到这,而出发时的一百人如今也仅剩七人,且人人带伤。
眼看马上就要到洛阳了,想不到在这里竟还有高手等着,虽然余一勇一直觉得“黄泉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此时心里仍然有些失望。
余一勇缓缓拔出随身佩刀,遥遥指向站在树顶的青博,战意也随之涨到。身边仅剩的七骑正欲拔刀出击。被余一勇喝止,“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上去只是送死,这一路得幸你们相护,不然我余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仗就由我自己来接了,假若我身死,你们无须为我报仇,天意如此,帮余某收殓这残躯找个死后栖身之地吧。”
剩余七人相互对望几眼。他们亦不是河间农务,自然看得出面前这少年的煞气,他们前去只是累赘而已,倒不如在一旁为长老增气,以备他人来袭,为首一人双手抱拳,道:“如此,那我等就在此恭祝君得胜归来了。”说罢几人勒马缓缓后退。
余一勇独自驱马来到树下,双手抱拳。鼓动中气高喝:“老夫余一勇,请少侠下来一叙。”
这中气十足的一句话却是吓坏了树下闲侃的众人,一见两边剑拔弩张的,众人慌慌忙忙的收拾行李物品四散逃开。生怕再晚一点就会横尸荒野。
青博一个纵身跳到树下,迈步走到那个消息灵通人士面前,吓得那人浑身颤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得罪了他。敬畏的看着青博:“大侠……”青博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更是吓得他一个激灵。
“我不知你和本派有什么仇怨,只是你不尊本派可以,但是本派祖师却不是你能轻辱的。念在你是初次犯在我手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费你一条胳膊,好长个记性。”
说完,青博内劲一吐,轻轻将他的左手手腕折断,顺带扭断了他的左手大筋,四肢去其一,纵然此人以后习武,也难有什么成就,除非他能治好这残缺的左手。
青博教训完这个言语不敬的人,便不再管他,任由他仓惶逃走,转身定定地看着余一勇,眼中神光堪然。
“你便是那出逃的安阳长老么?”
余一勇闻言一怔,暗忖:此人年纪轻轻,却是心狠手辣,下手果决,看他能在柔软的树顶上站立那么长时间且纹丝不动,想必不是善茬,看来今天没那么好脱身啊。
想罢,他出声喝道:“老夫的确是安阳长老,但不是出逃,你想必是那贼子派来的吧,也罢,老夫逃了这么些时日,也腻歪了,今天正好让老夫见识见识你有何能耐能排在这黄泉路的最后一位,连那刑罚堂的“毒蝎子”都比不过你。”
余一勇翻身下马,抽出马鞍上挂着的龙雀大环,余一勇少年时即有班超之志,然而天下太平,边线无战事。余一勇就能走遍天下同别人切磋讨教,后来更是自创“八法刀”,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好手了。
因为他平日里文雅如书生,但是一摸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暴力好斗,因此,世人多喜欢叫他“余泼妇”。
余一勇大刀在手,气势立马涨了三分,口中叫道:“看刀。”人随其声,三两步冲到青博面前。
一个上撩,带起一阵罡风黄沙朝着青博扑面而来,力大而沉,势不可挡,就是面前拦着一座山也能将它斩断。
青博却是不慌不忙,他自幼习剑,身法轻灵迅捷,刀至身前时,只见他上身后倾,双脚踢踏,人便如离弦之箭倒飞出去。站定之后,伸手拔剑一个横甩直击跟上来的余一勇眉心,剑也随之递了出去刺向他的左胸。两招都能一击毙命,端的是凶狠异常。
余一勇眼见青博顷刻间转退为进,转守为攻,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心中更是不敢大意,原本还留着三分力的他全力以赴。
一刀劈开隐有风雷作响的剑鞘,然后刀式转换直刺向青博胸膛,对青博刺过来的剑竟是不管不顾,这却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了。
说起来也是他见青博剑长三尺,而自己的龙雀大环刀及丈二,占着兵器之利。
青博见他来势凶猛,自己却不好与之硬拼,便转刺为削,一个侧身让开刀锋,手中剑顺着刀身往下削去。虽然自己的刀带有护手,但余一勇丝毫不怀疑青博的剑会在滑下的那一刻顺势削掉自己的脑袋。
情急之下余一勇右手拖刀架住青博的长剑,左手探出一掌拍向青博胸膛,虽是仓促间出手,但这一掌也有开碑裂石之力。若是挨实了,纵是青博内力深厚也得付出代价。
青博此战是为立威扬名,若是受伤的话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青博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斩首的机会,跟余一勇对拼了一掌,余一勇顺势后退。
看着面前负剑而立的青博,余一勇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而自己已经老了。
这边余一勇在感慨后起之秀,殊不知那边青博也在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啊,刚刚本已是必死之局。却是让他洞悉自己的想法,让他逃了过去,看来这次截杀倒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了,也罢,这样才有意思嘛,太简单的话也显不出我的手段。
青博沉吟片刻,看着余一勇道:“我要进霞光派,而你就是我的晋身之阶,所以。你逃不掉的。”
正全神戒备的余一勇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在人家眼里只是一盘菜啊,虽说你武功高强,但我好歹也是混迹江湖几十年。“八法刀”的名头打出去还是够响亮的,你也太了看我了吧。
纵然余一勇平日里好修身养性,也被青博这番轻视的话激出一股无名火。
“既如此的话,就让余某再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吧。”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揉身而上,一招“突字诀”迅猛如电,刺向青博左胸。青博不急不忙,挥舞手中宝剑左挡右刺,二人堪堪又斗将起来。
说起来,余一勇的八法刀即: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虽说都是刀法基本招式,然而却是余一勇毕生刀法精华所在。
刀招沉猛,大开大阖,加上刀乃兵中霸者,配合余一勇的刀法,与人斗起来却也是虎虎生威,刀气纵横,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自有一番杀伐气派。
反观青博,人也俊俏,剑也轻灵,有诗为证: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人随剑动,剑由心走。看起来别有一番魅力,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杀机只有身在其中才会知晓了。
余一勇此时就是这种状态,他心知大限将至,这刀法也更加凌厉杀伐,丈二的长刀将二人的战场破坏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残枝落叶,尘土飞扬。
而青博也仿佛被他的刀势所迫,四处奔走,看起来是余一勇占了上风,逼迫的青博不敢与之正面相接。
至少在路边不远处观战的两人看来就是这样的。这两人却是来了有一会儿,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见青博与余一勇相斗,便停马观战。青博见二人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便不予理会,余一勇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生怕自己动作稍慢一步,就被青博一剑削去自己的大好头颅,也只好任由他两观战。
眼见青博处在下风,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拦腰斩断,少女不由的偏过头看着身边的老者。
“爷爷,那位公子肯定支撑不了多久了,看他也不像坏人,倒是那老头一脸凶巴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要不咱们帮帮他吧。”
老头闻言不由抚须,笑眯眯道:“哦,我家小南什么时候学会这识人辨人的本事了,只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好坏来,还是说我家小南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啦,呵呵……”
少女一脸愕然,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竟然被自己爷爷取笑了。“爷爷,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老不修了,小心我回去告诉奶奶,哼。”
少女脸色娇羞,倒像是真被说中了心思。“不过他长得还真好看呢,呸呸,我怎么会想到这个,都怪爷爷闹的……”少女偷看了一眼青博,如是想到,小脸看着更加的红润了,倒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旁边的爷爷只顾看着场上两人打斗,却是没注意到身边自己孙女的小女儿情怀。看了一会儿,老者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这个少年不简单啊,你看他好似处处被逼,处于下风,但是看与之拼斗的老者脸色涨红,显然是内功催到了极致,他刀法凌厉,但是没伤到那少年分毫,反观那少年郎神色淡然,剑法急而不乱,招招恰到好处,到像是在戏耍那老者。”
片刻,老者恍然大悟,“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招毙命的机会而已,此人心机深沉,武功高强,他日必成一方巨枭。就是不知此人师承何处,若能为我胡家所用,可保我胡家半甲子的太平。”
一旁的少女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没想到自己口中的弱者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而且还被自己爷爷评价的这么高,爷爷的目光可是一向毒辣的很。
她不仅认真看着青博,想要看出他到底有多厉害,可惜,看了半天,只是觉得青博的剑法更好看了,人也更加俊俏了,自己的脸也更加的红了。
少女偷眼看了眼爷爷,见老人没注意到自己,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眼神又朝场中的青博瞟过去。
话说这边余一勇下定决心拼命后,一把刀使得上下翻飞,乌黑的刀身更像是嗜血的怪兽,张牙舞爪妄图撕碎面前纤薄的青博。青博却是不惧,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两人堪堪打了数十个回合,余一勇几次想要以伤博伤,都被青博化解过去,他知道青博是在等自己力竭的那一刻,那时候青博杀自己将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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