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少佐大口呼吸着,仿佛怎么吸气都填不满他越来越空虚的肺部,嘴里和鼻子里却是不断有血沫子流出。
他努力睁大眼睛,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部队居然如此勇悍和迅猛。
之前,就在他刚刚反应过来准备下命令炸炮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冲到了他的大队部。
这里距离第一道防御阵地足足有将近1公里的距离,而他发现炮兵阵地被袭击也就是几分钟前的事情,这支突袭的中国军队几乎是毫无阻拦地长驱直入,才有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打了进来。
要知道1000米距离的地段上可是有整整三道防御阵地横亘其中,还有炮兵大队的一个完整的运输中队180多人分散在阵地上,还有旅团部支援过来的5挺92重机枪部署在哪里。
但是,中国军队就仿佛将这些防御力量都视为无物,就如刀切黄油般轻轻松松就突了进来。那近两百人的帝国士兵和5挺重机枪难道是摆设吗?
鬼子的井上大队长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中国军队发起攻击的时间实在太精准了,精准到他到现在都认为是一个巧合,一个偶然。
就在他接到炮击凤凰山顶的命令后,正要下令早已瞄准好山顶的火炮开炮射击,中国军队对军营的炮击就开始了。
而且他还亲眼目睹了旅团部所在方位上空腾起的那几个由火焰撑起的蘑菇云。他当然知道,这是大口径火炮才能够打出的威力效果。
中国军队有重炮?中国军队居然有重炮。
他瞬间就知道旅团部完蛋了,那个看着坚实牢固的地下掩体是绝对抵挡不住105榴弹炮的冲击,估计包括旅团长阁下在内的所有指挥部成员已经非死即伤。
旅团部被摧毁这一事实让他心里感到了一阵恐慌,他接下来需要在瞬间就作出决定。
是继续执行不知是死还是伤的旅团长阁下的命令,向山顶阵地进行炮击,还是迅速命令炮兵观察手根据中国火炮炮弹飞行的方向,迅速测算中国炮兵所在方位进行压制,或是赶紧拖着这些珍贵的火炮迅速转移阵地。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既然中国的远程重炮能够精确地摧毁占地仅仅两百多米的旅团指挥部,没道理不会知道他这个目标更加明显的炮兵阵地,他可没有跟105毫米榴弹炮对轰的勇气,何况他的75毫米野炮的射程能不能够到人家都是两说。
可就在他略显犹豫的时候,中国军队的进攻帮他作出了选择。
中国军队自西面突然投射到第三道防御阵地上的炮弹,和第一道阵地遭到袭击的信息帮他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这些中国火炮的距离更近,对他的炮兵阵地最有威胁,但是他很庆幸这些炮弹没有直接砸在他的火炮阵地上。
所以他当然要命令炮口对着北面的火炮赶快调整射击方向,虽然这些中国火炮也同样数量不菲,但是他有信心在几分钟之内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专业的炮兵。
即使不用炮兵观察员的测算,他凭经验也大概知道了这些中国火炮的位置,就在不到两公里外的西南面,那里能够架炮的地方就没有几个,他有很大把握能压制住这些以迫击炮为主的中国炮兵。
但是,他忘记了旅团的中心营地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几乎把中心营地完照亮的不断升腾的火焰,让这支训练有素的炮兵心里也有些惊慌,操作起来不免就有些手忙脚乱。
何况本来朝北的炮口要调整到对西面炮击,就必须移动炮身和炮位,还要重新计算射击诸元,整个炮击的准备时间就比平时要稍微长了那么一分钟,也就是花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
如果他遇上的是普通的中国军队,不要说5分钟,就是凭着前面三道防御阵地起码也能抗住对方的进攻半小时以上甚至更长的时间。
按照井上大队长的认知,哪怕中国军队是一个满编师来进攻,近200名日军在前后三道防御阵地里固守,即使最后的结局是防御部队体玉碎,起码也能防守半个小时以上,而且还要打死打伤几倍于己的进攻部队,弄不好对方感觉到骨头太硬从而放弃进攻也是难说。
这不是井上少佐过于自信和狂妄,这种信心是建立在对中国军队装备和战斗力的了解,以及之前在东北和热河的无数次战例中得到证明的基础上。
而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他的二十门火炮向对方的炮兵和进攻部队投射数百发炮弹后,还能根据战场形式来决定是走是留。
至于自己下令炸炮这种想法,在中国军队突击到第三道阵地之前,就从来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连想都不会去想一下,因为他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是,中国军队突进的迅猛速度完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因为他就从来没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部队或是这样的战士。
从他听到第一道阵地失手的消息到第三道阵地上传来如鞭炮般枪声的时候,时间也才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而那个运输中队队长派来的传令兵结结巴巴报告第三道阵地也抵挡不住,请大队长阁下迅速炸炮撤离的话音还没落下,黑乎乎的手榴弹就一颗接一颗地从帐篷的通风窗口扔了进来。
这就等于说这支中国突击部队几乎是紧跟着这个传令兵的身后就冲了过来。
“八嘎!他们是飞过来的吗?担任防御任务的近两百大日本帝国的忠勇士兵都是猪吗?”
这是在第一颗手榴弹爆炸之前,井上少佐脑袋里冒出的一个问号。
在他被手榴弹的爆炸碎片击中的那一瞬间,他其实还冒出了另一个问号,就是即使是两百头猪,你也不可能在三分钟之内就杀光吧?
虽然他倒下后由于炮弹箱的阻拦,后面接踵而至的手榴弹的爆炸没有让他当场毙命,但是胸部传来的疼痛和哗哗流出的鲜血让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一直硬撑着,即使肺部的窒息感让他很想就此闭眼从而不用再忍受痛苦,但是他还是想看看,看看这些中国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支什么样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