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能成为驱魔人,其身上必然存在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就是异能。
异能对于驱魔人来说,是杀手锏,更是底牌,一般来说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使用,更不会随便暴露给外人。
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之类的铁律,不过业内公认,越是强力的异能,越是容易给驱魔人带来越厉害的副作用,也就越不容易经常被使用。
秦仁,作为曾经蓉城地区的一名驱魔人,自然也有一技傍身。
毕竟他那套“人情世故”的驱魔理念,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也不是所有魔物从一开始都吃这一套的。
和魔物们在关系上逐步打成一片的过程中,秦仁也少不了在物理上和它们打成一片。
期间真正攸关到性命的一次,也是秦仁动用自己异能的第一次。
而有了那次体验以后,秦仁便在心中向老天爷许愿,希望这辈子也再也不要用到自己的异能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后哪怕对付再凶险的魔物,秦仁也尽量倚靠异能以外的手段处理直到安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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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仁本以为,此后自己应该就再也用不到异能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退休后,他反而两次起了动用异能的心,比当驱魔人的时候还多一次。
第一次就是鱼灵儿师徒打架,苏莉莉舍命相救危在旦夕那次。
当然后来通过神奇的粥疗,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次就是今晚。
而这一次,秦仁不可避免地,久违地真正动用了自己的异能。
……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对吗…”
“……”
吸血姬突然的轻声质问,让秦仁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才一扯嘴角,抓起了头发:
“你对我的了解程度…有时候还真出乎意料呢…”
“你没回答我。”
他是她的初拥,她本就理应是最了解他的人,比顾清还了解的那种,有什么好出乎意料的?
至少苏莉莉是这样认为的。
也因此,眼看他越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苏莉莉心口就越是隐隐作痛。
“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一次了…不,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至少今晚算一次是吧…”
“……”
秦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后,将她轻轻搂了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
“早就察觉了。”
苏莉莉打断了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背:
“两条蛇打架那次,就算没有我出手,你也不会有事,对吗。”
“嗯…”
“我出手后,如果不是有喝粥的办法,你就打算像今晚这样,用你的一条命来救我,是不是…”
“其实那个的话,还挺复杂的,涉及到换血什么的…”
“是不是!”
吸血姬的声音重新带起了一丝哭腔,秦仁心间一软,缓缓点了头:
“嗯…是。”
……
果然。
其他人不知道,可苏莉莉早就察觉到了。
自己的初拥在想什么,自己的初拥眼睛里有什么,自己的初拥会为了自己,还有他周围那些明明很多余的女人做出怎样的傻事,苏莉莉在那次事件中就已经察觉到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的他才会对两条蛇儿说出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们中的谁面临了生死的危险,秦仁为了救你们,很可能会付出相当可怕的代价…
如今,这也算一语成谶,只不过角色变成了云婉禾罢了。
……
“所以,代价呢…”
“嗯?什么代价?”
他还在装傻,苏莉莉自顾自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胸膛上:
“疼吗…”
“……”
秦仁怔了下,终于稍微收敛起了故作的散漫,微微颔首苦笑一声:
“还是那句话,你对我的了解程度真的很出乎意料啊……该不会你们血界,对于我的这种异能,有什么类似的说法吧?”
“嗯。”
苏莉莉轻轻点头,还真有:
“很久很久以前的血界,关于曾经存在过的一名雄性天族的传说。”
“雄性…天族?”
秦仁愕然,据他所知,血界应该是雌性,生命首先诞生于血精石母石上的石胎,随后由天族负责将其孕育,雄性天族什么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那个雄性天族,无法和雌性天族一样孕育石胎,繁衍血界子孙,唯独肉体极其强大,不论受到多么毁灭性的磨灭都能复生…”
苏莉莉说到这里,悄然看了一眼初拥的脸庞,从他的微表情可以看出,这番描述似乎戳中了他。
“…众生都有欲望,血界人也不例外,所以,当那个雄性天族意识到自己不死不灭后,在天族本就漫长的生命过程中,他便产生了想要控制整个血界的巨大邪念,为此,当时便爆发了一场体血界生灵对抗他一个人的战争…”
“可他是杀不死的啊…”
秦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战争什么的,有意义吗?”
“有,实际上,那场战争结束之快,超出了所有血界人的预料,用地球的时间概念来说,大概也就是三天。”
苏莉莉竖起三根纤长白嫩的手指头:
“仅仅三天时间,在那个雄性天族突袭杀掉数十位血界高层后,在他向整个血界宣战三天后,他便彻底在一位血族长老的魔法下死去了。”
“等等?死去?”
秦仁微微皱眉:
“他不是…不死的吗?你说的那个血界长老什么来头?”
“那个长老只是身份高贵,魔法的水平甚至还不如小孩。”
“那…那为什么…”
“他是自杀。”
苏莉莉顿了顿,沉吟道:
“长老当时只用了一个最小儿科的冰锥术,用十几根冰锥刺穿了他的肚子,一开始他都顺利愈合了致命伤成功复活,可渐渐的,到了五根,他的心智开始迷乱,到了第十根,他的眼中只剩下恐惧和绝望…当最后一根冰锥刺透他时,那个血界历史上几乎唯一的雄性天族,眼睛里已经然空洞一片看不到任何生气,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复活,主动选择了死去。”
“……”
秦仁张了张嘴,最终却并没有问为什么。
“当时,没有人知道一个既强大又邪恶的狂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样的选择,直到血界的两位族长探视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才知道,原来他一次次死而复生的代价,是疼痛。”
苏莉莉双眸闪烁着清冽的水光,注视起着秦仁的眼睛:
“那是一种,最极致的疼痛,最纯粹的痛苦…用当时血族族长的话来说,那份记忆里,第一次死亡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就已经远超过死亡本身,非要形容的话,就仿佛在程十分清醒的状态下,将烧热的水银从头皮灌进整个身体里一样…”
“呃…”
秦仁听的一咧嘴:
“莉,咱别用这么可怕的形容好吧?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还有更可怕的。每一次的死亡和复活所要承受的疼痛,都是上一次死亡复活时的两倍。当时的另一位天族族长在探视记忆的最后,不小心感受到了那个雄性天族临死前的瞬间,哪怕仅仅只是瞬间,她整个人也当场丧失了一切神智,成为了活死人……这下大家才知道,那个雄性天族之所以最后自杀,完是因为精神上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死而复生的痛苦……而从那以后,血界也正式严禁一切除母石以外的孕育生命的手段,以此避免再度诞生那种既不稳定又过分强大的雄性个体…”
……
说是传说,其实部听下来,这也算是相当于血界的半部真实历史了。
“难怪了…”
秦仁若有所思地苦笑一声,难怪吸血姬对自己异能的具体情况,有那么敏感的直觉,甚至直接问出了“疼吗”这样的话。
看来但凡是比较逆天的能力,不管在哪个世界,也都会有同样逆天的副作用来加以制衡。
“只不过,莉莉,如果你在因为这个担心我,心疼我的话,那大可不必。”
秦仁拍了拍胸膛:
“虽说复活什么的…的确也挺难受的,不过跟你们的传说有偏差,死一次的话,可能也就跟大脚趾不小心撞到墙角那么疼吧,毕竟我是地地道道的人类嘛。”
“混蛋!笨蛋!你…”
苏莉莉蓦地一急,欲言,却又止。
“?”
“没什么…”
苏莉莉垂下脑袋,她有些想说的事情由于颇具冲击性的缘故,显然不是眼下这种状况适合说出来的。
“所以你这一次…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
“……”
“害,别这个表情啦。看你一副想哭不哭的样子,我死的时候没多疼,这会儿倒是心更疼一些了。”
秦仁说笑着,低头想去吻吸血姬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推开,然后连着几个粉拳就砸在了他的胸口:
“你都…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话说的,我哪样了?这不都好好的嘛…”
“好你个头!”
吸血姬爆粗了,同时忍了好久的眼泪,也终于溢出眼眶,开始跟云婉禾似的,也一线线地往下掉了起来:
“秦仁你讨厌!最讨厌了!”
“不是,我…”
“为了别的女人那么拼命…你连死都不在乎了,连比死更可怕的东西都不在乎了,就为了别的女人!秦仁!你简直是血族最可恨的最讨人厌的初拥了!”
“真不是,莉莉,我发誓,除了别的女人,为了你,我也…”
“你还说!”
苏莉莉死死地抱住了他:
“那种话…你不许说,我也不会听的!…”
“莉莉…”
“我才不要…你为我再做这样的事情…”
“……”
“所以…你也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不要再为了谁去死了…”
“……”
“答应我啊混蛋…”
“嗯,我答应你…”
秦仁抬手轻拭了吸血姬眼角,作为答应她的保证,朝她微凉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真挚,温暖。
且从容。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欺骗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