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严苇雨闻听严无鹭所言,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她并没有去质疑严无鹭究竟从何而得来的消息。
因为,作为严无鹭的小姑姑,她知道——
严无鹭很强。
这一种强,并非来自于实力,而是一种感觉。恍若能够在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绝对可靠、绝对安心之感。
这一点,只有严苇雨感觉得出来,想来哪怕是严栋,都未必知晓。
“大侄子……”
严苇雨很快便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漏洞。
能够常年身居大乾镇妖司的总指挥使,严苇雨也绝非泛泛之辈。
“……大侄子,我即刻带人前往北城门,清理方圆二十里之内的一切可疑暗点。”
严苇雨眼神决绝,哪怕这是在皇都、是在天子脚下,她也没有丝毫的顾虑畏惧。
只是,严无鹭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不可。”
严无鹭淡定说着。
在这一刻,恍惚之间,严苇雨在他这大侄子身上,看见了那副运筹千里的可靠模样。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即便是损失了这一波死士,只怕不出数月,也还会有下一波。”
严苇雨闻言,止步,试探性询问道:“所以……大侄子你是想?”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严无鹭微微眯起双眼,带有一丝威胁感,“……我要,彻底解决这一伙人,连同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也一起给揪出来!”
……
……
皇都。
北城门。
午时。
鲜红的大乾旗帜在城头迎风飘扬……
以太子赵灵峰、镇北王世子严无鹭二人为首的迎接队伍,已然在城门处等候。
原本镇妖司指挥使严苇雨、誉王赵灵睿,也是要到此处的。
但今日辰时,金陵郊外出现了大妖袭人事件,所以严苇雨不得不缺席迎接队伍。
至于誉王赵灵睿,则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未能到此。
在城门大道两侧,是举着各色旗帜彩牌的、如人山人海一般的金陵民众。
他们都是主动来为大乾的盖世功臣镇北王接风洗尘的。
比当初严无鹭来金陵的时候,可是要热闹激动得多。
但是……
谁又能知道,他们之中,会不会就藏身着有异族刺客甚至是妖魔邪祟呢?
……
在众多老成年迈的大臣礼官之中,站于队伍之首的太子赵灵峰与严无鹭,反而成了为数不多的青年俊杰之二。
严无鹭早已经在初见时,便已经给赵灵峰行过简单礼节,现在却是再度抱拳,开口道——
“太子殿下。”
而太子赵灵峰见状,也是极为亲和,微微回礼……
“世子殿下。”
太子赵灵峰今天穿着华丽的太子蟒袍,颇有些王者模样,而在其举手投足之间,又是有着一种文质彬彬的儒士气质。
其实,从赵灵峰第一次见到了这严无鹭起,身为暗门门主,多年的识人慧眼,让他一眼便看出……
严无鹭绝非凡夫俗子!
此人心性不凡,若是能够笼络,日后也必将是大乾的未来柱石。
正因如此,太子赵灵峰对严无鹭更是多出了一份结交之心……
严无鹭趁此机会,在太子赵灵峰身旁低身耳语了数句。
没有人能够听清他们的话语,只是赵灵峰脸色微沉、一闪而逝……
尔后,镇北王的队伍还未出现,一向处事有礼有节的太子赵灵峰,竟是悄悄走开了。
但众大臣亦是猜测“人有三急”,无可厚非。
只有镇北王世子严无鹭,他垂手而立,精致华丽的锦衣袖袍合于一处,目视前方——
“这弥天大网已然布下,只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
“哒、哒、哒、哒……”
镇北军的铁骑率先出现在天际。
庄严整齐的声音一顿一顿地遥遥传来。
那是北地的铁骑!
那是镇北王严栋一手带出无敌之军!
仅仅只是寥寥数十骑,便有一种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感……
即便是远隔着数百米距离的朝臣,也能在这些精锐铁骑的身上,感受到北疆边关的风沙与寒气,感受到那支击溃数十万蛮军的无畏与嗜血!
“咕隆隆~”
“咕隆隆~”
“咕隆隆~”
北城头上、大道两侧,无数号角与大鼓的声音一起奏响。
旗帜飘扬。
人声鼎沸。
北地铁骑率先到达,分立于两侧。
这一时之间,让立于暗楼处的某个修长人影慌了神——
“怎么回事?严栋的北地铁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线报不是说他们都驻扎在皇都百里之外吗?!”
修长人影似乎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声喝斥着身边之人,身边之人手足无措,良久,才开口道——
“大……大人,属下也不清楚,但不过几十骑罢了,我们可有数百余人!不足为惧!”
“不行!”
修长人影颤抖地反驳,“……那严栋本就可怖,皇爷说他受伤了,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又多出了这么多北地铁骑,还刺杀个屁!”
“大人……可是皇爷那里?”
“以后再说,要是严栋真的受伤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修长人影说着,便准备退下离开。
但刚走出一步,只觉身后一寒……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指着他的背后……
“赵无能,皇爷有令,要你在此处击杀严栋!”
看着身后这个前后气势完全相反的同一个人,被叫做赵无能的修长男子有些惊讶,“混蛋,刘贵你小子,你他娘的竟然背叛老子!”
“我一直都只忠心于皇爷!”
正说着,刘贵脸色微变,继续道——
“赵大人,您可要知道,为了牵制住那严苇雨、重伤严栋,皇爷可是都花了大价钱、大力气,这一次若是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
“刘贵,你难道觉得,你是我的对手?”
赵无能突然冷声道。
他打不赢严栋,也打不赢严苇雨,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刘贵?
“我劝朱大人最好不要这样做,毕竟,您还是要多为您的妻儿母女考虑考虑才是。”
“……她们现在在皇爷手中,是锦衣玉食、还是生不如死,都看赵大人您的决定。”
赵无能一时气得发抖。
他即便只是老皇帝的远亲,但也是皇族啊!而且,还是前护龙司总指挥使!
如今,竟是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
“你们……黑,真他娘的黑!”
……
北地铁骑立于城门大道两侧。
漆黑的铠甲,连同战马都披挂着甲胄,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非人一般的存在。
每一个大乾子民见到这种强大军士,都是心中不由升起一阵热血自豪之情!
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是慕强的。
他们单方面认为——
这是我们大乾御敌于国界的坚盾!
这是我们大乾扬威于疆外的利刃!
“大乾威武!镇北王威武!”
不知是何人率先喊出的。
而后,一众金陵民众便皆是如此声嘶力竭地高声呐喊着。
“大乾威武!镇北王威武!”
“大乾威武!镇北王威武!”
……
在这响彻云霄的高呼声音之中,北地队伍的中军,终于是出现了……
镇北王严栋的车驾,是用八匹北地战马所拉的古朴战车!
天子都只有九驾,这是大乾皇帝对镇北王严栋的最大恩典之一。
一杆绣有“严”字的猩红大旗竖立在战车之顶。
厚重帷幕之下,镇北王高大坐立的甲胄身影依稀可见……
金陵民众欢呼雀跃。
朝臣一时也是笑容满面。
只有严无鹭,站立于原地、神色严肃……
“父王,真的受伤了……”
严无鹭了解他的父王严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的父王绝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坐车驾而来的!
他的父王,是一位异姓王,但更是一位将军!
“一位将军,在军阵之中,哪有不骑马而坐马车的?”
这是严栋曾对严无鹭所说过的一句话。
严无鹭强忍着内心一时涌起的酸意。
他也很庆幸,自己提前得知了这一消息,能够提前做下了一些准备,心中不由对那系统文字也多了一丝好感……
“只要我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转的。”严无鹭冷静自语道。
镇北王严栋的车驾,终于是到达了城门前人群最多的一段大道。
奔涌的民众,似乎无不诉说着他们对于镇北王的狂热崇拜。
两侧用于维护秩序的戍守士卒都快要抵不住这疯狂的百姓了。
严无鹭静立原地,神色微凝。
他用余光对视了一眼昂首侍立身侧大道边上的铁骑队长……
铁骑队长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准备都如期进行。
对于这位世子爷,他显得恭敬万分。
“轰隆!”
突然,伴随着一声爆破声在北城头响起,阵阵黑色浓烟升起。
原本热闹的民众在这一刻静止,下一瞬间恍惚明白了什么,随即立刻尖叫着四散而逃……
“诛杀国贼严栋!”
“诛杀国贼严栋!”
“诛杀国贼严栋!”
数十个藏于民众之间武道剑士同时喊出这震耳欲聋的呼喊之声。
他们拔出藏于暗处的长剑,逆着人流向那镇北王车驾飞袭杀去!
北城头上、城门大道两侧的暗楼,突出数十个暗口,那里原本的戍守士卒早已经被杀死,而手持弓弩的箭士刺客已经箭在弦上……
城楼下的卫戍士卒手足无措,在奔涌的民众拥挤下做不出丝毫的抵抗,顷刻间或被冲散、或被武道剑士瞬间杀死。
已经占据高位的弓弩箭士也未有丝毫停歇,所有箭矢,都朝着一个方向射去——镇北王车驾。
“护!”
铁骑队长早在动乱发生的第一时刻,便已然调转马头。
他手中长杆铁枪高举,沙哑粗犷的男声厚实有力。
所有的北地铁骑,都在这一时刻,控制战马向镇北王车驾奔驰而去。
北地战马来去如风。
北地军士训练有素。
一面面坚盾由北地铁骑举起,在镇北王的车驾旁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
无数箭矢射在盾墙之上,发出一阵金属响声然后悉数掉落……
这些箭矢在重甲骑兵面前毫无作用。
有武道剑士已经冲破人群,杀到空旷的城门大道之上……
可在下一刻,他们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会儿面对上了真正的噩梦——
铁骑队长高举的长枪缓缓放平,正对着面前第一个冲至大道上的武道剑士。
约莫仍有半数未组成的盾墙的北地铁骑来到了铁骑队长身旁,长枪平举……
这一刻对于那武道剑士来说静得要命,仿佛只剩下他的呼吸声以及对面铁骑铠甲摩擦的声音……
“杀!”
铁骑队长一声呐喊简单粗暴,却是震破云霄……
战马奔腾。
在这狭隘长直的城门大道上,铁骑冲锋,何人能挡?
那武道剑士睚眦欲裂、在极度震慑恐惧下又泪流不止……
隐约又有几名剑士冲至此处,但在下一刻,皆丧命在铁骑冲锋之下。
出现如此动乱,朝臣早就作鸟兽散。
有人想来拉严无鹭一起躲走,但严无鹭纹丝未动……
这些刺客死士目标一致,只有那镇北王车驾,根本没有哪个会来顾及他们。
严无鹭就这样静立于此处,宽大的锦衣袖袍合于一处,目视前方,铁骑厮杀尽数落在他的眼里……
而他,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没有一丝动容。
【提前调集了北地铁浮屠吗?干得漂亮啊,宿主。】
那系统文字的御姐声音在严无鹭的脑海内悄然响起,抑扬顿挫,甚至还微微用上了崇拜的语气感觉。
严无鹭淡淡一笑,“事情,可还远不止于此。”
……
原本堵在城门口的皇都民众与朝官逐渐疏散完毕。
弓弩箭士与那些武道剑士,在北地铁骑的阻挠之下,根本就无法伤到镇北王车驾分毫。
本来有戍守士卒尝试护送镇北王离开,但是却被弓弩箭手射杀。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刺客们的颓势。
就在死士刺客主力中的武道剑士即将被屠戮殆尽之时,一阵山崩地裂的马蹄声突起。
那不是北地战马的声音,是……南方战马!
严无鹭眉头微皱。
果然,在之前城门之外,一大队骑兵队伍突兀出现……
他们身着铠甲,却是没有番号。
他们是一群私兵……一群拥有上好马匹与甲胄的私养骑兵!
人数近两百多人的无番号骑兵队伍,竟是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皇都金陵的北城门处!
“看来,想杀我父王的人,定然在朝中身居高位!”
严无鹭喃喃自语。
远处的铁骑队长一枪挑死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武道剑士,他自然也是看见了身后奔袭而来的大队骑兵……
现在城楼处的弓弩箭手仍在,盾墙不能撤!
这相当于,他们,要用目前的不足二十骑,来与面前二百余骑冲锋厮杀!
这对于一般的军队来说是不可能……
但严栋手下的镇北军铁骑,本身就是不可能!
“列阵!”
铁骑队长一声嘶哑高喝,剩余的北地铁骑自动开始在镇北王车驾前摆好冲锋姿态……
面前的两百余骑兵大队排山倒海一般冲锋而来。
此处的北地铁骑静穆得宛如石塑。
“准备冲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