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千绘一时闻言,恍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
她,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男人是一种愚蠢且肮脏的存在。
他们愚不可及、身上常常带有恶臭,甚至有些男人只会用下半身来思考。
岑千绘作为金陵世家岑家的嫡长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慧且名声在外。
岑千绘的母亲的确早亡,这一点她倒是没有骗严无鹭。
她的父亲等岑家人,也的确是将岑千绘视为政治工具,但或许是因为岑父自视甚高,瞧不起那些中下层世家,而上层世家与皇室,又看不起岑家。
所以,岑千绘也正好,一直都如此清闲、乐得自在。
……当然,这是在不被父亲等人抓回岑家,关起来学习三纲五常、四书五经的时候。
至于与二皇子齐王的婚约,实属信口胡诌。
……
“世子殿下,您……您怎么会看上我的?”
岑千绘双目微睁,她有些不大相信。
这镇北王世子,身边绝色美人众多,看得自己都羡慕不已。
而那被陛下指婚的对象——太平公主赵灵蕊,更是金陵城内出了名的顶级美人,传说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般的存在。
而岑千绘的长相……
娇小身形,五官精致,一双杏花眼灵动有神,身着书生男装时有一种别样的邪气。
如此模样,虽然也算得上“美人”二字,但是与这些顶级绝色相比,却也只能够黯然失色。
岑千绘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
着实太不一般了。
他既不愚蠢,也不恶臭。
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是不是只用下半身思考,但是,他很好看呀。
岑千绘似乎是突然明白了——
对方难道是想拿一个成为武状元的资格,用来作为追求自己开端吗?!!
“哈哈哈,算了,不跟岑姑娘你开玩笑了。”
严无鹭突然直起身来,他轻笑着,“……我当时,确实是内力耗尽,所以弃权。”
“……所以,你也不必专门道歉,并不是因为你的言语所致。”
岑千绘闻言,内心暗道:“谎言!一定是谎言!”
她看着眼前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不由觉得,这一定是对方的欲擒故纵之计!
于是,当严无鹭准备从自己身前离开,她也不做挽留……
结果,对方就真的走了。
岑千绘愣住在原地半晌。
后来,还是袁澈进入阁楼内,发现这杵在原地、呆若木鸡一般的岑千绘。
……
岑千绘觉得这严无鹭很有意思,很特别,与其他的肮脏男人不一样。
她现在不管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故意在比赛中让自己。
她只觉得,如果自己错过了这样一个男子,或许以后再也碰不见喜欢的了。
她要试一下,管他是不是什么世子驸马。
爱情至上!
……
与之同时,回严府的马车内。
四下无人。
严无鹭一人瘫坐马车内……
他内心暗道:“可恶!我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骗了!我还真的以为对方是迫不得已,真的以为对方是为了独立自强!”
“……我再也不相信女人呢!”
“……女人,特别是长得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
翌日。
大乾武举仍在进行之中。
太平公主赵灵蕊,也是听闻了在昨日的武举比试里面,严无鹭止步于“武探花”。
“真是奇怪。”
赵灵蕊内心想着。
她此刻身着一身鲜红修身骑装,显得格外美丽神气。
她来回踱步,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赵灵蕊一直以为,凭严无鹭的实力,武状元应该手到擒来才是。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去武举决赛为他加油的准备。
而直到后来,赵灵蕊听身边人禀报,严无鹭当时是主动弃权的。
并且,是在基本那种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向岑家的那个有名的小魔女弃权的。
听说,那个小魔女今天还打败了夏海的女儿夏晶晶,拿了武状元。
“岑千绘”这个名字,成为大乾的第一个女武状元。
赵灵蕊听说后,一时间盛怒不止。
她立刻骑马来到严府,追问严无鹭为什么要弃权?为什么会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赢?
严无鹭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在最开始,的确是被对方的表现所蒙蔽,一时间起了恻隐之心。
但又不能够把这些说给赵灵蕊吧?
而且……
赵灵蕊虽然觉得很奇怪。
但也还好,起码,在所有男子之中,严无鹭是排名最高的。
不然赵灵蕊真是无法接受,自己看中的男子,竟然不是最优秀的!
她突然在想,这严无鹭,究竟是不是看上了那岑家的小魔女?
严无鹭矢口否认。
“美人固然是君子好逑,但是,也不是随便哪种女人,都能够入我严无鹭的眼。”严无鹭说着,信誓旦旦。
“不是看上对方吗?”
赵灵蕊心中嘀咕,“……可是,听说当时不都是已经打得大局已定了吗?”
她还是存有疑问。
但是想来,严无鹭应该也不至于被对方美色所迷惑……
毕竟,对于自己的外貌能够完败力压那岑家小魔女,这一点,赵灵蕊还是颇有些自信的。
只是赵灵蕊正准备再次追问之时,她竟是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熟悉身影……
高挑身形,暗青色衣衫。
虽然如今已是着女子打扮,但是……那日在揽月楼的情形,依旧在赵灵蕊的脑海内挥之不去,成了她心中的一根不想触及的倒刺。
赵灵蕊面色微变,打着哈哈,改口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哈。”
“下次再来找你,顺便那个……无鹭驸马,你要好好管教一下你的手下人,别、别让她再乱打人了呀!”
说话间,赵灵蕊便是急不可耐地骑马离去。
严无鹭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张春华来到了严无鹭身边,一同看着那红色倩影迅速消失于天际处。
“春华,看来,还是只有你,才制服得了这‘金陵女霸王’。”
“哪里,春华不过是借助了世子您的庇护罢了。您其实也可以的,只是,世子您不愿意出手罢了。”
严无鹭闻言轻笑,不置可否。
他只觉得,自己总不能对女人出手相向吧?而且,还是即将嫁给自己的美丽女人。
对于这种美丽的女人,严无鹭更喜欢在两情相悦的床笫之间,确立主导地位。
“城防司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回世子,是的。”
“那好。”严无鹭欣慰开口,“……我们,就从这城防司开始,来彻底击溃赵灵承吧。”
……
……
昨夜,仿佛一夜之间,气温骤降。
今日。
金陵城的天气已至隆冬。
格外寒冷,甚至还降有少许雪花。
严无鹭身着暗黑色狼毫大氅,其上有镇北王世子专属的暗绣红纹,格外精致美丽。
或许是因为狼毫大氅的原因,而使得原本高挑修长身形的严无鹭,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高大霸气了许多。
少了几分轻浮与亲和,多了几分高贵与威慑。
在严无鹭的身旁,是如今担任锦衣司总指挥使的太平公主赵灵蕊。
赵灵蕊身上披着有鲜红大氅御寒保暖,但是内里衣着,却又是一件镂空了许多的“冬装”。
她偶有动作,红氅散开,严无鹭便是可以看见其如白雪一般的肩臂、精致美丽的锁骨等。
“这样的装扮,真的可以御寒吗?”
严无鹭内心疑惑。“……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
赵灵蕊与严无鹭骑马并肩而行。
他们身后有镇北骑卫与锦衣司巡捕骑马跟随。
关于公主与世子的订婚,已经决定就在半月之后,正是黄道吉日,宜订婚。
而今日,他们是来一起“增进感情”的。
没错,增进感情。
说来有些讽刺,这一对年轻男女,在还没有互相见过对方一面之前,就已经被老皇帝决定指婚在一起了。
没有人能够违抗皇命。
即便是公主与世子,也不例外。
但是,他们也不算是运气最差的。
在这金陵城里,多的是像他们这样,因为父母之命而嫁娶给了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
严无鹭与赵灵蕊之间,甚至还能够有订婚什么一系列的盛大繁琐的礼节仪式,来延长时间、了解对方。
但那些人,却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严无鹭、赵灵蕊二人正骑马走着。
忽然看见街道上,隐蔽小巷中,四五个揽月楼仆役装扮的大汉,运送着一辆木板车,朝着金陵城外而去。
那几个大汉行色匆匆、鬼鬼祟祟,长相更是凶神恶煞,着实不像是什么善类。
特别是在见的赵灵蕊等锦衣司巡捕之后,更是面露惧色、连忙掉头。
太平公主赵灵蕊好歹也算是入阶武者,神识感官比凡人要强大得多,她一眼便是看见了那几个行踪诡异的大汉。
当即喝住,命令手下锦衣司巡捕前去查看。
那些大汉原本还想逃跑,但皆是被锦衣司巡捕拿住。
板车上的竹木凉席掀开。
赵灵蕊下马前去,眼底淡淡扫了一眼,原本还趾高气昂的面容,瞬间花容失色。
她甚至感觉自己腿部发软,一个踉跄,竟然是差点就地跪下。
还好一直在其身旁的严无鹭,一手及时扶住了她。
“公主小心。”
严无鹭上前一步,嘴上淡淡而带有关切地说着。
他的身形挡在赵灵蕊面前,防止可能的袭击与危险。
待见到了那板车内的可怖情况之后,严无鹭便是立即伸出一手遮挡住了赵灵蕊的眼睛,极具君子风范的继续道——
“……这板车内的尸体都太过于血腥、不祥,公主您还是别看了。”
赵灵蕊身子微微发颤,说不出话来。
她有意无意地将自己靠入了严无鹭怀中。
严无鹭也是一手将其抱住,轻抚其背,让其感受到了绝对可靠的庇护存在。
而回看那板车之内——
在破旧粗糙竹木凉席之下,板车表面,是数具只能依稀辨别出人形的烂肉,看不出性别。
想来若不是其露出的森白骨架支撑,这些烂肉早就成了一堆一堆的吧?
在场所有的人,见此情况,都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是长期与罪犯盗匪打交道的锦衣司巡捕,也是很少见到这种可怕情况……他们不由得有些双股打颤。
严无鹭只是默默无声地看着。
他微微挥手示意,有镇北骑卫上前翻看板车内部。
数具板车表面的人形烂肉被掀开之后,在其下面,是好几具近乎半**的女尸,只有些许残破碎布遮掩。
“气绝身亡”四字,感觉形容得有些过于轻松。
这些女尸个个身形妖冶,但应该是遭受到了钝器殴打,身体残缺。
她们大多数人的脸颊,一半依旧美艳,另外一半却是肿得像是石榴一般通红。
如果不看那完好的半张脸,甚至都不敢确认这些人在生前会是那般的美丽。
有的女尸,左眼溃烂,玻璃体流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流动的眼泪一般。
有的女尸,手指的骨头全部碎裂,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红色肌肉。
还有一些女尸,有些地方甚至连肉都没了。
镇北骑卫强压着内心的恶心,作为沙场搏杀的存在,他们倒也算是经常与这种残缺死尸打交道。
骑卫微微伸手,拉开一具女尸身上的少数碎条衣服查看情况,一时间也是惊讶到睁圆双眼。
将衣服恢复原状,骑卫回到严无鹭身旁,恭敬低首道——
“世子,这些尸体,似乎都是揽月楼的女支-女,而且,她们浑身上下也都是一样的……”
都是遭到了凄惨殴打的伤痕。
还带有各种其他的虐待。
全身都是内出血造成的颜色,想要找到毫无伤势的部分还比较困难……
因为没有专门的医师在这里,所以目前还只能看出这些表面上的情况。
但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严无鹭有些……不舒服了。
“先拿下这几个畜生,带回锦衣司的诏狱里审问。”
严无鹭冷冷下令道。
锦衣司的巡捕与镇北骑卫们一同动手,将那些汉子全部用枷锁拴住、带走。
“揽月楼?”赵灵蕊此刻才是喃喃自语般地开口道。
她猛然间看向严无鹭,有些惊讶,细思极恐般地低声道:“……我听闻,十四皇兄,跟揽月楼的女主人关系密切。此事,怕不是会跟十四皇兄也有关联吧?”
严无鹭闻言,“安慰”道——
“公主放心,有锦衣司在、有刑部在,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