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规矩不能成方圆。
所以在众人都有了暂时的安身之处后,立规矩便是当务之急了。
在这个规矩中,聂铮便想起了夫子玉片中的世界。
他们是道德与法治并行的,而不像如今的大楚,德治为主,法治为辅。
或者说德治与法治就是一回事,因为有违道德的事情,基本都有法律手段进行制裁。
比如偷看隔壁邻居洗澡。
没被发现不要紧,要是给发现了,告到公堂上,是要杖脊的。
好比老爹骂你一句话,你顶嘴骂了回去,这种事叫“忤逆”,大破天的罪名。
大到什么程度呢?
在那里当官的县令或者府尹都要受到连累,最好的结果也是连续三年考评都是下等。
像三纲五常中的君要臣死,夫要妇死,父要子死……这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所以聂铮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跟捅破了天差不多。
傍晚,温楚兴找了过去。
“小师弟。”
聂铮正在和谭小孟说话,了解外面的战况,此时见温楚兴过来,拍了拍谭小孟的肩膀:“等我一会儿。”
“好!”
谭小孟看着逐渐远去的聂铮,耸了耸肩。
他初来乍到时,顶多有些亲和力,让大家愿意亲近,真正信服的,还是他那五指断城垣的手段。
至于能否带领戍边军走下去……
没什么人相信他能做好。
甚至戍边军内部自选统帅的呼声都还要高上一些。
但是只经历了半个月……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了。
尤其是今日他和王先生的激辩,让许多戍边军战士明白了自身和外界的区别。
能够将东西归纳总结出来,总归是让人佩服的。
……
傍晚的锦山黑得比外面要快上一些,聂铮随手画了个低阶明光符贴在身上,和温楚兴在山道徜徉间,很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今日……是不是太激进了些?”
“不,我觉得恰到好处。”
温楚兴过来找聂铮,其实就是因为今天聂铮的那些言论。
“那可是三纲五常。”
“我知道。”
三纲五常,乃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
温楚兴也进入过夫子玉片,知道哪里的社会是怎样的,但是……
温楚兴摇了摇头。
他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但他的下意识中,总觉得这样不妥。
“六师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夫子留下的玉片中,有过法治和道德并存的社会,在那个世界里,百姓顶撞官员或者儿子顶撞父亲,屡见不鲜,也并没有出现道德败坏的情况,由此可知,在圣人圣言的基础上进行微调,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们所挑战的,只是儒家的地位与根基而已。”
聂铮说完后,重重点了点头,像是在劝慰温楚兴,但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平等二字是,说来轻巧,谈何容易?
这应该是夫子的毕生志向了,不然也不至于安排六师哥到这里来帮自己。
眼下的聂铮不仅解决了眼前危局,自身混元丹上的隐患也因为山河社稷盘碎片的出现而逐渐消弭。
目前自己的气海稳步扩大,经脉淬炼夯实,隐隐有突破曙光境的迹象。
这些……都是夫子的恩赐。
自己眼下身为他的徒弟,帮他完成他的志向,算不算应有之意?
应该算的。
若是没有夫子援手,聂铮断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推行政策。
但此刻……
那可是夫子哎!天下间没人能够知道他有多高修为的夫子。
自己就算捅了娄子,他肯定能兜得住的吧?
温楚兴似乎猜到了聂铮的想法,赶忙摆手:“老师其实并不能把控住戍边军的日后走向,就算有大师哥在也不行,老师只能在一些关键点提供帮助。”
聂铮呵呵一笑,摆出一副乛-乛表情看着温楚兴。
很显然,聂铮不信。
大师兄的本名神通是洞察,他这神通能够发挥到哪一步,聂铮不敢想,但既然夫子敢安排你六师兄来帮我,明显是洞察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夫子跟大师兄会不知道?
而且六师哥你还将自己温知暖的名字变更为温楚兴,代表六师哥你就是个热血愤青。
平等这两个字,在皇帝柴沛眼里,和造反有多大区别?
夫子还派你过来帮我……
这不是摆明告诉我,夫子已有完全准备,我可以随便浪吗?
……
有关白天从各行各业选代表的事情,在锦山营中已经开始发酵了。
即便夜幕已临,入睡的人也没有多少。
毕竟以前都是底层的老百姓,现在有机会将自身的高度提升一下,当然要好好把握住了。
对,平等。
我们都是平等的,当然没人可以阻止我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有这样念头的人一点也不少,孙小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家祖上就是一个卖咸菜的,祖父、父亲,以至于到他这一代,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在士农工商那四民众,士跟农都不算,甚至连工都不算,只能算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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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百姓眼里,腌个咸菜,跟谁不会似的,你肯定就是个低贱的商贩了。
“爹!那安先生都说了,人人平等,大家都有机会的!凭什么咱们不能参选?”
孙老头此刻衣衫都还有些褴褛,脸上有诸多沟壑,都是被社会毒打后划下的,他深知社会上的艰难险恶,所以在不停的打击孙小二的自信心,让他要守本分。
孙小二哪里肯听,不停的劝说:“这保定城卖咸菜的就没几家!这会儿跟着安先生到锦山上来的,应该就只有咱一家!咱们算是咸菜行业对不对!爹你同意,我就去报名了!”
“不行!不许去!这种大人物的事情,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爹啊!”
这父子二人从傍晚到夜深,针对这个问题已经争执许久了,孙小二也是急了,直接说道:“那我自己去!”
孙老头也怒了:“怎的!你还打算忤逆不成!”
“孩儿不敢!但是安先生说了,忤逆只是个人德行有亏,并不会触犯咱们锦山营的规矩!孩儿心意已决,一定是会去的!”
这一通话直接将孙老头呛了个哑口无言,只能用手指着自家儿子,不停的颤抖。
孙小二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中有些惴惴。
这要是在以往。自己哪里敢这样对父亲说话?
“爹?你没事吧?”
“你这个瓜怂,老子打不死你——”
“爹!爹!不能动手啊……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