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晞已然到了京中,正在康宁伯府上,和林家的几个小辈,聊的正欢畅。
往日谢晞虽然也是林家的常客,但毕竟有着敦王的身份,在林家的小辈看来,不免又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经过今日的踏秋之行,林家的几个小辈在庄子上一番见识,发觉这位敦王殿下平易近人,和寻常的百姓子弟无疑,不免和谢晞亲近几分。
尤其是林紫苏的二哥林防风,简直把谢晞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在庄子上谢晞没有太多的时间理会他,这会儿到了家中,不住地缠着谢晞问东问西。
谢晞本来还担心岳父又要把自己赶出去,正在想留下来的理由。
难得有人给他这么合适的一个台阶,谢晞顺势来在了花厅里,和林家的而几个晚辈讲起了京中的见闻。
谢晞的见识,自然远远在林家一众子弟之上。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林防风听的极为向往,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林问荆,也会偶尔的插上几句话进来。
林远志一向看谢晞不顺眼,尤其是眼下离大婚之日不远。
按朝廷的规制,林紫苏已然得了封册,出嫁之前,不能和谢晞相见。
谢晞这般肆无忌惮,&nbp;&nbp;传将出去,惹来旁人的笑话不说。
说不定,&nbp;&nbp;还会有好事的御史直接参奏到皇帝那里。
林远志虽是这样想着,&nbp;&nbp;到底还是没有把赶人的话说出来,&nbp;&nbp;还默默地吩咐厨房里加了几个菜。
既然女儿和谢晞即将成婚,谢晞又是这样的性子,&nbp;&nbp;与其和他憋着气,倒不如做的漂亮一些。
说不定等成婚之后,这个女婿念着自己的好,&nbp;&nbp;多心疼一些自家女儿。
想起林紫苏的婚事,林远志都觉得头疼。
摊上这样不着调的一个女婿,已经让他们夫妻二人忧心忡忡。
成婚后女儿虽能留在京城里,&nbp;&nbp;女婿却外出就藩。
女儿年纪还小,孤零零的守在十王府里,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
一瞬间,&nbp;&nbp;林远志将几十年来读过的圣贤书抛在了脑后,&nbp;&nbp;心里暗暗咒骂起当今的这位皇帝。
这几天北境那边又传过来几封军报,&nbp;&nbp;说的都是和北狄的大捷。
朝臣们都纷纷改了口风,齐声夸皇帝英明。
在林远志看来,&nbp;&nbp;却是不然。
皇帝要不是失心疯了,怎么能干出这样的糊涂事?
和父亲的心境不同,&nbp;&nbp;林紫苏笑吟吟的站在一旁,&nbp;&nbp;任由着谢晞和林防风吹牛。
说到高兴处,&nbp;&nbp;谢晞站起身子,拍了拍林防风的肩头。
“二哥,在京城里有什么麻烦,&nbp;&nbp;尽管和我说,&nbp;&nbp;不论大事小事,都能帮你给料理了!”
谢晞这一声“二哥”,&nbp;&nbp;林防风听得惶恐,&nbp;&nbp;连忙站起了身子。
“殿下,&nbp;&nbp;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叫我阿风就行了。”
谢晞笑着点了点头,&nbp;&nbp;说道:“阿风说的是,&nbp;&nbp;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你也别叫我殿下了,&nbp;&nbp;叫我四哥就成。”
谢晞趁着众人不注意,&nbp;&nbp;暗地里转过头,朝林紫苏挤了挤眼睛,&nbp;&nbp;仿佛是在说:“你不是说你这个二哥顽劣吗?以后交给我就成了。”
林紫苏知道谢晞这是在向自己邀功,当即朝他比划了一个夸赞的手势。
有了林紫苏的赞许,谢晞心中大为舒畅,搂着林防风的肩头,继续谈天说地。
“江南那边有不少好去处,正好外祖父在江南任职,改天咱们一起去江南,拜见他老人家!”
谷踜 谢晞口中的外祖父,自然就是毕绥南。
毕绥南离京已有六七日了,皇帝招他进京,为的是询问开海禁的可能性。
无奈这个话题着实敏感,开海禁的风声刚刚传出去,毕绥南成了众矢之的。
在一帮朝臣的推动之下,毕绥南被御史和朝臣们参奏,俨然成了江南水灾的首罪之人。
好在有皇帝一力回护,加上曹琅的震慑,皇帝和内阁各退了一步。
开海禁一事暂缓,先安置好江南的灾民。
毕绥南的位置暂时不动,依旧是庆阳府知府。
至于御史们参奏的“私通海匪”,查无实据,也就不了了之。
随着毕绥南的南下,因水灾和开海禁闹得不可开交的京城,渐渐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北境那边,那里的战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上至三公九卿,下至贩夫走卒,都对这一战极为关切。
状元楼里天天都挤满了茶客,胡乱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而皇帝也不再掩饰,&nbp;&nbp;每日召威远侯方栾和兵部议事。
满朝上下都知道,这一战是皇帝亲自指挥,&nbp;&nbp;意义重大。
其他的朝政纷纷为战事让路,连十月初一的经筵都停了下来。
十月初二,北境传来军报,&nbp;&nbp;北狄派了一万援军,在两日之内重新夺回了三座城池。
十月初三,北境又传来军报,北狄增援了五万人马,绕过了大衍占领的五城,直接攻打潞原境内的金澜关。
原本因为屡屡大捷而一片欢腾的京城,顿时沉寂了下来。
人们这才知道,北狄还是那个兵强马壮的北狄,前些日子只不过是打了个盹儿。
只要北狄认真对待,大衍根本不是对手。
金澜关是大衍北境的屏障,北狄攻打金澜关,这是又要打过来吗?
一时间,人们又开始噤若寒蝉起来,就连京城中的人流也少了许多。
这样的气氛下,皇子们的大婚似乎变的无足轻重。
十月初六,太子谢曜成婚,百官到东宫入贺。
礼成之后,宫中照例备下了喜宴,由皇帝和太子向群臣敬酒。
然而酒席还没到一半,先是曹守礼和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当场离席,去了集义殿。
紧接着,几个内阁众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满脸慌张的去了内阁值房。
官员和命妇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皆是停下了酒菜,四处求证。
望着宴席上稀稀拉拉的人群,谢曜铁青着脸,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是他的大婚之日,原本应该是举国欢腾的大日子,却被弄的如此冷清。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说走就走,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谢曜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几位内阁重臣都被叫到了集义殿。
皇帝铁青着脸,森然的目光在内阁几人一一扫过。
“你们谁能和我解释一下,北狄是如何进入到了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