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家奶妈可能真顶不住。”
虽然东明达在外面话说的很亮堂,可在看到那孩子之后,还是打了退堂鼓。
其实这孩子很乖,现在也并未睡着,只是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不哭不闹,每次顾曜看向他被他感觉到,还会向他笑着挥舞着小短手。
顾曜凝视着那孩子右脸上的鬼脸:“东明大哥,可以理解,毕竟这孩子的面貌确实是恐怖了些。”
他可以看到,一团灰黑色的气团盘踞,时而变化成哭泣的婴儿脸状。
若是催动通幽之术,还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哭泣之声。
但最让他在意的,是婴儿本身纯洁的先天之炁,也在与那灰黑色气团交融,一道道黑丝缓缓融入婴儿体内,消失在少但极其明亮的白色先天之炁中。
虽然未见到纯白色的先天之炁发生什么变化,但看起来,总让人有些不安。
东明达看着顾曜不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这孩子,有些心底不安,误以为顾曜还是因为他在外面夸下海口,一定会给孩子找到奶娘,现在却食言了而生气。
嗯嗯啊啊了几次,硬着头皮道:“顾曜,你别太担心,我回去就让我爹招募奶娘,虽然这孩子吓人了些,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多花些通宝总行的。”
顾曜回过神来,急忙道:“东明大哥,别宣扬出去,这孩子出身不吉,阴气太重,到底该如何安排,等我先问过师父,再询问下知事大人。”
“好好。”
老道去山后砍树了,要给银铃做副棺材。
白鹅山上树木极多,最多的便是桃树与枣树,这两种树木都可以用来制作法器,平常老道也会做些桃木剑之类的,让顾曜拿到城里去卖。
另外,槐、柳、杨之类的也有,但不多。
两人说着话,听到屋外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急忙走出,看到老道单手拽着一根修长的杉树。
“老头,你现在做,一夜能做的完吗?”顾曜看着有些担心。
老道白了他一眼,看向东明达:“缉事大人,劳烦您一件事,去山下白鹅村取些新鲜羊奶来,我已经与村长说好了。”
东明达急忙点头,向着山下离去。
打发走了东明达,老道直接掐指,一阵阴风吹过,从院子外跑来几只黄皮子、狐狸、蛇。
老道扔出一堆小小的锯子、刀斧:“来来来,干活,干好了准许你们每日来我这道观参拜,供奉些香火。”
这几只小妖怪急忙向着老道拱手弯腰点头,然后瓜分了器具,开始了工作。
老道瞟了眼顾曜:“怎么做不完?只要一个时辰就够了。”
顾曜看着这群小妖怪热火朝天的干活,配合的有模有样,小蛇拿着自己的身体来丈量长度,黄皮子提着小锯子在树干上打标机,狐狸扛着斧子,一下一下。
配合的很合理。
工作的很认真。
顾曜又看了会:“老头,既然你能请它们帮忙,为什么过去要做些什么,都让我动手?”
白鹅山上有小妖他是知道的。
每隔一段时间,这群小妖怪会带着各式各样山里挖出来的宝贝,来到道观这请求参拜三清像,上几根香。
也有些觉得妖生艰苦的,会爬到顾曜脚旁,肚皮朝天搔首弄姿,求着收养的。
只是老道一向不准。
最多只允许它们上香拜神,最多在三元日、五腊日一些节日,准在道观内聆听道经。
现在居然让它们来干活,这倒是很罕见。
老道悠悠道:“一是磨砺你的动手能力,作为一个道士,手上一定要有技艺,将来游方,不至于挨饿。”
顾曜皱起了眉:“这年头道士这么不好混?还能挨饿?不是走到哪敲敲门,就会有漂亮的女子说闺房闹鬼,请我进去看看嘛?”
老道:......
“另一方面,你已经练炁化神了,五脏之炁已经定住,不用担心与这些小妖混在一起,乱了根脚。”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天然排斥妖怪的那种呢。”
对于妖魔鬼怪,其实处理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鲁树人说过,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大家都是妈妈生的,凭啥子你要没事去除它?
因而,对于妖,只要它不害人,安分守己的修炼,即便是靖夜司,也会当作没看见。
反而是野茅山,往往会因为要突显自己的能耐,对于无辜小妖痛下杀手。
魔,通常是指心魔,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吃食同类所化的魔。
遇到魔,不分缘由,不论来头,杀无赦。
鬼,一般而言,也是不放过。
去了泰山鬼国的鬼才是好鬼,留在人间的,要么主动被超度,要么被动被超度。
怪,指的是山石草木,或者是人常年所接触的物件,开了灵性。
这一类,一般都是被靖夜司带走,大抵是放还了天地,任由它们自己修炼。
老道看着顾曜颇有兴致的看着这群小妖,摇了摇头:“妖言祸众,鬼话连篇,这道理你要记得,莫要被妖物害了修行。”
“嗯嗯。”
顾曜看着那扛斧头的小狐狸,当真是可爱的紧。
似乎是感觉到顾曜一直在看着它,这狐狸很是紧张,总是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干的越来越卖力了,尾巴都绷直了。
又看了会狐狸,他才意识到老道去了院内,急忙找过去。
“老头,你说了我好几次与这孩子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指我的生辰与他接近,都是阴鬼钟爱之人?”
老道在翻弄装着衣物的柜子,从里面找出了许多顾曜幼年穿的衣物:“不止,他与你的像,实在太接近了,所幸不如你阴气重,将来因为这鬼脸要多受些人苦,但也少了些鬼难。”
“啊?”
顾曜疑惑不解:“这孩子可是棺生子,就算我生的再踩点,也未必比的上他吧?”
老道抱着衣物站起身,意味深长:“他是棺生子,你就不是吗?”
嗯...
嗯?
嗯!
“我也是?!”
“你出生的时候,明明什么都记得,怎么六岁之后,就都忘了呢?”
顾曜瞠目结舌,原身的记忆,他虽然有继承,但都是些苦闷记忆,都是在不断的生病、撞鬼,怎么还有这事?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老道自言自语。
“老头,我不会也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出生吧?”顾曜结结巴巴,“难不成我是什么皇室子弟,我母亲是什么皇妃,然后皇帝老子沉迷修炼,被人戴了帽子,最后被老头你...”
“老头你是不是姓周,过去是全真的,所以才沦落到这里?”
全真的,禁婚配。
顾曜想起老道的大派作风,还有那价值连城的八十一颗流珠,浮想联翩。
咚—
老道又给顾曜来了下狠的。
“皇室子弟,你也不照照镜子。”
“你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别想太多,至于你的身世,你能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罢,等你及冠,或者娶妻,我自会与你说的明明白白。”
老道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开始给婴儿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