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嘎吱一声打开,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出,顾曜急忙起身扶住她,好奇问道:“村长婆婆,怎么了?”
村长婆婆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抓住顾曜的手冰凉无比:“小顾道长,你快进去吧,善渊道长让你进去。”
说着放开顾曜,撑着木杖有些吃力的走向前面的道观。
顾曜看了眼村长的背影,转身走进木屋之内。
屋内很是安静。
那婴儿只是初始哭了两声,之后便安静无比的被老道抱在怀中。
“老头,你抱孩子的手法,很熟练啊。”顾曜走进,压低声音说道。
老道一边晃着孩子,一边抬眼看向顾曜:“这孩子,你有什么想法?”
“嗯?我的想法?为什么问我?”
顾曜十分惊讶。
这孩子的生父是赵根生,照理来说应该交给他。
再不济,也是应该交给靖夜司。
毕竟这孩子乃是从死去之人的肚子中取出,不出意外,应该也会是个倍受鬼怪欢喜的倒霉孩子。
老道点头示意顾曜过来看看孩子:“银铃是将孩子托付给你了。”
“怎么就托付给我了?”
“不管如何,这孩子,估计那赵根生是不会要了。”
“你怎么知道,他刚刚才失去一个儿子,现在银铃即便身死也为他留下了另一个,怎么可能不要。”
顾曜嘟囔一句,走到老道身旁,看到这孩子的脸,浑身打了个激灵。
难怪村长是那个样子。
也难怪老道说赵根生不会要了。
这孩子居然有两张脸!
他的右边嘴巴上,还长着一张五官俱全的脸颊,形如恶鬼,看上去,就让人心底发寒。
老道又晃了两下:“银铃原本怀的乃是一对双胞胎,可惜被奸人所害,她凭着一股执念,保住了一个,另外一个虽然死去,但却满怀不甘。”
“死去的那个,身体融入了这个孩子中,魂魄大概也是顺势藏进了他兄弟的体内,你若是再进一步,能看到人身五炁,便能看到这孩子的鬼脸之上,一股阴冥之气浓郁不散。”
顾曜想起水井之中曾经传出的婴儿之声:“老头,之前找到银铃时,也曾听到婴儿哭泣之声,只是后来又消失不见,也未发现什么婴灵恶鬼,原来是这般。”
老道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让村长带着赵根生一家上山了,你也去通知靖夜司来人吧,这一家人的事,也该结束了。”
顾曜看着老道将婴儿又抱起,急忙问道:“老头,你知道银铃是谁害死的?”
“是谁害死的,应该由靖夜司来查,我们只是要让银铃再看一看这孩子,放心的离开这世间,免得沦为什么害人的恶鬼。”
顾曜点点头:“我这就去请知事大人”
.......
方法青似乎早已知道顾曜会来,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带着东明达站在靖夜司门口。
“走吧。”
“知事大人,您怎么知道我会来请您?”顾曜在前面架着马车,好奇问道。
方法青淡淡道:“你家师父让你告知我那女鬼的样子,自然是有请我出手的打算,不然何必这么说,靖夜司除鬼,什么时候管过鬼怪的来历模样?”
顾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愧是知事大人,果然智慧过人。”
等到他们到达茅山道观时,赵根生一家已经都到了。
不止赵根生,赵福奇也来了。
老道站在道观之前,拱手行礼:“拜见知事大人。”
“道长免礼。”
两人互相客气一番,便是直入主题。
方法青问清谁是赵根生后,便是两指并拢,在眼皮上一抹,这才看到银铃的鬼魂。
他端详了一会才说道:“果然是罕见无比的善念鬼。”
他看向老道:“道长未让她见到孩子?”
老道摇头:“见到了,要么直接消散了,要么化成恶鬼,自然还是等大人来决定。”
赵根生抱紧锦娘,夫妻两人浑身发抖:“两位仙人是在说什么?难不成,银铃的鬼魂在附近?”
方法青叹息道:“死后挂念着孩子,又只能找到这么一个负心汉,还能吊住一口善念,真是难得。”
随即看向赵根生夫妻:“你们夫妻二人,还不肯说实话吗?害死她的人,必定和你们有干系。”
两人身子一震,膝盖一软,啪的往地上一跪。
赵根生连声叫冤:“大人,冤枉啊,小的真的没有啊。”
方法青冷笑一声,向前一步,取出一张纸符,一指点在他眉心:“回头看看,她自从死后,一直在你身边,时刻想着告知你,让你去救她的孩儿。”
“可惜啊,你居然对她没有一丝感情,以至于迟迟见不了她。”
赵根生回头一看,吓的屁滚尿流,倒爬着抓住方法青的脚:“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方法青摇了摇头,抽出了脚,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七魄消散于世间,三魂各自回天入地,而她这个状态,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留下,但又舍不下那个孩子,最终,三魂破碎,成了这个样子。”
东明达一直在一旁,手捧纸笔,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事,此刻出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她的天地人三魂破碎了?”
说话的是老道:“对,善良到极点的人,有着留在人间的执念,可又担心害到旁人,想走的心不够坚决,留下的信念又不够坚定,这样的结果,便是连鬼都做不好。”
方法青看着赵根生:“她是你的小妾?还是...典妻?又或者,干脆是你买来的女子?”
赵根生嗫嚅着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村长说道:“这个可怜的女娃子,是这个混球的典妻。”
方法青点点头:“若是那样,怀上了又为何不带回家?是家中妻子不知?”
沉默了许久的锦娘此刻抬头说道:“是我不准,这女人违背契约,生完孩子之后勾引我家夫君,想要更多钱财,这才留在清水县,又怀上了第二胎。”
“第二胎。”方法青眼睛眯了下:“那第一胎呢?”
“死了。”
顾曜急忙站出来,将赵家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荒唐。”
方法青听完之后袖袍一甩:“这女人怕害人怕到连鬼都做不成,又岂会加害她的亲生孩儿,此前赵家闹鬼又是怎么回事,顾曜你可弄明白了?”
顾曜摇头:“回禀大人,小的不明白,从头到尾,只有银铃一只鬼,其他的鬼,只存在于他们的嘴里。”
村长突然走过来,一脚将一旁的赵福奇提了过来:“小畜生,你来说,那鬼是不是你找那野道士弄的?”
赵福奇急忙摇头:“大人明鉴啊,小的虽然混账些,可从来没有害人性命的念想,就算是给赵根生灌鼠尾草,也没想过害他性命,怎么可能找人害我的侄儿呢?”
“小的只是在街头偶遇那道士,一起喝了点酒,极其投缘,恰好最近他们家闹鬼,那道人便主动提议去看看,之后教了我这么一法子,随后就离开了。”
赵福奇连连赌咒发誓,说自己只是觊觎赵根生的家产,还有自己的弟妹,并没有害死赵根生的心思,更别说那小小的婴儿。
一时陷入了僵局。
顾曜闭上眼,梳理下思绪。
先是赵根生家闹鬼,孩子昏迷不醒。
接着是游方道士上门。
赵福奇给赵根生灌了鼠尾草,赵根生疯疯癫癫。
锦娘说道士告诉她,再次闹鬼便要抱着孩子渡水,之后孩子被淹死了。
此外,便是银铃身死。
不,应该是银铃先出了意外,接着才是赵家出事。
从头到尾,死的只有银铃和她的孩子。
所以......
目标其实不是赵根生一家。
从始至终,都是银铃。
是谁?
赵根生?还是锦娘?或是银铃出家的夫君?
对了,之前赵家的闹鬼,银铃应该看到了一切。
顾曜睁开眼:“大人,有没有法子,让银铃告诉我们一切?”
方法青和老道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银铃的鬼体不全,让她说话有点难,但...”
“但什么?”顾曜着急道。
老道接口道:“顾曜,你来请鬼上身吧。”
“你与她的孩子一样,她本能的亲近你,只要你想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你。”
“什么一样啊?”
老道摇摇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