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的这一番话,让多尔衮感觉到深深的震惊,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忌惮朱慈这个乳臭小儿,纵然是打了几场胜仗又如何?他多尔衮年少之时打出的胜仗还少了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出于对皇太极的敬重,多尔衮没有出言反驳,但是也没有表示赞同,只是以沉默相对。
皇太极自然知道多尔衮内心在想什么,轻声道:「朕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不管相不相信,你都不可小觑于他。特别是明太子才十七岁,就算是熬也能把朕给熬死......_」
「皇上.......」
多尔衮不由得叫道,他低声道:「皇上只是暂时龙体不适罢了,只要好生将养,定能恢复万。」
皇太极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轻声叹息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多尔衮,等朕死了以后,就由你来做大清国的皇帝吧。」
皇帝轻描淡写的话语,几乎像一道惊雷劈在了多尔衮的身上,他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一下,然后迅速跪在了地上,将额头死死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奴才不知皇上为何突发此言,只知我大清宗嗣传承有序,即便将来皇上有.....有龙驭宾天的一天,可是皇上还有子嗣可以传承我大清的江山。
多尔衮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一番话说出来,他担心自己的任何犹豫都可能引发皇帝的杀意,到时候再进行辩驳就彻底晚了!
至于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心假意,这已经不重要,因为他所处于的这个位置决定他不能有任何一丝的风险。
听完多尔衮这番话,皇太极似乎有些沉默,他轻声笑道:「那你以为,豪格可堪大任?」
多尔衮顿时在内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果然都是试探之举,皇帝终究还是希望豪格能够继承大统,他心里既有几分放松可是也有几分委屈,豪格这个小子何德何能可以继承大清国的帝位?
当然,多尔衮尽管在心里不置可否,可是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给出了自己满分回答。
「将来若是大阿哥继位,我大清有长君在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那对你多尔衮自己呢?人人都知道,豪格对你多尔衮三兄弟一直都非常不满,若是他当了皇帝,你们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皇太极紧追不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多尔衮。
当话说到这个份上,多尔衮知道自己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怕是无法过关,只能轻声叹息道:「若是大阿哥登基之后,我等兄弟自当削职为民,牧羊为生。念在叔侄之份上,当可安度晚年。」
皇太极沉默不言,只是继续盯着多尔衮的眸子,似乎想要从中找到多尔衮的真实答案,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他终于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朕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多尔衮有些疑惑,今天这个会面从头到尾都有一些奇怪,连皇帝说出来的话都令人多有不解。
皇太极负手转过身子,轻声道:「豪格的性子太过于急躁,行事又太过于鲁莽,终究不太适合作为一国之主...
皇帝一边说着话,一边认真地观察着多尔衮的神情,只见此时多尔衮也已经回过神来,神态一应如常,他不得不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让福临当大清国皇帝,你当摄政王,如何?」
摄政王?
多尔衮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无法分辨皇帝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只能跪在地上继续道:「奴才才能浅薄,不能胜任.....
皇太极神情复杂地望着跪在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他心中何尝不想将这个威胁除去?就像当年他借故除去阿敏和莽古尔泰一般,对付自己的敌人他从来都不会手软...
...
可问题是,没收多铎兵权的计划已经破裂,而眼下自己又身患重病。如果冒险除掉了多尔衮,那么多尔衮三兄弟手下的两白旗定会作乱,到时候八旗内部将会陷入内乱和分裂当中,昔日老汗王努尔哈赤奠定的江山也就彻底毁于一旦,这其中也包括皇太极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心血,他实在不能这么做。
除此之外,林敬的异军突起也让皇太极内心为之警惕不已,好不容易将大明削弱到还剩一口气的地步,居然就让他们这么缓了过来,反而大清却接连吃亏,这让皇太极同样有些心忧,等到自己死去,到底还能靠谁来压制明廷呢?
在目前的所有人选当中,唯有多尔衮的手腕能力可以服众,这一点是豪格所不能及的,如果强行让豪格上位,只怕自己死后顷刻间便会发生内乱......
思来想去,皇太极最终决定还是要留下多尔衮,但是要留下他,就必须要用足够的力量制衡他,两黄旗和正蓝旗力量不够没关系,那就再拉上两红旗,至少不能让他们去支持多尔衮......当然,还要必须给足多尔衮甜头,一个有权无名的摄政王,应该能让多尔衮收敛一下自己的野心了。
「十五弟,朕知道你心里多有委屈,可是为了咱们爱新觉罗氏的江山,你心中的再多委屈也要忍下去.......」
皇太极见多尔衮依然无动于衷,只能加重语气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天下有德者居之。若是将来福临不能堪当大任,你便自取之。
「奴才不敢......奴才定当竭力报效皇上.....」
「好,你我今日既然约定,便作为堂堂正正之言记载于纸上,他日朕一旦有个不测,便由你召开诸王议政,到时候依言行事便是。」
皇太极原本苍白的脸色上涌现出一片红晕,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去,有了今日的这番话,多尔衮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趁着自己死后去欺凌孤儿寡母,否则昔日如何面对八旗内部?
多尔衮此时也是阵阵心惊,他已经逐渐听明白了过来,皇帝怕是真的要命不久矣了......否则也不会在今日说出这般托孤的话来,或许也存着几分试探的心理。
等到这件关键的大事谈完后,皇太极继续道:「议和的事情,朕经过了长久的思考,认为还是需要继续下去,一来继续牵制明廷的注意力,让多铎大军能够顺利返回盛京,二来朕以为咱们不能继续这么打下去了,否则要不了多久,明廷就能拖垮我们,咱们得故技重施,用杀袁崇焕的法子去杀林敬!」
多尔衮听完皇帝这番话,顿时恍然大悟,道:「皇上的意思是,咱们要借大明皇帝的刀,来杀掉大明太子林敬?」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题是,他们本是父子,并非袁崇焕所能比拟,只怕大明的皇帝不会这么做。」
皇太极冷笑了一声,道:「在权力的面前,亲情又能算得了什么?昔日汉人的那些皇帝们,杀起自己的太子时又何曾手软过?汉武帝也好,唐太宗也罢,任何贤明的人在权力面前也只会不顾一切......更不用说崇祯原本就是一个猜忌多疑之君,他眼下可以容忍林敬,完是因为有内忧外患在旁,可是一旦解除了忧患,他又怎么会容忍天下人只知太子而不知皇帝的局面呢?」
「天下人只知太子而不知皇帝......没错......」
多尔衮喃喃自语,他内心忽然有一股火焰燃起,因为这句话让他想到了自己,将来就算福临这个小儿当了名义上的大清国皇帝又如何?可只要自己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完可以让天下人也只知摄政王而不知皇帝.......
皇太极继续道:「所以议和的事情要继续谈下去,就让那个祖泽润继续谈,如果
能议和成功,咱们就可以想办法在明国散布谣言,到时候就声称明太子是应天转世,要崇祯皇帝早日禅位,方能还天下太平......等这些舆论成熟以后,便可暗中策动一些人来请皇帝禅位太子的把戏,哼哼,到时候他们就会陷入内乱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