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更。)
在大禹王朝江南道湖州的独特方言里,“拿嘛”就是你妈,“砸”就是这,“宗桑”就是畜-生。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便是“拿嘛砸宗桑”的意思。
魏颉显然已被姓扈的那番丧尽天良的言语所激怒,脑海里蓦然想起了自己昔日和小萝卜的种种往事,不再理智,怒火中烧,也没了什么扮猪吃虎的无聊性子,做了个鲤鱼打滚,一下子从泥泞地上蹿了起来。
瞬间发难,陡然拔出青霜,芒气如青龙,一剑断左臂,一剑斩右臂。
只是倏忽间的光阴,仅仅是刹那的晃了神,扈蓉龄甚至连挥刀自保的余地有没有,战斗尚未开始便已然结束。
刀修扈蓉龄,被剑客魏颉两剑断掉双臂,后仰倒去,砰然摔在了地上,泥水四溅!
魏颉立时归剑入鞘,然后猛掠上前,将自身续命之用的宝贵青云真气逼了出去,源源不断输送入断臂濒死的扈蓉龄体内。
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让这个玩-弄少女的卑劣人渣死得那么痛快,那么容易,要让他“慢死”。
要等年轻人火气彻底发泄够了,再让那歹毒之徒命丧黄泉!
魏颉又大力踏出两腿,真气一吐,劲道绝强,两腿之后,有清脆的“咔咔”两声,又把扈蓉龄两条小腿最坚硬的胫骨给踩断了。
两臂两腿皆已断绝,但因被强行灌入青云真气而无法昏死过去的扈蓉龄痛不欲生,只觉得自己今朝落入这个手段残忍的活阎-王手里,简直是倒了八八六十四辈子的血霉。
因那阵持续不断,且激烈无伦、深入骨髓的剧痛,已沦为废人的扈蓉龄发出了凄厉而惨绝的叫声。
杀猪声?不不不,猪被杀的时候可不出他那种惨绝人寰的声音!
魏颉踩断那厮的双腿后,又厉声唾骂了一句“看我怎么取了你这畜-生的贱命!”
随即走至一旁,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原本纯白,现如今已被泥水雨水污染得肮脏不堪的小伞。
将之收拢起来。
魏颉手握已经合拢的油纸伞,便似剑客把持长剑。
伞非剑,而此刻的魏颉,也已狼狈万分,形如在泥里洗了个澡的乞丐一般。
雨中,剑客持伞却不撑伞,任由暴雨淋头而无所忌惮。
但见那袭已全然不洁净的红绸骤然一荡,震碎无数雨滴,年轻人飞身一跃,来到和“人彘”差不太多的扈蓉龄身子旁边。
轻轻抬起一脚,踩中地下那个被他唤作“宗桑”的男子的小腹。死死钉在地面,使其连动弹挣扎的余力都荡然无存。
因过分疼痛,甚至产生了麻木之感的扈蓉龄龇牙咧嘴,面部狰狞无比,破口怒斥道“你,你有本事便一剑杀了我,我……”
魏颉冷哼了一下,眼神中流露满满的鄙夷之色,“你想说你死后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我?那他妈-的是你爹我刚才说的,适才本公子已用道门九幽真气驱散了你那什么断骨游魂汤,之所以故意装出一副即将毒发身亡的模样,就是为了吊你讲些有用的实话出来,嘿,想不到你还蛮老实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也省了老子费功夫审讯逼供。姓扈的,讲真,你大爷我的演技如何?以假乱真的本事可够高强?”
扈蓉龄几乎快被活活气死,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脑子有-病的年轻人,居然热衷于“扮猪吃老虎”到了如此夸张的程度,不成功便疯魔,为了骗出自己的口供,竟专门演出身中游魂汤的毒发姿态,让自己免费看了一场好戏……
倒也不是白看,只是先看,后收费。
收的价钱忒黑了些,直接便要取走观众老爷的性命!
“疯子……傻子呆子!骗子!你个大骗子,老子今个儿出门没看黄历,落到你这晦气瘟-生的手上,也算我倒霉!”
断臂断腿的扈蓉龄扭动身躯,喊得撕心裂肺,“快点来啊!给老子个痛快的,黄泉路上我等你,瞧瞧你这杀千刀的杂-种几时去死,下辈子投胎是不是还做人……”
扈蓉龄临死前兀自破口狂骂,纵使即将身亡,他也须讨回些本钱才行。
魏颉没奈何的摇了摇头,也懒得在和这命不久矣、垂死挣扎的家伙多争吵些什么,既然他和方卓然的妹妹方倩并无什么笃实感情,甚至准确来说,此人摆明了就是在玩弄少女方倩的感情和身体。
那么魏颉作为素来仗义行侠的江湖游子,便有足够的义务取走这厮的性命,替天行道!
身体已被雨水彻底浇透的年轻人往扈蓉龄脸上啐出一口浓痰,将那把收束起来的雨伞对准了地上的濒死刀修,朝下方猝然一戳。
“白”伞的伞首抵出了扈蓉龄胸口膻中穴。
尖头碰触在这个浑身气府的中枢要害之处。
魏颉抽了抽嘴角,眯眼笑道“宗桑,贼磨,搅泥弃屎!”
在湖州土话里,“贼磨”是再骂之意,而“搅泥弃屎”就是叫你去死的意思了。
旋即魏颉毫不留情将自身真气灌入伞内,本命内力促使这把平平无奇的雨伞获得了强悍至极的杀力,一点点往下持续用力,年轻人笑得越来越狠、越来越放肆,手上所用之力也一步步加大,加大,再加大!逐步把雨伞压入了刀修的胸膛,没入了将近一半。
扈蓉龄在死前仍谩骂不停,各种污秽言语不堪入耳,随着膻中穴慢慢被雨伞伞尖压破挤烂,他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瞪大了双目,腔内再无半分吐出来的气息。
魏颉用尽可能缓慢的速度,让受“刑”者感受尽可能巨大的痛苦。
让扈蓉龄在极度的恐怖和疼痛之中,亲眼看着自己被雨伞逐步杀害,无能为力,只能接受自己必定被杀的命运。
就像魏颉口中说的那样,叫你去死。
侠客讲究言出必践,说了让你去死,就一定是会让你去死的,此乃“诚信做人”。
刀修扈蓉龄被伞活活戮死,膻中穴被完全摧毁,命归九泉后仍不闭眼,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噗”的一下,魏颉从扈蓉龄胸口里面拔出了那柄杀了人的雨伞,撑开沾满鲜血,已近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伞”,牵着坐骑赤焰火龙驹,带着被自己劈昏过去的剑修方卓然,顶着雨天去了蓬池城。
来到城中,四处找过路人打听,找到了当地不凡帮的本部基地,敲了敲门,把意识全无的方卓然放在门口以后就走了。
江湖游侠,做好事从不留名。
等处理完姓方的,魏颉在城中找个家规模不错的酒楼客栈,要了最顶楼的一间豪华屋子,在屋内浴室洗衣洗澡,待洗干净身子和那件鲜红绸缎的衣裳后,魏颉逆运冷家剑宗的那门内功玉兔真气,催生一股温暖气流把红绸烘干,又把衣服重新披穿在了身上。
这些事情都做完以后,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内烛火亮堂,外头则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民家灯火,魏颉走下楼,去跟店家要了几坛酒,上楼去一个人自斟自酌,待把几坛米酒喝尽,桌上摆满空坛,愁思并无清减几分,酒入愁肠,更易发醉。
魏颉借着刚涌上头的酒劲儿,绕过了阻挡视线的屏风,缓步走至窗栏处,身临顶楼屋室,望向远处,满城皆睡,举目看天,明月独醒。
饮过酒的人,兴高者兴致更高,忧愁者心绪更加惆怅。
愁绪浓浓如墨,却无法化开。
魏颉独自站立良久,望着皎月出神,沉沉叹出一口气,挥了挥袖子,转身走向床榻,衣服也不脱,准备就此醉眠,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寂寥大道上高楼,醉酌独倚栏杆前。池中鸳鸯焉悲苦,结对飞鸟同翩天。屏风有意障玉兔,窗外灯火空照眠。
游子一挥春雨泪,蓟州来路已几千。望月哀送相思苦,何人不愿度关山?嗟叹今宵伶仃愁,冷透人间恨无边。
愁,恨。
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