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众人齐刷刷顺着声源看去,发现是和硕公主。
彼时,她的白皙脸蛋羞红,双手捂住腹部,神情强装镇定又稍显无措。
“噗!”又是一声出虚恭,林清致偷偷吃了颗闭气丹丸。
寿康宫堂内,旋即充满腥臭味,像韭菜和烂透的鸡蛋。
东太后等一众奴才,忙用丝帕掩鼻。
“你们几个,把香炉子熏上,去去味。”东太后端庄仪容浮现嫌弃。
薄唇微抿,不悦看向楚兮,“和硕公主若没什么事,早早告退吧,哀家乏了。”
楚兮又羞又躁,怎奈小腹胀痛,想要嗳气却感觉喉咙堵塞,只得一股脑从肛肠排除。
此时,身为公主的她早已颜面无存。
“公主,你是金贵玉体,为何对饮食这般不注意?想必定是司膳房那群刁奴,本妃这就为你出气。”林清致故作正义言辞。
杏眸里,却凝聚止不住的星星点点笑意。
楚兮眼露恶毒淬火,她想动身,但畏惧一动脚步,就会控制不住连连出虚恭。
便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只是罗裙里,藕腿紧紧交缠,她使劲儿憋矢气,导致小腹犹如有兔子上蹿下跳般,还发出咕咕声响。
“贱人,本公主和你没完!”
林清致不理会,还顺手推了把气急败坏的楚兮,堂内又响起一阵出虚恭响声。
像机关枪噗噗射出,惹得众人皱眉嫌恶。
楚兮何曾遭受此等糗事,她心一横,用丝帕捂脸蹬起俩小腿,落荒而逃。
边逃还边噗噗出虚恭。
林清致不顾未干发髻,她懒懒抖了抖湿哒哒墨发,便朝尊位行礼告退。
“林氏,哀家这儿有上等鹿麋,滑爽酥嫩、唇齿生香,烨哥儿食味独特,想来也愿尝尝鲜,你遂带些回去罢。”
“是。”林清致听闻鹿麋,想到皇帝所种的狼痕蛊,便心起谨慎。
正想着从何处搜查,它却自个儿找上门。
东太后威严肃容,缓缓露出几分释然,又夹杂一丝对往事的回忆,略显阴狠。
矛盾而冲突,看起来很是挣扎。
能坐上太后之位,而且皇帝还并非自己孩子,林清致猜测其中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但她没兴趣知晓。
俗话说,知道越多,就会死得越快!皇宫秘辛如此,她亦如此。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刺杀楚烨。
出了琉璃门,向北面夹道走,穿三进堂殿,路七架地屏风,才来到徽音右门。
顺甬道拐弯,回环绕行约莫半柱香,林清致来到春居园林。
阳光毒辣,已有六月滚烫热意,灼得地面散发蒸汽,烧的人波棱盖儿疼。
“奴才叩见王妃娘娘,请王妃娘娘凤体金安。”
林清致百无聊赖,将遮太阳的手放置身侧,看清来者是白面郎君,她杏眸露出狡黠流光。
透着股憨态又兴奋劲儿:“先生快起,勿需多礼。”
程立原本修剪花草,见头发散湿的红斑脸女子走来,他身躯微愣,急忙行跪拜礼。
其实,对方压根没注意到他,就散他躲懒不行礼,也不为过错。
“奴才叩谢娘娘。”
林清致瞧程立仍旧是一副疏离模样,心知这是在和自己撇开距离,暗道如此也好,省得被其他人大做文章,将自己污秽名儿扯到他身上。
缓着神情微笑,“先生继续忙,本妃就不打扰。”
程立用轻抬眼眸,看她这副湿漉漉的墨发,青涩俊眉皱起,从袖袍携出一卷方帕。
小心翼翼、带着无比敬重神色展开,摊在双手掌心。
“娘娘,若不嫌弃,还请用丝帕撷鬟。”
林清致不理解“鬟”为何意,但她知晓这句话意思,便顺手拿起方帕。
方帕飘逸着一缕木兰花香,清清淡淡的,干净温润,乍如眼前人,不染纤尘。
她动作麻利,将挤弄发髻的水珠子擦干,瞳日曦光,照耀在她未干墨发,似撒上满层金辉。
“先生,你的方帕镌绣的明明是木槿,为何唤作舜华?”
程立拱手躬身,话语如清泉击石崖,清脆温朗。
“木槿花,古称舜华,其名最远,另有别名,唤朝菌,意朝生暮死,生命短暂。”
虽是在普及知识,但林清致丝毫没感觉,对方露出的嘲蔑和轻狂。
有的只是尊重、守礼,与之交谈,宛如山中清朗春风,由内而外的,舒爽轻松。
“多谢先生赐教。”她嘴角微扬,常挂在眼尾处的痞气荡然无存。
整个人看上去,同学堂走出来认真学习、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别无两样。
“王妃娘娘客气了。”程立拱了拱手,立正身躯,脊背挺立如山中青松,文人风骨乍现无存。
林清致扫了眼他的容貌,清清白白、长相清隽,浑身透着股斯文温和劲儿。
袍服虽粗鄙朴实,却干净地连褶皱也没有,想来是极端在意形象。
“叮当”一声,程立手袖中一枚木簪子掉落,滚到林清致脚底下。
她下意识去捡拾,不料却和程立的手碰到一起。
程立万分没想到,身居尊位的王妃娘娘会躬身捡拾木簪,故而面露惊讶。
呆滞在半空中。
因为被他碰到手,林清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继续捡。
遂停顿在半空中。
二人彼此眨着清澈分明的眸子,互相对视。
“爱妃真让本王好找。”一道磁性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充满冷冽,似融不化的千年寒冰。
楚烨面容黑沉,大步流星走来,一把抓住林清致衣妗子,朝自己方向提。
全身气势骤然放开,低沉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附在她耳边低哑道:“本王跟你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嗯?”
林清致腿脚一哆嗦,软软朝他身躯靠过去,旋即又挣扎离开。
奈何对方力气大,她自摸琼鼻,嘿嘿笑了几声,干巴巴回复着,“不敢不敢。”
又不是她想从宫殿出来,都怪劳什子公主,非用“太后召见倘若不去、就是无礼”的罪名逼迫她。
赶鸭子上架般,能不出来么?
楚烨手臂禁锢怀中这块温香软玉,似是触感极好,连带着黑沉面容也微放松。
他幽幽瞧了眼跪地行礼的程立,漆黑瞳孔满是张狂和冰冷。
“既然陛下绕你狗命,你就该知,尊卑贵贱,不逾次行。”
程立挽起白衫袖,朝地重重磕了个响头,林清致见此欲脱离禁锢,搀扶程立,怎奈楚烨似有意不让她离开。
愣是闷声不放手。
她有些躁,从怀袖抽出寸长的银针,钳在玉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