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连胜见于敏站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学武带着周亚梅送了两人出门。
等于敏的车走远,李学武这才回转身,对着周亚梅说道:“钱你收好了,明早他们来拿钱,你就把钱交给他们”。
交代了一句,李学武就要转身上自己的车回炼钢厂。
可刚转身,就被周亚梅从身后拉住了。
“我会不会死?”
周亚梅的个子不低,从后面拉住李学武,手紧紧地攥着李学武的胳膊,头刚好能抵在李学武的肩膀。
感受着身后周亚梅的颤抖,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道:“想多了,我这人你应该知道,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
虽然周亚梅身上的阵阵香味钻进了李学武的鼻孔,但李学武还是恪守住了本分。
一个是,他是正人君子的嘛,坐怀不乱是基本素质。
二一个,付海波托妻献子,李学武当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现在周亚梅就是情绪激动,李学武都理解。
虽然李学武说着放心,可周亚梅还是没有松开手,而是攥得更紧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啊,付海波就是这么走歪的,呜呜呜”
周亚梅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厉害。
“呜呜呜,我说我不想听,你非要我听,呜呜呜~”
“现在还让我参合,故意让那个人误会,你还说放心,呜呜~”
“呵呵呵”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大波浪的周亚梅,笑着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这么做,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呜呜呜”
周亚梅的情绪很是激动,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啥?啥故意的?”
“故意造成误会!”
周亚梅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的我只能依靠你了,工作工作不敢找,安全安全只能靠着你,现在又知道了你的这些事情,你啥意思?”
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周亚梅满眼委屈地问道:“你是要我做你的专职心理医生还是专职情人?”
李学武看了看周亚梅,说道:“如果让你感觉到负担了,是我的错,钱你留着吧,就当是你们的生活费,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啊~唔呜呜呜”
李学武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周亚梅从身后抱住了。
“呜呜呜”
周亚梅抱着李学武的腰大声的哭了起来,感受到李学武要挣开自己的手,却是抱得更紧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好好生活吧”。
“不!我不让你走!”
周亚梅现在就像溺了水的人,抱着飘在水上的木头死死不肯松手。
“别走,呜呜呜”
“这又是何必呢”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周亚梅的手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给你更多的安全感”。
周亚梅知道李学武的意思,知道了李学武的秘密,就可以安心一些。
可她已经怕了这个来钱快的行当了,畏之如虎,闻之色变。
她的家就是被这个行当毁了的,她的顶梁柱就是这么坍塌的。
现在李学武就是她的顶梁柱,她真怕这根柱子再塌了。
“我不要,我不要!”
李学武也不知道周亚梅不要什么,转过身对着周亚梅说道:“相信我,慢慢看,把这些事埋在心里,有时候看见的和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说着话,拍了拍周亚梅的胳膊,就要转身。
周亚梅却是满眼可怜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是我的专职心理医生,可不能想着白拿工资不干活啊”。
“唔!”
周亚梅猛地伸出胳膊抱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
东北的夜里很冷,尤其是太阳消失后的那一阵儿,更能让人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李学武拉上卡车的防雨布,从防撞杆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随后上了一边的吉普车,往招待所去了。
下午五点半,陆陆续续的,两台吉普车、七台卡车组成的车队开进了炼钢厂。
门卫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放行了这些车辆。
这些车也很规矩,在停到指定位置后,所有的司机跳上吉普车便又离开了炼钢厂。
李学武在夜色中送走了吉普车,又在每台车上转了一圈儿后回了招待所。
这边正在韩战的指挥下押解罗家坪、杨明肃等人上车。
程序是在楼上就给这些人穿好棉服,带上手铐和脚镣,由着护卫队员带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下楼。
一般来说,只有死刑犯才会带脚镣,这些人还不知道接受什么刑罚。
但在长途押运的情况下,李学武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
罗家坪等人在下楼后,会在一楼大厅进行验明身份后交接。
由李学武代表调查小组,在文件上签字,炼钢厂会留下一份备案,防止路上出现意外。
罗家坪在上车前由护卫队员戴上了黑色头套,一如上次在医院时他看着付海波戴的一样。
随后便是杨明顺,他倒是很配合,老婆一进来就招了。
再出来的就是罗成了,这小子看见李学武在门口签字,便冲着李学武嚷嚷。
“李科长”
“我有话要说!”
李学武抬头看了一眼,向着罗成走了过去。
“李科长,你不是说……”
“嘘!”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走到罗成身前小声说道:“你傻啊,这事儿能在这儿说嘛?”
罗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随后问道:“不是说……”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了我的地方,才更好解决不是?”
“哦哦哦”
罗成一脸惊喜地看着李学武,很是激动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哎,你得相信我”
“是是是,我信”
李学武拍了拍罗成的肩膀,随后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杨书记看了看罗成,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跟他说什么呢?”
“没事儿”
李学武笑着对杨书记说道:“就是跟他讲了一下纪律,让他好好配合”。
杨元松挑了挑眉毛,问道:“他听了?”
“那你看”
李学武笑着对戴上头套前的罗成挑眉微笑了一下。
而罗成是相当的配合,也跟着笑了一下。
“呵呵呵”
杨书记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玩儿什么把戏。
但是他说的什么讲的纪律的屁话,杨元松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这小子滑着呢!
杨明肃的媳妇儿没有被押上车,虽然对于杨明肃贪污的赃款有藏匿和隐瞒、包庇的事实,但跟轧钢厂纪监的业务不相关。
如果炼钢厂这边没有人接手保卫科,那转交到保卫口的陆雅珍,李学武还真得带回轧钢厂处理。
但现在不用了,直接转交给许宁,按照相关犯罪事实直接提起公诉。
而刚才上车的罗成情况不同,罗成是罗家坪犯罪团伙中的重要人物,且罗成在炼钢厂还有个闲职。
这也就使得罗成必须跟他父亲一起接受这个案子相关的审判。
关上车门子,李学武跟着杨书记一路,与以窦长芳为首的,来送行的炼钢厂干部一一握手。
窦长芳对杨书记的走是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杨书记一走,这边无形的压力瞬间减少很多,不用时刻担心罗家坪的案子再牵扯到什么人。
忐忑的原因就不用说了,昨晚与杨书记聊了很久,但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
李学武与许宁握了握手,轻道珍重,便随着杨书记上了指挥车,示意韩战开车。
指挥车加执勤车的车队离开招待所,出了大院儿,往京城而去。
星光不负赶路人,江河眷顾奋楫者。
李学武觉得自己就是在历史的长河里奋力挥楫的人,不然怎么会两次披星戴月地往返钢城、京城两地呢。
跟李学武一样披星戴月的还有于敏。
坐在炼钢厂门外树林带的吉普车里,于敏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哎,有动静吗?”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也是有些打瞌睡,见于敏打哈欠,也跟着打了一个,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见,院里也没亮灯”。
于敏掏了掏兜,拿出来的烟盒却是瘪的,随手将烟盒扔在了脚下,伸手去翻挡风玻璃下的烟盒。
“别找了,后半夜就被我抽没了”
“你是烟囱啊!”
“不抽我顶得住嘛我”
司机抱怨了一句,伸着头往外面望了望,看了看东边黑漆漆的夜空。
“等一会吧,就要天亮了”
天亮前的这会儿夜空最是黑,而越黑就代表离天亮就越来越近。
“啊~”
于敏再次打了个哈欠,搓了搓手,抱着肩膀往后一趟继续睡。
司机看见于敏睡了也强自打着精神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但这会儿是人最困最乏的时候,加上于敏的呼噜声,司机也打起了呼噜。
等到太阳升的老高,于敏挠了挠脸,感觉很是炽热和温暖,这感觉睡觉太舒服了。
可随即耳边传来“咚咚”声,还有人叫他名字。
“嗯?”
于敏睁开眼睛往外看了看,可这会儿光线正足,随即又闭上了一只,另一只也是眯着往外看。
“窝草!”
于敏看见自己的车队司机就是一惊,随后看见外面大亮的天儿,这才明白,这是车队司机来取车了。
这些司机来到这边见车里两人睡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拉车门子也拉不开,便一直敲玻璃提醒着。
于敏转回头看向睡眼惺忪,扯着老长的哈喇子从方向盘上爬起来的同伴,伸手就是一巴掌。
“草拟大爷的,你看看都几点了!”
司机被打了一愣,也是看见了外面的情况,有些唯唯诺诺地缩了缩脖子。
于敏踹开车门子跳下车,看了看手表,操他大爷的,八点多了,这一宿白在这儿熬了。
瞪了司机一眼,问道:“你几点睡的?”
司机看了看炼钢厂方向,嗫嚅着说道:“忘了,我也没有手表……”。
“怎么办?”
来接车的司机队长问向于敏。
于敏阴沉着脸,看了看炼钢厂,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走,去接车!”
随后便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关车门子的声音,几辆吉普车奔着炼钢厂去了。
昨天门卫已经得了李学武的吩咐,看了这几台车的车牌就放行了。
于敏眼睛一直盯着昨天来的停车场方向,见那边几台卡车仍然在,便是舒了一口气。
随即又把心提了起来。
他是又怕李学武把车开走,随后带人抓他。
又怕李学武不把车上的东西弄走,那就代表李学武是假意买货的。
等靠近了停车场的卡车后,于敏看出不对来了。
轮胎起来了。
现在的卡车最多能承载5吨的货物,而且橡胶技术不合格,轮胎的质量就差。
装了五吨的货物,轮胎一定会有很大的塌陷。
但现在看轮胎已经起来了。
也不等车停稳,于敏踹开车门子就跳下了车,紧跑了几步来到卡车边上。
像是开盲盒似的,“唰”地一声拉开了遮盖着的篷布。
“嘶!”
于敏看着光秃秃的车厢,不信邪地又跑向第二台车。
“唰”
“唰”
“唰”
……
把所有车辆的篷布都拉开,于敏直到这个时候才确定,李学武已经把货提走了。
而且是在他和神不知,他和鬼不觉的情况下提走的。
就算早上睡着了的那会儿做的也是不可能的。
上百吨的东西,没有起重设备是怎么弄走的。
于敏确定他们睡着前这些车没有动过。
“看看”
于敏抓着昨天来的那些司机说道:“看看,车有没有挪动位置”。
司机队长为难地看了看于敏说道:“昨天来的时候就是天黑了,这边连个灯都没给开,上哪儿确定车印去?这可是停车场啊”。
说着话,队长还指了指自己这边卡车旁边的那些炼钢厂的卡车。
“草!”
于敏懊恼地推了一把跟过来的那个跟自己一起熬夜的司机。
看见于敏的气愤表情,车队队长劝道:“东西不是都交出去了嘛,咱们去收钱就是了,您生什么气啊?”
于敏抬起头,盯着车队长的眼睛,阴狠地说道:“他为什么来抓付海波?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做生意?他为什么跟聂连胜接触?”
车队长愣目愣眼地看着于敏问道:“啊?这……这为什么?”
于敏伸手拍了拍车队长的肩膀,阴翳着表情说道:“是啊,为什么啊,上面的大人们也在问啊”。
车队长和一众司机这会儿看着于敏也是傻眼了。
他们这些人平时只做司机的工作,根本不参与这些问题。
而于敏恰恰相反,他现在的职业就像以前绺子里的白纸扇。
上面的人不安心,就会问。
而于敏想继续活着,继续幸福地活着,就得给上面人答案。
“去,把你那哥们儿找来!”
于敏看着车队长说道:“你那个哥们儿不是调度室的嘛,他要运走那些粮食简单,但那些机械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说着话,盯着空荡荡的卡车厢,满脸的不甘心,嘶哑着声音说道:“那可都是一用没用的新机器啊!就算是扔水里打水漂我也得听个响!”
“快去!”
“是!”
这次为了钓李学武的鱼,于敏可是下了血本儿了。
他就怕李学武说机器不好,不要,所以装来的都是新机器。
伸手从司机的兜里抢了一盒烟抽出了一根,又把烟盒扔回了司机身上。
哆嗦着手给自己点了烟,于敏眯着眼睛看着炼钢厂的大烟囱出神。
许有二十多分钟,车队长领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汉子走了回来。
“这就是我那个哥们儿”
于敏推开给自己介绍的车队长,满眼血丝地看着来人,问道:“昨晚,有货运火车出库?”
来人打量了一眼于敏,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你们能打听的?”
说着话还瞪了车队长一眼,说道:“完事儿了赶紧回去,别找麻烦啊,我那边还上着班儿呢”。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可于敏哪里会放这人走,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服推着怼在了车厢上。
来人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攥住了于敏的手。
虽然没有直接把于敏甩开,但也是看着于敏这边的人多,怕吃亏。
可这会儿却是有恃无恐地看了保卫室那边一眼。
而于敏则是咬着牙,腮帮子动了几动,随后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把手伸进了怀里。
众人以为于敏要在这里动刀子,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一个人能在某个工厂里行凶后逃跑的。
因为即使跑进了山,那也是在高射炮的射程之内。
可随后于敏从兜里掏出来的东西却是叫身后几人松了一口气。
“告诉我,昨晚有没有火车出库,这个就是你的了”
炼钢厂调度室这人被于敏抓着脖领子,看了看于敏举起来的几张钱。
“不知道”
“嗯?”
于敏瞪了瞪眼睛,他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人,也不会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汉。
“昨晚我虽然没有值班,但应该是没有货运任务的”
“应该是什么意思?”
于敏皱着眉头盯着调度室这人,他可不会用应该两个字去回复上面的人。
调度室这人看了看周围的几人,随后对着于敏说道:“炼钢厂承接着保密任务,这个业务是不会通过我们调度和装配的,有车辆进来和离开也是备不住的”。
“不通过你们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哥们带来的这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一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调度室这人也是有些皱眉头,道:“秘密生产任务,由通过正审的专职人员参与”。
伸手挣开了攥着自己脖领子的手,调度室这人横了横脖子。
“我们也是一样,每次都是那几个人,审了又审,查了又查,恨不得往上查八辈子”
“自然而然的,运输任务也是保密的,除了那些人,没人知道什么时间来,什么时间装,什么时间走,怎么装,怎么走”
见于敏一副不信任的表情,车队长走到于敏身边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找他说的那些人问问”。
“你煞笔啊?!”
于敏转头瞪了车队长一眼,说道:“嫌死的慢吗?”
说着话,也不理会车队长一脸的尴尬,把手里的钱递到另一只手,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放在了一起塞进了调度员的兜里。
“我就是关心一下朋友的动态,我相信您能理解一个朋友的关心,并且忘了这码子事儿”。
调度员看了看车队长,也不理会于敏,转过头往厂里走去了。
于敏眯着眼睛看着调度员的背影,吸了一口烟,嘀咕道:“行,算你牛哔!”
车队长看着一脸晦气的于敏上了吉普车,便也挥挥手让跟来的司机去开卡车。
随着于敏的车启动,一连串的吉普车和卡车跟了上去。
从运输队的调动和车辆的调动,就能看得出于敏的能量,和其身后站着的那些人的能量。
于敏打开车窗伸出手挥了挥,让后面的车队先回单位,他还要去收账。
收这笔注定亏到姥姥家的账。
关村街17号,周亚梅神情淡定地给于敏倒了一杯茶。
于敏这会儿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满脸的客气,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茶杯并道了谢。
“谢谢嫂子”
“不客气,您请坐”
周亚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了昨天的不自然,恢复了以前那个睿智的形象。
果然,女人一靠近男人智商就会降低。
让了于敏坐,周亚梅转身进了书房,随后走出来拿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于敏的面前。
“这是学武先前交代的,您点点”
于敏看了看茶几上的信封,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笑着看向了周亚梅。
“嫂子,李处是跟您联系了吗?”
“没”
“那……”
周亚梅星眸微转,看着狐狸一般笑容的于敏,嘴角微翘道:“他一直都是这么信任朋友的,就像他的朋友信任他一样”。
看着于敏微微僵硬的笑脸,随后反问道:“您觉得呢?”
“是,哈哈哈”
于敏干笑了几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心里不住地感叹这娘儿们不好惹,特么的,怎么有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
于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即抬起头笑呵呵地问道:“嫂子真的很了解李处,李处能把钱交给您保管,看来您很得李处的信任啊!”
周亚梅看着惊慌失措的小狐狸,一脸的淡然微笑,看着于敏回道:“你说呢?”
“啊?哈哈哈哈”
于敏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我,净问这些没用的话,哈哈哈”。
于敏的这些试探的话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但是他在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李学武跟周亚梅的关系。
“嫂子,李处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钢城?”
于敏端着茶杯,一脸遗憾地说道:“这次实在是匆忙,本来还想请李处吃个饭,坐在一起好好聊聊的”。
周亚梅端着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等放下茶杯后才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很忙,下次什么时候来也没说,倒是交代了,他的朋友如果找他,让我一定给他打电话”。
“哦哦哦”
于敏点点头,说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在李处下次来钢城的时候尽尽地主之谊”。
周亚梅点点头,道:“好,您的好意我一定带到”。
于敏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女人,言谈举止间无不带着大家风范,而自己在这儿就像一个土包子,暴发户。
感觉自己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说笑间,于敏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信封揣进了兜里,站起身说道:“那嫂子我这就回了,请帮我跟李处带好”。
“好”
周亚梅笑着站起身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方便招待您,等他再来,请您来家里吃饭”。
“谢谢嫂子,您客气了”
于敏很是正式地道了谢,随后由着周亚梅送出了门。
等上了车,开出了好远,看着还在白雪环绕的门口相送的女人。
于敏满脸可惜地低声骂道:“臭傻哔个付海波,这么好的娘们白白便宜了李学武!”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诋毁或者不满,多是源于他的嫉妒心作祟。
现在的于敏就是满嘴的酸味儿,心里的柠檬都要捏出水儿了。
心里柠檬精的不仅仅是于敏,轧钢厂一众干部也是有这种感觉。
早上一上班就听见一则重磅消息:“书记回来了,李学武回来了,押了炼钢厂的人去了招待所”。
其实李学武他们早回来了,二十九号出发,三十号走了一白天。
在三十一号凌晨到了轧钢厂。
因为已经是半夜了,明早还有会议,所以众人在将车上的三人押进招待所后,都在招待所休息了。
而护卫队员们则是放假一天,后天回来上班即可。
这也算是出外勤的一种福利待遇了。
李学武等人回来的消息则是因为从早上一上班开始,杨厂长、李副厂长等厂领导便往招待所去见了被带回来的罗家坪和杨明肃。
机关楼里已经消息漫天飞了,说什么的都有,但站在楼上看着回到保卫楼的李学武都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把岗位挣回来,并且把对手干掉来的爽?
现在对面保卫楼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李学武并没有感受到大家的酸,因为跟他打招呼的都是热切的笑脸,完全看不出嫉妒的表情。
进了保卫楼门,李学武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上了三楼。
董文学回来了。
在结束了一个月的封闭培训后,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正式回来上班。
现在保卫处已经没有了正处长,按照先前厂领导班子定下的决议,今天也应该是付斌退休,董文学接班的日子。
可今天只有董文学一个人在办公室内带着办公室的人员做着交接工作。
“处长”
“哦,学武啊,来”
董文学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对着办公室的人员挥挥手说道:“你们先把资料整理好,一会儿我看”。
办公室的人也知道李学武和董文学有话说,众人答应一声,便往出走。
在路过李学武的时候均是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着一一回复,随后将门关了,走到董文学的办公桌前敬了个礼。
“欢迎老师结业归来”
“坐”
董文学并没有接任处长后的欣喜表情,只是对李学武的行程表示了关心。
“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夜里”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杨书记说今天开会,所以我就没回去,在招待所休息的”
“嗯”
董文学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弟子,笑道:“感觉怎么样?”
“嘿嘿嘿”
李学武伸手从桌上拿起董文学的中华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随后笑着说道:“挺爽的”。
“呵呵呵”
董文学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道:“那怎么看不出你有个笑模样呢”。
李学武眼睛看了看董文学,笑道:“哪有,嘴丫子都要笑到耳朵边上了,呵呵呵”。
“行,败不馁,胜不骄”
董文学对李学武是相当满意的,本以为李学武得胜归来,说不定怎么摇尾巴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学武面对厂里职工的招呼,回应的比以前还要真诚客气。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好骄傲的,我身后有您在用心,行动上有同志们用命,规则上有法律在支撑”。
在董文学肯定的眼神中,李学武给自己总结道:“我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穿针引线的工作”。
“呵呵呵”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笑道:“有那么点儿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就说明我的修炼还不到家,还得多跟您学习”。
师生两个多日不见,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厚。
尤其是李学武凭借自己的能力,将付斌干掉,这让董文学更加的欣赏自己的学生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董文学一眼,问道:“老师,那件事……”
“嗯”
董文学伸手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怼灭了,随后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现在全厂上下说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边,看着你,看着我”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看着董文学的背影,等着下文。
“我不在这里,都能感觉得到轧钢厂的暗潮涌动”
董文学转过身,背对着窗户,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我站在这里,更是能够感觉得到议论和非议像是利箭一般射过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高处不胜寒嘛”。
“呵呵”
董文学摇了摇头,道:“这算个屁的高处,等你搬到对面儿再说这话吧”。
处级干部,搬到对面是什么?
“现在的乱,是因为杨凤山故意挑起来的”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很是明白地说道:“轧钢厂的这一系列的案件中,哪个领导都不好过”。
“窦长芳,是聂副厂长推荐的,冯行可即是聂副厂长带出来的,也是李怀德举荐的,杨明肃,是以前一个副厂长的关系”
“罗家坪呢?”
见李学武问,董文学点了点头,道:“都说是杨书记的关系,其实不是”。
李学武也是认同道:“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嗯”
董文学站在办公桌边上说道:“罗家坪死的那个老婆有关系”。
说完罗家坪,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看了杨厂长递上去的简报了,批示是:办几个,杀几个,判几个”。
“那杨凤山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听说杨宗芳是你举荐的?”
“嗤~”
李学武嗤笑一声,道:“借我之口罢了”。
董文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说道:“这件事我考虑了,无欲则刚,无为即有为”。
李学武并没有在董文学这边多待,因为风纪工作组办公会召开了。
杨凤山、杨元松、李怀德、徐斯年、李学武。
五人在会议室通报和讨论了这次风纪案件的情况,最后由杨凤山和杨元松给这案子定了性。
既然查完了,直接转交起诉。
李学武到底是没有见到付斌,因为李学武回来的时候付斌已经不在招待所了。
据徐斯年介绍,在羁押检查的时候查出来付斌得了肺癌,晚期。
但付斌仍然主动交代了自己的错误,鉴于付斌的表现良好,组织安排付斌住院羁押治疗。
后世都是不治之症,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了。
再说了,犯了错误的干部,能得到的医疗资源有限的很。
安排付斌的羁押治疗,说白了,就是给付斌身上那个处长的职位的面子。
毕竟是中层干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小组会议在确定了付斌、罗家坪等人的处理决定后,确定发起廉洁自律的主题教育活动。
这个工作交给了主管宣传的杨元松。
而李学武在举手表决后,就完成了调查组的工作,调查组也就完成了使命。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在这个小组里这么低调的原因,都是虚的。
在会议结束后,这个小组仅仅存在于纸面上。
仅仅就剩下招待所内那些人的处置工作了。
这个倒是交给了李学武,毕竟他是保卫科科长。
无论是羁押还是协助纪监准备起诉材料的工作,都是由保卫科完成的。
李学武离开,徐斯年留了下来。
他要为接下来的厂领导班子会议做准备。
今天的会议有很多,谈话也有跟多。
面对炼钢厂严峻的形式,面对轧钢厂人心浮动的乱象,厂领导决定快刀斩乱麻。
李学武最后看了杨凤山一眼,便下了楼。
说是快刀斩乱麻,其实把水搅浑了的杨凤山已经准备收割了。
保卫科的工作积压了很多,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边等着消息边处理工作。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副处长位置稳了,现在要做的是保卫科内部人员的调整,以及保卫处人员的调整。
保卫科、综合科、机要科、消防科。
保卫处的四个科室,李学武至少要掌握一个半科室。
就像先前跟韩雅婷约定的,她还是想去综合科做内勤工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许宁回不来了,李学武得安排人顶上保卫科长的位置。
再一个,综合科的位置被人占了。
这个人李学武认识,就是炼钢厂的于德才。
早上董文学跟李学武沟通了于德才的问题,虽然上次李学武说了讨厌这种人。
但是于德才跟董文学有些关系,上次还主动帮了李学武一次。
所以董文学开口,李学武只能点头答应。
想着韩雅婷的事情,李学武便打电话将她叫了过来。
“科长?”
韩雅婷走进门,看着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招呼道:“听说您是后半夜回来的,没休息啊?”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座椅,道:“坐”。
韩雅婷见李学武有话说,便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这才开口道:“我可能要食言了,你去不成综合科了”。
“喔”
韩雅婷虽然有些遗憾,但李学武这么说,那一定是有难处了。
不然答应自己的事情科长还是没有食言过的。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指挠了挠眉毛,说道:“许宁调去了钢城,这你应该知道了”。
“是”
韩雅婷说道:“许宁走前请我们吃的饭”。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这么团结。
“他一走,我让他接保卫科的计划就落空了”
“科长,您的意思是让我接?”
“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惊讶的表情,说道:“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但情况摆在这儿了,我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你了”。
“科长”
韩雅婷对李学武说道:“我是您的兵,您指儿哪我就打哪儿,没有什么为难的”。
“好,这话我听着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