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大师说得唇焦口燥,舌头和嘴巴都累了,两人还是泛着精光,紧紧的盯着他。
他摆摆手,“不行了,你们耳朵不累,但我的嘴巴是累了。”
他觉得自己从未试过这么累,简直是要人命啊。
下了山,已经到了兖州地界。
此时已经天亮,无相大师能撑,可也不能让孩子累着。
前头是一条村落,凭着他那光秃秃的脑袋,成功的在一家农户借宿一宿。
无相大师随便填饱了肚子,又喝了两口酒,“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他决定了,等见着了顾北凛,一定要让他给自己弄几壶好酒来。
带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他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看着无相大师沾枕就睡,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打呼声,姐弟两更是嫌弃了。
他们尽管累,可贴着窗边,月光透过封死窗户洒落进来,他们晒着月光,精气和精力都在慢慢恢复。
很快,疲倦就一扫而空。
“弟弟,你想过……见到爹爹时候,你第一句话说什么吗?”
沈初珩苦思冥想了一会:“爹爹,我就是你儿子?”
“哈哈,你好俗啊。”沈初宜嬉笑着,“你后边不添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唔……你不觉得这些话有点傻吗?”沈初珩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小小年纪,心情就百感交集,“其实……其实那大半个月的相处,我时不时就幻想着,如果他是我爹爹就好了。”
沈初宜有些高兴,推了推弟弟的肩膀,“你和我竟然一样,果然是我弟弟。毕竟咱们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到时候不止能抱上大腿,不会再受欺负,还能被封为小世子和小郡主呢。”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更加美滋滋了。
沈初珩嘴角微微抽搐:“你读书读不好,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
“关乎我们的未来,我能不了解吗?”
“我不在意那些王侯爵位,我在意的是,我有爹有娘,一家人幸福快乐。”沈初珩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憧憬。
沈初宜也沉默下来,其实她心底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族里,就算有白爷爷和舅舅维护,可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没爹的孩子。
更何况他们的爹爹还是个凡人,所以他们在族里饱受了不少白眼。
“会的,等我们找到了爹爹,等到了娘亲,我们就会很幸福了。”沈初宜握住了弟弟的手。
两只小手扣在一起,互相传达着暖意。
已经三更天了。
就在他们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几乎要把这茅屋都给震碎。
两人迷迷糊糊,起了身。
无相大师看似睡得很死,但外头一出了情况,他就立马睁开眼。
“大……大师。”姐弟两都被吓到了,“你这是梦游吗?”
“梦游什么,老衲这是醒过来了。”无相大师麻利的穿上的鞋子,想看看外头搞什么名堂,竟然有人大半夜围了村子。
听马蹄声,似乎不是山匪。
山匪可用不上这么好的马。
他叮嘱了孩子在屋里呆着。
这户人家的大爷大娘也被惊醒了,打开门瞄了一眼,又气又急:“你这大和尚该不会是什么朝廷钦犯吧?外头是西北军!西北军!”
“西北军?”无相大师反应过来了,“那不是顾北凛手下的兵马吗?”
“哎哟哎哟,你怎么敢直呼靖王的名讳,你自个儿不要命,但别拉上我们垫背啊!”大爷大娘惊恐无比,还直接打开门,将无相大师推了出去。
后来一想,那两孩子也是个祸害,就拽着他们出来:“孩子,别怪大爷和大娘,我们就是个普通种地的,得罪不起军爷啊。”
沈初珩则是双眼明亮,“是……是西北军吗?那就是爹爹的兵马?”
他想着出去看一看。
“哎呀!孩子你不要命了,靖王妃几年前殁了,靖王就一直没再娶。有人往他府上送过女子,都被教训了,你们怎么敢喊他爹爹,小心挨板子。他对孩子也是手下不留情的。”大娘还是心头软,特意叮嘱他们,“见着军爷,可别乱说话,将一切罪责推给那个大和尚就对了,知道吗?”
大爷叹道:“是啊,一定要记住。做孩子呢最重要的是诚实,可别做什么白日梦。”
否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谁知——
无相大师敲了敲门,喊道:“小鬼,你们爹爹好像也来了,赶紧出来。”
大爷大娘一个跄踉,险些摔倒。
他们重新打开了门,“我就说呢,这两孩子还笑,怎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原来是你教的!”
“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无相大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脸茫然。
沈初宜在旁解释道:“大师,大爷和大娘不信弟弟要去继承王位了。”
“哈哈哈……”无相大师捧腹大笑,“继承王位这四个字用得好,你这小子,继承了王位之后可别忘了老衲啊。”
沈初珩无奈,“你们够了啊。”
大爷大娘已经头痛不已,气得无法再说话了。
“走走走,随便你们怎么找死,总之别拖累了我们就行。”
把人推出去之后,就赶紧把门关上。
眼不见为净。
西北军来了整整两百精兵,将一个村子包围起来根本不在话下。
此次领头的恰恰是顾北凛。
村民大多都醒了,可他们不敢出来。
村长壮了很久的胆子,才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不敢抬头看着顾北凛,只问:“小的……小的是村长,不知靖王深夜带兵前来是……是有何事,咱们村子……一直很守规矩,没犯过什么罪。”
“老人家勿慌,本王听闻有两个孩子在你村子落脚,故而过来一看。”顾北凛说道。
村长更加冷汗直冒了,竟然是冲着那两个孩子来的,莫非是朝廷钦犯吗?
他们村窝藏朝廷钦犯,更是大罪啊!
他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摇摇欲坠了,后头忽然传来了一把洪亮的声音:“顾北凛!摆什么谱呢,过来见我!”
“……”此人竟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