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有！
莫琳诗被自己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的画面惊得打个寒战，那个东西，应该就是一种“制造幻觉的宝物”，而且，它制造的幻觉——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呢，莫琳诗，大胆地利用她吧。魔妃她很想得到‘制造幻觉的宝物’不是吗？不然她会找你？可是没有你，她永远都无法得到那样的宝物……”
记忆中，一面银色的镜子宛如水中的月影摇曳。那是个十字形状的镜子，金属质地的镜面并不像一般镜子那样平整，而是起伏不定。它不像镜子，虽然它能映出人影。
另一个莫琳诗的身影就清楚地映在她脑海里的镜面中，带着温柔甜美的微笑，仿佛比真的莫琳诗还要美丽。
“有什么问题吗？”
埃米莉不冷不热的端庄脸庞取代了脑海中另一个莫琳诗，她显然察觉到了兔子飘忽不定的眼神，一会儿像是受了委屈，一会儿像是十分惊惶，一会儿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当然，我不会白要你的宝物，你对你的宝物大概也很执着，就像这家伙似的。”
她抬手指了一下古利德。
“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莫琳诗仿佛抽搐一般拼命摇头。埃米莉尽管语气还很和善，但莫琳诗总觉得后背发紧，就像有人握着一把利刃抵住了她的后心。眼前是梦魇一族的夜魔女，魔王陛下的妻子。身边是第二魔将古利德，她一只柔弱的小兔子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
“你有这样的宝物吗？”古利德侧过身来。鲜红色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发抖的小兔子，“魔妃殿下要的宝物并不简单，它最好能够不知不觉地制造出致命的幻觉，或者，即使知道那是幻觉，也不可能摆脱。我们的魔力是不能使用的，你好像有很多来自羽族、诺姆还有人类的古代遗物，有这样的东西吗？”
莫琳诗屏住了呼吸。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垂下目光，然后紧紧皱起眉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魔妃殿下说的宝物，我，我也不清楚……‘那个东西’，可，可能有用。但是，我不知道……”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东西。”古利德似乎觉得挺意外的，他挑起眉，对着埃米莉勾起一侧嘴角，仿佛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莫琳诗的肩。
“拿来给我看看。”埃米莉轻描淡写地下令。
“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它，它其实……”莫琳诗下意识地往后缩。古利德按着她，她根本无法挪动脚步。她怕得发抖。却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还是有问题？”埃米莉莹白色的脸庞闪过一抹厌烦，“你能解决那个问题，莫琳诗，你连失传几千年的药剂都能配制出来。”
这话不是疑问，是完完全全的陈述，也是命令。
“可是，可是可是……”
“魔妃不会杀你的，她杀了你就永远都得不到那个东西了。”
莫琳诗畏畏缩缩的嚅嗫与脑海中另一个莫琳诗的声音不断交织着，仿佛是记忆里的幻觉突然重现，两个莫琳诗，站在相对的两面镜子里，互相对视着。
“那个东西，不能给她。”一个莫琳诗一脸悲悯地注视着对面，“你不知道魔妃殿下想用它来做什么事，如果是卑鄙的事……”
“你做过的卑鄙的事还不少吗？是你害死安莉的！罗莎会落入人类手里也是你害的！你还害死了她的族人！”对面的莫琳诗睁大眼睛，嘴里吐出尖酸的话语，脸上却绽放着笑容。
“当初，你真的不该带亚特尔去宝库，可是亚特尔他太可怜了……”
“亚特尔.赫尔诺斯？黑色星辰的主人？他会可怜？”
“呜呜啊啊……”
莫琳诗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跟埃米莉与古利德无关，是脑海里重现的幻觉让她感到心痛难忍。善与恶的魔镜，藏在冰月领地下宝库的一样来路不明的宝物，在黑色星辰的继承人走进宝库的那一天，忽然攫住了莫琳诗的灵魂。在那个到处都是镜子的幻觉世界，莫琳诗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两个自己！
而亚特尔，看见的则是失去的记忆，还有……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银发的少年像是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刺激似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有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滑过，他转过头，呆呆地凝视着莫琳诗。
——全部都去死吧。
那时候的莫琳诗，正凶狠地紧抓着哈木斯灵杖，要是她手中是根普通的木杖，恐怕会被她折断。朋友的面孔，在某一面镜子里，仿佛恶魔般虚伪而又狰狞。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亚特尔那双苍金色的眼睛亮了，他的嘴角，浮现出欣慰，甚至是惊喜的微笑。
——嗯，说得很对哦，让他们都去死吧，莫琳诗。
听到那句话的莫琳诗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她顿时抬起脸，致命的危机感刺痛了她。还没有擦去脸上的泪痕，亚特尔收起微笑，腾地站起，最后落在莫琳诗脸上的目光，透着不带半分怜悯的淡漠。
莫琳诗居然没有立刻去阻止他，她当时手里还拿着哈木斯灵杖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亚特尔将那枚原本就属于他的黑色戒指戴在手上，然后，迟钝的兔子这才想起冲上前去，可那个时候，她还怎么阻止得了黑色星辰的主人？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连同埃米莉和古利德的身影。莫琳诗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抱着脑袋，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埃米莉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诧异，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兔子的长耳朵，黑色里混着微弱彩光的雾气从她手上延伸到兔子全身。雾气里的兔子慢慢地站直，面对着埃米莉，但是那双红眼睛却空洞无神。
“哦？好像真的有很厉害的幻觉宝物。”古利德摸了摸下巴。
埃米莉瞥了古利德一眼，垂下视线，打量着木偶般一动不动的莫琳诗。莫琳诗忽地一阵剧烈哆嗦，她感觉到埃米莉的目光，仿佛是一桶冰水从她头顶直灌而下。
“你能为我带来我想要的宝物，交给我。”
埃米莉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