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远在奥罗拉群岭西边,面朝大海的地方,一座灰白色的哨塔独自伫立在高高的崖壁顶端。<-》
这是月牙海湾附近一带最高的哨塔了,距离月牙堡大概二十公里,没有什么长住的居民,只有月牙堡的哨兵和途径龙牙角的探路者会在这里驻足。哨兵是出于无奈,守护这片土地是他们的职责,不然,他们绝对不想留在这海风呼啸的荒芜山顶。这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灰白一片。
一个裹着熊皮斗篷的诺姆哨兵往架在瞭望孔的望远镜上看了一眼,哨塔上的灯光冷冷地扫过翻滚的浪头。今夜,漆黑的大海依旧波涛汹涌,海浪撞击着山岩发出会让人做噩梦的可怕轰鸣,他把斗篷下的银色软帽往下拉了拉,哆哆嗦嗦地贴着黄铜火炉坐下。
“……这离天亮还有多久啊。”他叹了口气,把斗篷裹得紧紧的。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另外两个倒霉的哨兵,月牙堡的哨兵轮流到这处哨塔值班,今夜轮到他们。本来这位年轻哨兵也不是第一次到山顶哨塔值班了,可是最近他听到了一些挺恐怖的传闻,搞得他心里怪不踏实的。
“呵,没看到幽灵船吧?”对面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哨兵嗤笑了一声,咧开嘴,晃了晃手里缠着羊皮的酒瓶。火炉,麦酒,有趣的话题,对他们这些需要在寒冷潮湿阴暗的哨塔里度过漫漫长夜的诺姆们很有帮助。哨兵值班的时候是不能喝酒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这里山崖陡峭。连个能让船停靠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守在这里,也就是为了能让偶尔到访的探路者有个照应。
幽灵船的消息就是从探路者那里听到的,说大概在他们这哨塔西边,出现了一艘灰白色的老海盗船。当时探路者离得也很远,只见诡异的雾气突然弥漫开来,那艘老海盗船像个半透明的影子似的,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好像还飘浮在半空中!幽灵海盗船的说法这些哨兵老早就听过,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传闻了。只有这一次。探路者们说的跟真的似的,仿佛神秘的幽灵船真的出现了。
“幽灵船要是开到咱们这儿了,那咱们可完蛋了。”年轻的诺姆哨兵忿忿地嘟囔。另外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哨兵顿时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他伸长了胳膊,用力拍了拍年轻同伴的肩膀。“嘿嘿。你就别操这个心啦。幽灵船离咱们远着呢!”
是啊,就算探路者说的是真的,他们发现幽灵海盗船的那片海域。离哨塔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何况还不一定是真的呢。诺姆哨兵们在这月牙海湾附近驻守了很久,别说幽灵海盗船,连普通的船只都不常见。这里地势太险,建不了港口。
“倒是这哨塔里说不定还藏着几个幽灵。”年纪大一些的哨兵像是在开玩笑似的。年轻的哨兵恼怒地瞪着他,“贝格,你这是想吓唬我吗?”
“哈哈哈哈。”另外两个哨兵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叫做贝格的哨兵一边笑一边晃着酒瓶,“别生气,别生气哈,这离天亮还早着呢,闲着也是闲着……”
海上起雾了。
雾气笼罩得那么突然,就好像哨塔上方落下一个装满雾气的口袋。白色灯光快速闪灭了几下。
“哎,怎么了?”刚刚还在开玩笑的贝格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轰鸣的海浪盖住了他的声音,骤然卷起的腥咸的狂风狠狠灌入他们的瞭望孔,几个诺姆士兵本能地抱住脑袋,火盆明暗不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幻。
留着大胡子的哨兵飞快地跑到望远镜前,雾气在冷冰冰的镜头上结了一层霜,他朝着远处望了一眼。
他惊呆了。
年轻的哨兵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他们都看见了,他们都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一个泛着灰白色辉光的巨大的影子。海浪推搡着它,它却仿佛飘浮在此起彼伏的海浪里。
它像一艘船,比诺姆族的渔船要大得多,哨兵远远望见那艘船的桅杆上挂着被撕裂的白色船帆,船身残破不堪,不知道这样的船怎么还会浮在海面上。奇怪的恸哭声从船的方向响起,夹杂着诡异的鸦鸣,宛如垂死之人绝望的哀号。
它朝着哨塔靠近了!它比哨塔还高,比哨塔上的灯还要明亮。诺姆哨兵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船帆上悬挂的骷髅,惨白色的头骨,一排一排,迎风摇晃。漆黑色的大海,仿佛陷入疯狂一般,在这艘巨船身边奏起狂欢的交响乐,诺姆哨兵的脑袋里充斥着哀哭、狂笑、尖叫,还有那仿佛随时会将他们吞没的连绵不断的海浪声!
“怎么,怎么有股魔族的气息?”
那位叫做贝格的年纪大一些的哨兵死命睁大了双眼。诺姆族对很多“不自然”的气息都有感知能力,却又不是太强。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巨船,即使是年级最大的哨兵也吓得浑身发抖。他两手抠进墙壁缝隙里,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旁边的年轻士兵干脆瘫坐在地上。
“快……快去月牙堡!”他堵上耳朵大喊起来。漆黑的浪头盖过了整座哨塔,他不由惊叫了一声,掉头就往楼梯跑。三个诺姆哨兵手忙脚乱地跑进地下隧道,像是生怕再晚一步这座哨塔就会被海浪冲毁,也来不及用哨塔上的灯发信号了。他们一头扎进地下的轨道车里,轨道车发了狂似的沿着铁路驶离。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铁爪攀住了哨塔下的山崖边缘。
蓬头垢面的人类男子爬上山壁,用他的铁爪将绳索牢牢地固定住,然后,朝着下方俯瞰。
海面仍不平静,他注视着那些&#;着空空的皮包一个一个从山崖下爬上来,缓缓地舒了口气。
“快点!”他厉声催促着。海风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但是&#;却充满威严。灰白色的人影从他身边飞奔而过,冲进诺姆族的哨塔。
一只灰色苍鹰从哨塔顶端飞下,落在他的护臂上。他穿着粗制的灰&#a1;有戴帽子,任凭肆虐的冷风将他参差不齐的灰发扬起、吹乱&#;铁锈红色的眼睛,视线如利刃般扫过海面,扫过山崖,扫过远处的夜空。
&;响起庆祝的欢呼声,但他没有动。他的表情愈发冷峻。苍鹰从他肩头飞起,绕着诺姆的哨塔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