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见着书房还有莹莹烛火,锦衣惴惴不安敲了敲门。
“爷,您怎么还没睡。”
烛光下,元默骨节分明而纤长的手潦草翻过一页书籍,“都喝完了?”
王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但是锦衣心里有点不安,这还是他头一次对王爷有了小秘密呢。
“喝完了。”
元默微微昂起的下巴移了几分,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你看着她喝完的?”
“没错,属下看着王妃喝完,这才回来的。”
唰!
一本折子横空飞来,锦衣伸手接下。不解,给他折子作甚?
翻开,那熟悉的小字映入眼中,锦衣瞳孔震惊。
元默一把将书扔在桌上,双手背后起身离开。
“下次想要瞒我,记得换件衣服。”
自从那日之后,元默一连几天没有找苏亚亚的麻烦,自然,那第二日约好的麻辣香锅锦衣也是没有去的,珍馐和小命,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大约是天凉需要更多的热量,一向自制的青黛近几日也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在抗议,想着王爷这么晚还没有回府,今夜大概是要在军营里休息了,于是安排身边的小侍女上厨房安排一碗燕窝粥来。
小侍女穿过静心湖,路过苏亚亚的院子,终于走到厨房边上,不过大老远的就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响个不停,是谁,这么晚还在厨房?
蹑手蹑脚的走近,只听苏亚亚和欢欢在愉快的讨论砂锅里面再添点什么菜比较好吃。
再加上下人之间相互传言厨房中夜夜都有人开小灶,原来开小灶的人是这府里最遭人嫌弃的两个!这下小侍女顾不上煮什么燕窝粥,连忙跑回去打了小报告。
第二天,若若来向青黛请安。
“姐姐您今天是怎么了,妹妹看您面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青黛轻轻扶额,眉头微皱,面色有恙,声音更是虚弱无力,“无碍,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姐姐身子娇贵,有没有找廖神医来看过?”
青黛点点头。
“姐姐,廖神医怎么说?都听说廖神医医术了得,多少疑难杂症在廖神医眼里都不成问题,廖神医给姐姐开了些什么药?”
“只是些寒气入骨,开了些寻常温补的药罢了……咳咳!”
“姐姐,不是妹妹说您,您可以王爷心中最牵挂的人,若是您有什么不舒服,定是下人们没有服侍好,姐姐您心里是最疼下人们的,您定是舍不得王爷责罚奴才们,所以呀,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着,若若转头安排自己的婢子去院中去取一些上等的药材和补品来。
“妹妹,不必费心,只怕那些上等的补品吃了也是浪费……”
若若回头,见着青黛欲言又止,疑惑追问,“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着青黛左右为难,一直站在青黛身后的小侍女站出来打抱不平。
“回燕夫人,我们王妃一向心善,背后说不得别人坏话,但是奴婢实在忍不下去,只好斗胆和燕夫人说道说道。我们王妃是因为近日气温骤降,炭火又一直短缺,这才畏寒体虚的。”
“还有这事?如今管家竟然敢克扣姐姐院中的炭火,真是反了天了。姐姐放心,妹妹这就去向管家讨个说法去!”
见着若若朝着自己设定好的剧本一步一步进行,青黛不仅不语,反而掩面叹气。
“妹妹,管家也是迫不得已的。”
“是啊燕夫人,方才奴婢已经去问过管家了,管家说,都是那院里的人炭火用量太多,这才让各院炭火紧缺的。”
“苏亚亚?那可真是可笑了,她们那院子又小又破,院中一共也才几个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炭火,姐姐,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不太方便说,都告诉妹妹吧,可真是要让妹妹急死了呢。”
青黛红唇轻启,不疾不徐说倒,“管家只说苏姐姐深夜都要开小灶做些吃食,大抵是觉着府中厨子做的不合胃口吧。”
一听这话若若瞬间来了气,“哼!笑话,这王大厨可是妹妹当年向王爷力荐重金挖过来的人才呢,她一个婢女出身能尝得出什么好坏,如今她竟然瞧不上我寻来的厨子,只怕她看不上的不是那名厨,是与妹妹我过不去吧!真是岂有此理!姐姐您放心,您好好保重身子,等王爷回来妹妹我就和王爷好好诉诉苦。”
见着大事将成,青黛缓缓端起方桌上早日备了多时的良药,皱着眉抿了一口。
“妹妹,大家姐妹一场,不如我们还是算了吧。”
若若站起身来,向着青黛微微福身,“姐姐安心休养,妹妹突然想起一些事来,妹妹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看着若若一行人走远,青黛面不改色,瞅了一眼若若用过的茶杯,言语冰冷吩咐下人。
“扔了吧。”
元默一连在军营忙碌了好几天,终于得空回家休息几日,马车在王府门前还没停稳,就听着那熟悉的细声细气的声音。
“快快,王爷回来了,快将我熬了几个时辰的银耳百合羹端来。”
紧接着,一双细嫩如葱根的巧手微微掀起车帘,露出一张精致而娇羞的笑脸。
“王爷~果真是您回来了,今日听下人来报,若若还有些不信呢,想着王爷在军营里日理万机,这军营要是离了您,恐怕天都要塌了呢。”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元默虽然语气冰冷,但也牵过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步跃下马车,一个侧身在若若腰间盈盈一握,望着那双惶恐又无辜的眼眸语气轻了几分,“你可知你这样的话会害死本王。”
“啊~”
若若惊慌失色,双手捂唇左右环顾,“王爷,若若不是故意的,若若该死。”
元默食指轻轻放在若若唇边,声音低沉而诱人。
“本王自然知道若若是无意的,若若不必紧张,听说若若给本王熬了银耳羹?”
若若头脑简单,姿色一般,若不是看多年以来,她与青黛相处的还算不错,这王府是万不可留她的。
“是呢,这秋冬季节干燥,百合银耳润肺,王爷整日操劳,若不是军营不可随意探望,若若真想每日都去给王爷送一碗热乎乎的汤羹呢。”
“哈哈,本王真是没白疼你。”元默四下瞧了一眼,“怎么不见青黛呢?”
说到这个,若若满脸为难,欲言又止,倚在元默怀里再三犹豫,终于开口说到,“王爷,您还是看看姐姐吧,那院里的人整日开小灶,挪用了我和姐姐屋里的炭火,若若自小身子结实,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姐姐体弱畏寒,已经病了多日了,若若一直都想告诉王爷,但姐姐说,王爷您有比姐姐更重要的事,不让若若去打扰……”
“还有这事?青黛怎么样?”
元默心里明白,这话多多少少带有一些夸张的成分,硕大一个王府,怎会缺了炭火,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廖神医整日都为姐姐把脉诊治,怎奈姐姐身子就是不见好,王爷,您先去瞧瞧姐姐吧!”
“这般严重!那本王先去看看青黛。”
元默一口饮尽银耳羹,又在若若脸上轻轻捏了一把,“你这么懂事,本王深感欣慰。”
元默脚下并未耽搁,三步两下来到青黛院中,还未进门就听闻一阵细细的咳声。
“黛儿,本王回来了。”
“王爷……”
原本披头散发缩在棉被里的青黛支棱起身子,面容憔悴,欲语泪先流。
元默隔着棉被一把将青黛搂入怀中,感受她那微不可见的颤抖。
“你向来身子就弱,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让若若帮你瞒着,不知道本王会担心么。这个苏亚亚也是过分,本王一定好好教训她!”
“王爷,咳咳,青黛让王爷担心了,王爷切莫责怪姐姐,想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大约是贪吃了些罢了。”
关心则乱,明知事有蹊跷,但见着自己的心上人病成这样,元默瞬间怒火四起。
“贪吃?依本王看,她怕是只貔貅吧,能将王府的炭火都吃没了,这传出去不是我宣王府的笑话!黛儿你对待他人一向心软,这件事交给本王处理吧,黛儿好好休息,本王去去就来。”
青黛假意唤了两声王爷,只见王爷怒气冲冲直奔某个偏僻的小院。
“还有这事儿?这不是作么,大冬天的洗凉水澡,她不病谁病!”
苏亚亚咔咔咔嗑着瓜子,与欢欢在院中躺椅上八卦。
“嗯嗯,就是说,欢欢听说侧王妃总体弱多病,也不晓得这遭又是为了什么。不过王妃啊,欢欢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怕是这事儿与王妃您有关呢。”
“我?能和我有什么关系?自我失忆之后,好像才见了一面吧,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的那种。不过吧,你说的也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嗯,对,防人之心不可无。那王妃准备怎么办?”
苏亚亚被暖暖的冬阳晒的有几分倦意,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就……就上小厨房拿点红糖,切点姜片,熬半个时辰给那病秧子送去得了。”
就在苏亚亚快要睡着时,一声冷冰冰的暗嘲夹带着隐忍的怒气传来。
“要给谁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