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如此开口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已经被安排到这了,只能干了。
矿洞里面幽深狭小,他们工具敲击在岩壁上的声音都带着回响,一声一声地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矿井里面连呼吸都比在外面急促,越是空气稀薄越呼吸频率加快,没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头晕眼花。
从来没人公布过矿井里面的各项数据,但分化人种的各种身体素质都要远远的高于未分化人群,分化人种在这儿都有如此大的生理反应,即便不公布数据,也知道这儿的环境相当恶劣。
谢惊蛰看着瘦弱,可耐力却很惊人,过了一段时间,他生生比旁边的人多开凿出来小半车的矿石。
刚才要大家赶紧干活的那个黑人频频往这边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要这么卖力,你完成的早,他们会增加你的指标的。”
教导员虽然不能亲身来下面监督这些人干活,但也绝对不会任由他们偷懒,每个人每一天开凿出来多少矿石都是有指标的,按照重量计算,如果按照工时你没有完成的话,是留下来继续完成今天的指标,还是记录下来继续累计,全看当天教导员的心情了。
谢惊蛰听了他的话,没回答,默默地点点头,大约是因为谢惊蛰和维克多是第一次下矿井来,所以指标并没有那么难完成,就连维克多这小身板,也在工时范围里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在矿井下呆的时间长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时间,当矿井外面传来声音,他们成一排往外走,出了矿井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其实荒星这边并没有具体日出日落的划分,为了满足远地球人的生活作息,这边用的是模拟太阳,以保证人的作息不会紊乱。
刚出矿井的时候,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维克多刚直起腰身,便顺着谢惊蛰的目光看去,101号教导员脸上的神色不太对劲,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情绪不稳定,鼻孔张得老大,仿佛为了更快速的摄入空气。
他好像尽力在克制着自已,见一行人出了矿井,他罩在
等带上拘束器重新回到观察所后,维克多小声地问谢惊蛰:“我们是先回来的?”
不只维克多,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今天去矿井做工的,他们被强制分配到里面矿道的是少数,其他多数人去的是外面的矿洞,怎么现在只回来了他们几个。
坐在食堂里面,一直到晚餐的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另外的那些矿洞做工的才从外面进来,他们一进来,谢惊蛰就发觉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人在害怕!
虽然他们并未出声,可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他们的表情上写满了惊惧,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污渍,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
跟谢惊蛰这几个人比起来,他们才是更强壮的一队,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大家就全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矿洞坍塌了!
据说是谢惊蛰他们这边先完成了任务,而另外那些人下午的时候在矿洞里面发生了争执,导致了他们任务全都没完成,为了惩罚他们,准备让他们全部完成了才能回来,可在谢惊蛰他们走了之后,没有一会儿,矿井发生了剧烈的余震,坍塌吞噬了其中一个。
教导员101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讲述了这一切,仿佛这儿死了人,他心里高兴的很,他的神态比刚才平复了些,可依旧让谢惊蛰觉得古怪……
“我们明天是不是还要去矿洞啊?”维克多觉得后背发凉,问谢惊蛰。
“你可以试试想办法不去。”谢惊蛰翻身上床淡淡地道,这种繁重重复的体力劳动,让他身上的肌肉发酸,为了更好的应付明天,他现在急需要休息。
“别了…”维克多喃喃地道:“谁知道不去会发生什么。”
谢惊蛰没再搭理他,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已快点入睡。
第二日,果然并未取消去矿井劳动的项目,而死去那个人的位置,被另外一个新面孔所顶替,队伍里更加的压抑沉默,新来的那个显得格外不安,在飞行器上一直默默地祈祷着,觉得自已顶替的位置实在是霉运。
等吓下到矿井里面后,谢惊蛰低垂着眉眼,站住脚步道:“我去这边。”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昨天教导员说坍塌的地方。
维克多一脸惊诧,但他现在无条件跟随谢惊蛰,便也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昨天一起干活的黑人大哥也走到谢惊蛰身边,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当时强制谢惊蛰他们去里面矿洞的领头人,如今见谢惊蛰主动要求去危险的那边,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倒是没反对,有人上赶着找死,他们扛着设备往里面走去,两伙人人员分配上和昨天差不多,只是去的方位发生了变化。
谢惊蛰往大的矿洞里走去,一路上侧着头,像在观察旁边的情况。
那个黑人大哥实在没忍住,问他:“你在找什么?”他名字叫桑迪,是B区的老人了,在叛乱之前,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以前是什么样?没完成指标的人会怎么样?”谢惊蛰没回答问题,反问道。
桑迪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神叨叨的新人是怎么回事,但没人没听说过谢惊蛰的事迹,他顺着谢惊蛰的视线打量着:“看教导员心情,心情好的话先欠着,心情不好的话,把人扔在这儿过夜也常有。”
“我是说,其他人,陪着他一起吗?”
桑迪嗤笑一声:“你以为这儿都是这么人,友好的同级生吗?大家都巴不得看别人笑话呢……”
“你看出什么来了?”他越看谢惊蛰越觉得心慌,生怕他脑袋一个不正常,牵连到自已。
“没什么…”谢惊蛰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看来凡事还是不要做最后一个…”
神经病!
桑迪在心里面骂了一句,他跟谢惊蛰选择一边,纯属是因为昨天看谢惊蛰干活还算是老实,至少没有搞事情,今天才继续和他走一边的。
而维克多心里则忐忑的厉害,不要做最后一个…可最后一个多半是他啊!他昨天干活就非常吃力了,今天却依然被增加了指标,这可如何是好。
他忧心忡忡地跟在谢惊蛰身边,谢惊蛰以为他想问刚才的事情,瞥了他
“啊?你说什么?”维克多意识到自已的声音有点大,急忙去捂住自已的嘴,眼睛往其他人那儿扫去。”
“不,不是都砸死人了吗?怎么会没有坍塌过?”说这话的时候,维克多四处看着,不知道昨天那人死在了哪儿,一想着自已呆的地方不,几个小时之前有人丧命于此,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谢惊蛰纤细的手指在粗糙的岩壁上摸了摸,这儿开凿的痕迹都不是新的,他拿着工具往里面深幽的矿洞走去,虽然心里害怕,可维克多依然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桑迪注意到两个人的身影,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干自已的活,他们爱怎么作怎么作,自已还是要按时做完工出去的,只要别来妨碍自已就行……
最窄的矿洞还刚开凿了没有多长,窄小的谢惊蛰这样消瘦的人勉强正常走进去。
“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啊?”维克多不安地问道,两侧岩壁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如果坍塌,这边一定保不住。”谢惊蛰两只手往上探,手掌贴上划了一下,有稀碎的土渣往下掉。
维克多因为紧张,刚才根本没注意,现在听谢惊蛰这么说,集中精力打量着,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这儿刚开挖连基本固定的支架都没有,可却没有坍塌的迹象。
“那……”突然反应过来谢惊蛰的意思,维克多觉得自已背后的汗毛一下了就立了起来:“不是坍塌砸死的人…那人是怎么死的?”他觉得胸口像被人挤压住,声音都有些发颤。
若真的是坍塌砸死的人,即便心中不安,却还能安慰自已是那人运气不好,人们对意外的容忍度总是初出奇的高。
而现在看来,那人的死因是被人刻意隐瞒,究竟发生了什么,观察所内外的每一处,好像都暗藏着杀机,这种未知的危险足以让人崩溃。
维克多想握住拳头,却发现手指酸软的无法用力,就在他感到危机压迫的时候,听见谢惊蛰的声音:“走吧。”
“啊?”维克多下意识地发出疑问,却发现谢惊蛰眼睛从发丝的缝隙里盯着他。
“你不出去干活,等着矿石自已挖自已吗?”谢惊蛰声音嘲讽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