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丫头!叫你几遍了还不起来!也不怕把炕睡塌了!”
尖利的女声简直要刺破耳膜,覃芩使劲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重,手脚怎么也动不了。
“啪!”的一声,鞋底重重地落在覃芩的肩膀上,紧接着被子被扯走,一股凉意刺激地覃芩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来。
覃芩摸着肩膀,看着老妇怒气冲冲的站在床前,惊的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那是她亲妈,覃老太。
“妈?”覃芩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探着叫道。
乖乖,她老娘死了好些年了……
覃老太一身靛蓝的纯棉斜对襟后中式衣服,手里握着一只半成品的千层底。
肩膀上那一下子应该就是她用鞋底子抽的,别看瘦弱干枯,倒也中气十足,听嗓门就知道了。
这是在梦里?
刚才鞋底子抽在身上,那疼痛感可不像是做梦。
覃老太扬了扬手里纳的半成品鞋底,作势又要打她,“你睡糊涂了还是撒癔症?叫你几遍了还不起来?”
覃芩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是纯棉的碎花小背心,这个倒是不陌生,八十岁奶奶们常穿的那种内衣。
这种衣服怎么会穿在她身上?
覃芩抓过身边的薄被子拢在身上,又粗又硬的布料带给皮肤的触感是涩涩的。
阴暗逼仄的小土屋,狭小的小方格窗户上是残缺泛黄的窗户纸,缺胳少腿的木头桌椅板凳,似曾相识的环境。
覃芩暗暗地掐了把大腿,疼的。
……
适应了好一会儿,覃芩无比确信,她重生了。
和周景言吵的太厉害,本就生无可恋的她把油门当成刹车踩到底……一场车祸把自己送到物质贫乏的八零年。
“阿嚏!阿嚏!……”覃芩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把身上的被子裹了裹,嘴里喃喃道,“怎么这么冷啊……”
覃老太上前,将一只干枯的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烧已经退了。你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待会儿周家会来人!”
“周家?”覃芩一头雾水。
“你不是烧糊涂了吧!”覃老太嗔怪着,精明外露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还得说,你妈我算的好!行了!有了周景言,我们覃家后半辈子还愁啥?”
周景言?
覃芩想起来了,周景言回覃家村的时候,会从村边的河滩趟水进村。她穿着最漂亮的衣裳迎面走过去,和周景言擦肩而过的时候脚下一滑跌到水里。
当然,这些都是她和覃老太提前设计好的。
周景言出手施救,将她抱上岸的时候,覃老太已经带人围上来。
覃老太捶胸顿足一通哭嚎,“天哪,黄花大闺女让你又搂又抱的,怎么得了!她可怎么嫁得出去?”
和覃老太一起的三姑六婆一起围着周景言指指戳戳,唾沫星子似飞沙走石,吹的周景言满脸通红。
……
周家可是好门风,不能白白沾了老覃家的闺女便宜!
老覃家闺女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儿的俊丫头,周景言占尽了便宜,要是不娶老覃家闺女可是坏良心
……
覃芩咬紧牙关躺在周景言怀里装死,生怕自己露出马脚。
周景言抱着浑身湿哒哒的覃芩,烫手又不敢扔。
“所以,这是我落水以后,周景言送我回来了?”覃芩跳出记忆,问覃老太。
“那可不!”覃老天撇撇嘴,得意地说,“周景言抱着你走了一条街,覃家村的男女老少可都睁眼看着呢!他要是敢不娶你,等着覃家村的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周家!你呀,就等着周家来提亲吧!”
上一世,周景言就是这样迫于言论压力娶了覃芩。
可她呢?
婚后很快生了两个儿子,老公周景言的事业蒸蒸日上,可谓人生赢家。
但她坚信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
周景言需要一个贤内助的时候,她却像个跳梁小丑满世界捉小三,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两个儿子因为疏于管教进了少管所,家散了,同时也把周景言对她原有的夫妻情分一点点耗尽,最终和周景言分道扬镳,可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赶紧的,收拾收拾!周家长辈叫着媒人一起来的,可别给我丢人!”周老太又一次催促。
覃芩从上一世的记忆里挣扎出来,凑到墙上的破镜子前面照了照。
身材高挑,腰肢细软,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一点瑕疵……
年轻时,周景言应该对她也有些心动的吧?不然也不会娶她。
覃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了好一会儿,心头还带着上一世的疼痛和悔恨……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周景言这枚好男人,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
……
“覃家婶子!”一个爽利的女声在院子里喊覃老太。
想必是周家来人了,覃老太忙着迎出去。
没等覃老太出门,来人已经跨步进了覃家的堂屋。
来人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女,深蓝色棉布外套是八零年代特有的款式。
女人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覃芩的脸上,带了一些戏谑的笑。
覃老太伸直脖子朝着门外望了望,见没有别的人过来,脸一沉道,“周家嫂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周家长辈呢?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