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克被愤怒的哈尔抓着身体,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着墙壁,墙壁上布满层层裂缝,沙石四溅,十几次的撞击之后巴尔克已经眼冒金星,头脑昏沉,全身骨头都像要断掉。
但是他依然没有死。
不断惨叫的巴尔克又被哈尔死死捏着下巴,对方手上如铁钳一样的巨大力量让他觉得下颌仿佛都要碎裂一样。
他艰难地抬起头,这一刻,他终于看见了对方的一丝模样。
从那鬼脸面具的双眼处,巴尔克看见了对方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滔天的愤怒,疯狂的杀意,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悲伤。
他的内心深处被那双眼睛盯得浮现出浓浓的寒意。
在即将杀死他的最后关头哈尔松开了他的下巴,用力击打在其腹部,将他牢牢轰在墙上,这一拳哈尔收了力,没有直接杀死他。
虽然很想在这里就解决这个恶贯满盈之人,可哈尔想起了计划的事情。
巴尔克现在还不能死。
杀一个巴尔克容易,但杀了一个巴尔克,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巴尔克冒出来,南部军区将会变得跟西部军区一样混乱。
那时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会因为自己这个举措而死。
但就这么离开,哈尔也不甘心。
他拔出刺入墙壁的长刀,用力一挥,自下而上将巴尔克整条左臂砍下,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将墙壁染成血色。
昏昏沉沉的巴尔克下意识地按着左臂尖厉惨叫,头栽倒在地上难以起身。
哈尔转身扯下布帘,面无表情地把地上滚落的头颅全都包裹在内,随后跨过尸体径直离开别墅。
虽然不甘心,但他只能忍,只能让对方再多活几天。
等他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因失血过多而脸色发白的巴尔克才终于被小弟发现,送往了医院就医。
此时心情沉重的哈尔坐在南部军区城外一处山坡上,面前是一大一小两个新的土堆,分别埋葬着女人和她的孩子。
土堆前面是一把插入地面的长刀,长刀四周是一个个人头。
“以头为礼,以刀为碑,希望路上你们不会再被欺负。”
“是我对不住你们……”哈尔悲声惨道。
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还在下,齐耳短发紧紧贴在脑袋上,雨水朦胧了他发红的眼睛,不知是水,是泪。
他杀人如麻,却也会为因自己而死的无辜之人落泪。
年轻的男女二人刚得孩子不久,男人因故去世,女人含辛茹苦独自养育孩子半年,她没有放弃,依然在努力生活,极端恐惧之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孩子……
男人死后孩子或许就是她的一切,倾注了全部心血。
按照正常生活轨迹她本可以慢慢把孩子养大成人,教孩子读书识字,长大以后做一个有本事的人,带孩子经历各种各样的第一次,体会所有酸甜苦辣,用温暖的亲情治愈丈夫离去的痛苦。
还可能看见孩子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接受侍奉,安享晚年。
却没想到今天会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将一切破灭。
她在临死前想到的会是什么呢?
英年早逝的丈夫?只能咿呀学语的孩子?还是自己这悲惨的一生?
死亡前又是什么情绪呢?
哀怨?痛苦?悲伤?愤怒?憎恨?还是解脱?
一切都犹未可知。
但哈尔却是经历了一次蜕变。
这一次不是恶魔果实能力的蜕变,而是心灵上的第一次蜕变。
身心俱疲的哈尔仰面躺在草地上,不顾雨水朝自己脸上打来,强大的身体素质这一次也阻止不了身体感受到的寒意。
从怀里拿出电话虫拨出一个号码。
拨通后,他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弗利巴特……我觉得有点累。”
“哈尔?!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弗利巴特焦急的声音从电话虫里面传出,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敏锐地听出了哈尔话里的不对劲。
“通知希莲娜,将计划提前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深问,响起弗利巴特认真的声音:“好,你等着我。”
挂断电话,哈尔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雨水不断落下打得他的双眼不自觉地眯起,在视线朦朦胧胧之中,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雨水下落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
每一滴雨水在哈尔迷蒙的双眼中变得清晰可见,缓慢落下,砸落在地,在积水中,水珠跳动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可闻。
全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缓慢下来,只有哈尔是正常的。
只不过这样的神奇只出现了几秒钟,几秒钟过后,世界恢复成原样。
哈尔从始至终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睛任由雨水朝自己打来。
忽然某一刻,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天空中的水滴掉落速度似乎再次慢了下来,迎风飘荡,洁白无瑕。
然而这不是跟之前一样的神奇景象。
“啊,下雪了。”
“你是在为此哭泣么。”连续数日的猎杀和沉重的心情让他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等他感觉被人晃动,耳边听见呼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天色相比昨天阴沉沉的样子好了一些,但还是看不见阳光,雪下的很大,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银白,哈尔整个人几乎被埋进了积雪中。
他用力睁开凝结着寒霜的沉重眼眸,弗利巴特,马休,希莲娜,布尼特等人担忧的神情映入眼帘,哈尔扯动嘴角,几片寒冰随即碎裂掉落,他从弗利巴特怀里挣脱出来,坐着。
“哈尔,发生了什么事情?”弗利巴特粗眉和宽大的身体上满是积雪,一模一样的话从他嘴里问出来,跟上一次的疑惑不同,这次是关心。
其他人也都关心地靠近,哈尔此刻的模样跟离开酒馆时变化太大。
原本通红的眼睛淡了许多,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高高凸起的雪地,众人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积雪堆成一片,除了一把长刀外没有什么东西。
马休手底下懂事的十个好手上前扒开积雪,才在里面发现两个土包,还有长刀四周许多冻得僵硬的头颅。
“这!!!”十个好手吓得连忙退后。
马休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蹲下按着哈尔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想要改变这一切,难免会出现必要的牺牲,不要过于自责。”
哈尔摇头自责道:“他们的牺牲本来可以避免,如果我不闯进他们的家。”
“马休你知道么,那个女人还很年轻,她的孩子甚至没到说话的年纪,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他很可爱,胆子也很大,他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躺在这冰冷的地底下。”
“我们三个人在贫民区出生,千辛万苦从那里逃出来后就想改变这一切,不留余力地去帮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让他们过上正常的生活,可见多了他们感激涕零,也变得乐于助人的模样,就觉得身处底层的人大都敦厚善良,可我发现……我们错了!”
“我们以前遇见的那些恶人,他们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而被迫变恶,而是他们内心深处本身就遍布着肮脏,罪恶。”
哈尔发泄着心里的怨气,弗利巴特,马休,希莲娜,布尼特等人纷纷沉默,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我看见那女人的邻居围在她和孩子的尸体旁,听着他们从咒骂黑帮到污蔑诋毁一个死人,甚至恶意揣测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子时,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讥讽的表情都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扎在我的胸口。”
“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一群人,值得我们去拯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