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在上一章里犯了点小小的失误。
“火付之虎”是四番队队长水岛任三郎才对,金泽是“火付之犬”。
而且金泽的全名是“金泽忠辅”,不是“金泽克己”,我把他的名字跟另一个角色搞混了(豹头痛哭.jpg)。
作者君已对上一章进行了修改,望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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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强反射神经……青登微微颔首,对自己新得的这门新天赋,很是满意。
它刚好补足了青登目前最大的短板。
“鹰眼+1”大幅增强了青登的眼力,但由此引申出一个新的问题——有时候,面对敌人袭来的攻击,眼睛虽跟上了但身体却没有跟上。
青登目下已获得了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天赋,却唯独还没复制到增强反射神经的天赋。
身体的反应速度与眼力不匹配……在与那位高度疑似是绪方逸势的黑衣人战斗时,青登饱尝了这种“明明眼睛看穿对方是怎么攻击的,但身体却没法配合眼睛做出行动”的痛楚。
运气不错,中了大奖——这本应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青登现下却无暇去细细品味这份新得一强力天赋的喜悦。
他与金泽忠辅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转过身,看向正背着双手、缓步朝他们这边走来的“火付之龙”、一番队队长:我孙子忠太郎。
只见平日里常面带淡淡笑意的我孙子,此刻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孙子君。”金泽忠辅嘴角微抽,“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我确实是已经睡下了,但又被你们闹出来的动静给吵醒了。”我孙子叹了口气,“你们是嫌行军还不够累吗?大晚上的还不睡觉,居然还在这儿比拼武艺。”
金泽忠辅听罢,连忙出声辩解:“我们……”
他的话音才刚来得及起个头,就给我孙子给打断了话头:
“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在行军途中做出这种浪费体力的行为,既不合时宜,也不可取。今夜的比武,下不为例,所有人现在都快点给我回旅店睡觉。”
我孙子的语气很平静,音调并不高昂,也没有扯着嗓子吼叫,但无形之中有着股异样的威压,主帅气场尽显。
难得碰上一位不管是剑术技法,还是实战经验皆可圈可点的武道好手,身体刚热起来,正想集中身心、全神贯注地好好打上一场呢,结果比试却被我孙子以一席话语突然叫停。
这种寸止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论是青登还是金泽忠辅,现在都一副憋闷的表情——尤其是青登。
因为火付盗贼改的各番队之间,平日里很少有往来,所以青登本还打算趁着今夜的这份大好良机,多薅一薅其他番队队士的天赋呢。
只不过,青登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我孙子说得很对。
他们明日还要接着行军,等抵达前线后,还要立即着手准备战斗。接下来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对众人的体力将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多保留点体力总没错。
——算了。
青登心想。
——反正今夜也已经有所收获了。
这般暗忖过后,青登主动放下了手里的竹剑。
眼见青登率先做出表率,金泽忠辅等其余人也不再继续做挣扎,纷纷跟进,放下手中的竹剑、和弓等物事,转身回旅店睡觉。
……
……
天公作美。
打从讨伐军自江户开拔起,天气全程风和日丽。
既没有降雨,也没有出现寒潮突降等极端天气。
甲斐无愧“山国”的别称。
自打进入甲斐地界后,四周的景色发生了极明显的变化。
平原变少了,山岭变多了。
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山。
山连着山、山抱着山……
在遥望层层叠叠的甲斐群山时,青登忽然发现:这似乎是自己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离开江户那么远。
耗费了四天三夜的时间,讨伐军总算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抵达了此次作战的最前线:一座名为“稻和村”的山村。
抬眼看去,脚下的乡间小路的尽头处是树林,树林一直伸展到山脊,山脊的背面有几道炊烟袅袅升起——那就是稻和村的所在地。
翻过山脊。瞬间,一股股焦臭的风向青登扑鼻而来。
还未正式进入村子,青登就已在村外围发现一幕接一幕的目不忍睹的悲惨景象。
不远处的开阔地那边,不久前大抵还是栽满水稻的农田,如今已经被无数只人足踩踏得面目全非。
密密麻麻的脚印仿佛一枚枚印章,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地贴刻在稻田的泥地上。
蔫巴的稻穗、四散的稻种、碎裂的农具,以及各种已经辨不清它原先是什么东西的破烂玩意儿,到处抛散着、洒播着。
其中还间杂着不少人,在这座“碎裂”的稻田里往来奔走。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想必就是稻和村的村民们了。
只见稻和村的村民们或是拿着铲子、锄头等器具,将凌乱的土地重新梳理整齐;或是以拆来的木板作担架,捡拾并运走散乱在泥地里的所有垃圾、破烂;或是什么也不干地在稻田的一角支楞着,呆望不复往日风光的稻田,无语凝噎。
嘎啊!嘎啊!嘎啊!
这时,忽有数只乌鸦从稻田的上方掠过、盘旋。
它们刺耳的叫声,为这片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稻田,添上一笔浓重的凄凉。
青登见状,不禁暗生感慨。
他身为此次战役的最高军官之一,自是早早就获悉了与这座稻和村有关的不少情报。
稻和、稻和……稻穗丰和,寓意多么美好的名字——然而,住在该村的村民们,却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悲惨生活。
青登等人这次西征所讨伐的对象,是一伙盘踞于相马山上的山贼。
相马山:虽以“山”为名,实质上却只是一座海拔尚不满150米的小峰头。尽管居住条件很恶劣,但因地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天然堡垒。
将相马山侵占为根据地的这帮贼人,自称“相马众”,势力很大。
据保守估计,相马众的匪数保底也有200人,其中不乏因活不下去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武士。
稻和村就坐落于相马山的山脚下,故常受相马众的欺凌——也正是因为稻和村距离相马众很近,火付盗贼改才会把该村选定为本次战事的最前沿阵地。
据青登所知:相马众隔三岔五地就会下山要求稻和村的村民们“进贡”。
“进贡”物品包括且不限于:食物、酒水、衣服、女人……
相马众的势力庞大,随便挥挥手,就能让稻和村的全村上下直接从物理上消失。
为了不落得“人死村灭”的悲惨境地,稻和村的村民们只能一直逆来顺受、含垢忍辱。
倘若粮食丰收、光景好,那么村民们在向相马众“上贡”后,还能剩下一点点勉强糊口的边角料。
但假使粮食歉收、光景不好……
恰好今年就是一个粮食产量不尽人意的荒年。
今年,因各种各样的缘由,粮食歉收严重,日本各地爆发了大量一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幕府及各地藩国耗费了不少力气,才总算是将所有一揆镇压下去。
一揆:字面解释为“团结一致”,在古代日本引申为团结而起义。白话的说法就是民变、民乱。
古日本将所有反抗领主统治的行为,统统称为“一揆”。
也不知道是哪个谁,曾编出来个劳什子的“山贼有十不抢、七不夺、五不准”,什么喜车丧车不抢、什么娶姑娘送媳妇的不夺、什么穷苦人不准抢……完全的胡说八道!
古往今来,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占山为王的山贼们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某些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傻瓜,甚至还幻想山贼都是一帮英武的草莽豪杰,幻想自己成为人家的压寨妇人啥啥的。
狗屁的十不抢、七不夺!你越是弱小,山贼就越是逮着你欺负!
指望山贼们盗亦有道……所谓痴心妄想,不过如是。
相马众的所作所为,深刻诠释了为何亘古亘今那么多人皆恨山贼入骨。
今年的光景不好,稻和村的村民们的生活本已很是艰难,但相马众还是强硬地要求村民们按时按数“上贡”,一粒米也不能少。
他们甚至直接放狠话威胁道:要么给钱给粮,要么就给你们的脑袋!
相马众的雪压霜欺,早就使村民们的心中憋着一团不吐不快的怒火。
这帮可恶的山贼,此次实在是逼人太甚!这种把人往绝路上逼的行径,直接引爆了村民们久埋于心的怒火!
村民们拿起锄头、铁铲等一切能用作武器的物事,向相马众发起愤怒的反击……然后立即遭受了极严厉的报复。
在人数、武器、战斗力上皆占绝对优势的相马众,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将村民们组成的简易武装击溃。
大量人被杀。
半数以上的房屋被焚为焦炭。
稻田被踩踏成泥泞不堪的烂地。
土匪们以掘地三尺的劲头渔夺侵牟,一口气抢走了所有的年轻姑娘,以及村内仅剩的最后一点财产。
藏在地窖里的小米;搁在房梁上的腌萝卜;本应“颐养天年”的老牛……
相马众的一干匪徒揽着尖叫的妇女们,满载满归、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而去。
这就是青登刻下所见之景的由来……
眼见幕府的军队来了,收拾稻田的村民们纷纷停下各自手头的工作。
讨伐军恰好要从横亘在2片稻田之间的田垄上穿过。
田垄地势较高,所以稻田里的村民们必须得挺直腰、抬起脸才能看清军士们的容貌。
感应到有许多人正看着自己的青登,脑袋一偏,向自己的左侧看去——碰巧与一位年纪应该还不满8岁的小女孩四目相对。
只见这位小姑娘的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皮肉是干净的,不是这儿有块泥巴,就是那儿有块污垢。从头至脚,只有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子是明亮的——怎可惜,这对很是好看的眼睛,此刻却在泛着半是欣喜半是惊忧的眸光。
青登扫视四周,发现稻和村的所有村民无一例外,皆是同副模样——满身污垢,身上的衣服肮脏得看不清原先的颜色,脸上爬满长年经受风吹雨打的沟壑,表情木然,看向青登等人的眼神里,透露着由“喜”与“忧”混杂而成的复杂情绪。
某些人在与青登四目相对后,甚至立即面色大变,露出惶恐的神情,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青登哪怕半眼。
在这种信息交流不发达的封闭年代里,对于这种小山村的农民们来说,城里的武士……尤其是江户的武士,基本跟从外星球来的外星人没啥两样。
“外星人”来了……村民们对此感到紧张、惶恐,再正常不过。
穿过崎岖不平的田垄后,青登很快就看到了满是尘土与粪便的肮脏路面、低矮的茅草屋、以及被大火焚毁的焦黑废墟……
举目望去,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仿佛有片厚密的乌云罩住了村子。
有条从村子的中央横穿而过的河流,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此乃稻和村时下唯一的亮色。
该河连通了南面的稻田与北方的群山,把稻和村划分成齐齐整整的东西两半,“东半村”与“西半村”仅靠几座简易木桥相连。
村民们耷拉着脑袋与双肩,脸色死死平平,一举一动像行尸走肉,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与被他们踩在脚下的泥巴相同的气息:潮湿、泥泞、肮脏、软弱可欺……河水也受他们的气质影响而显得阴冷、寒气逼人。
此地没有青登所熟悉的热闹街巷。
此地没有青登所熟悉的繁荣景幕。
此地与江户……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我此刻所见的,方为“真实”……青登心想。
贫穷、肮脏、落后,常受山贼、浪人等恶势力的欺压——这才是这个时代的日本最真实的模样
繁华的江户,只不过是这个国家里特例中的特例。
这时,忽有一阵料峭的秋风从远方的山林之间扫过。遍布于村子各处的杂草被齐齐整整地压弯。一大团混杂着粪便的恶臭、人的汗臭、废墟的焦臭的惊人臭气,在这股秋风的引动下四散开来,提醒青登,提醒所有途径此地的旅人——这是一座经历了无数凄风苦雨、饱经世变的悲凉之地。
……
……
是夜——
我孙子纠合群将,在稻和村村长的屋子里,召开讨论下一步行动的军事会议。
“相马众的根据地,设于相马山的最高处。”
因为村长的屋子里没有坐垫,所以群将只能在地板上随意地席地而坐。以我孙子为中心,围成一个椭圆形的圈。圈子中央的地板上,铺着一张用炭笔画成的简易地图。
“相马山的地势虽不高,但地形却很复杂,万壑千岩的,到处是难以攀登的山壁,或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
穷得箪食瓢饮的稻和村,自是不可能会有蜡烛这种奢侈的物事,村民们能为青登等人提供的,就只有一些照明效果仅比奇差无比的粗劣灯油。
不过好在,讨伐军自身有备着一些蜡烛,不至于陷入摸黑开会的窘境。
为了使群将能更清楚地看到地图,我孙子在对着地图解说时,一手指着图面上所绘的一根根线条,一手抓着蜡烛,微微摇晃的灯苗与指地图的手同步移动。
“要想前往相马众的根据地,只有通过一条毗邻稻和村的山路。”
我孙子的话音刚落,其身旁的水岛任三郎便立即蹙起眉头。
“就没有其他的登山道路了吗?”
“没有了。我已请教过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儿的稻和村村民。若想登山,能走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我孙子一边答,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地图上所绘的一条粗长黑线。
霎时间,弥散在群将身周的气氛,变得稍稍微妙了起来。
登山的道路仅有一条……这便意味着他们在对相马众的根据地发起攻势时,留给他们的进攻选择并不多。
“哈……”八番队队长风间信义苦笑一声,“真是一座优良的关塞啊……”
“匪徒们在相马山上经营多年。”
我孙子这时接着道。
“他们不仅将他们的营寨打造得固若金汤,还在这条仅有的登山道路上,设下两重关卡。若欲强攻相马众的根据地,还得先设法拔除掉这两重关卡才行。”
说完,我孙子抬起头。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或是想补充的吗?”
群将面面相觑。
局势很明了——讨伐军的人数、装备皆优于相马众。但对面却占了据山而守的地利。
“啧……”金泽忠辅将双手环抱于胸前,轻声呢喃,“这一仗,不好打啊……”
“武士大人!”
这时,端坐于房间一角的一位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向青登等人行着土下座的大礼,一边用带有些许哭腔的声调,撕心裂肺道:
“你们可一定要铲除掉那帮杀千刀的恶棍啊!”
这位老人,正是稻和村的村长:藤五郎。
他或许是见青登等人都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所以感觉心慌吧,以为讨伐军会打退堂鼓之类的。
藤五郎的口音很重,青登等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藤五郎先生。”我孙子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打算两手空空地回去。不将匪徒们的首级提回江户,我们可没法跟上官们交差。”
听到我孙子这么说,藤五郎立即露出松了一口气、欢欣鼓舞的神情。
“相马众虽不容易应付,但也不必对他们有太多畏惧。”我孙子说,“接下来,我打算一边组织斥候,侦察相马山的地形,一边派人与相马众接触,尝试着劝降他们。”
“与此同时,积极整兵备战。一旦谈判破裂……就与他们在山林间决一死战!”
“诸位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侦察地形、尝试劝降、积极备战,三者同步进行……现下,没有比这还要好的作战计划了。
群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用力点头。
……
……
接下来几日,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在稻和村的上空。
虽然稻和村的村民们已笃定地向讨伐军保证:没有其他的进山道路了。但为保险起见,我孙子还是派出了大量人手,侦察相马山的地形地势、有无其他可利用的山道。
在此期间,我孙子派出数名辩才无碍的伶牙俐齿之辈,与山上的匪徒们展开接触、交流。
相马众的首领,名为横仓启之助。
从名字听来,就知是一名因生活落魄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浪人。
面对讨伐军的到来,相马众摆出了一副据山死守的态势。
建于山巅的营寨,以及设于山道上的两重关卡,每天都能听见操练兵马的声音。
每临夜晚,火把晃动,无数匪徒的身影在望台、岗哨上来回晃动。
只不过——横仓启之助接下来的表现,却彰显出他刻下的心态并没有那么地云淡风轻、宁死不屈。
表面上摆出一副“我们会战斗到底,有胆就来进攻吧”的强硬态度,但等我孙子派出的使者打着“谈判”的旗号上山时,横仓启之助就立即敞开大门,恭迎使者们的到来,态度热情至极。
可见:横仓启之助显然听说过火付盗贼改的赫赫威名,并不愿与战功卓著的火付盗贼改硬碰硬。
这几日里,横仓启之助积极地与使者们交换意见。他豪爽地拍着胸脯表示:只要能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立马指示手下们放下武器!
相马众若能主动投降,那自然最好。
然而……横仓启之助提出的投降要求,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是该说他过于自信,还是该说他没有自知之明,
简单来说,他想当梁山泊的宋江——他要求江户幕府将他和他的手下们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
收到横仓启之助提出的该项投降条件时,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乐了。
江户幕府治下的社会,最讲究等级、尊卑、血缘。
你一介山贼,还想被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你这不开玩笑吗?
连想都不用想,我孙子直接一口回绝。
讨伐军所能接受的投降条件,仅有一个:所有山贼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横仓启之助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使者们说:横仓启之助在得知讨伐军不接受除“无条件投降”以外的一切要求之后,气得整张脸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眼睛圆睁、鼻孔大张。
“要我们无条件投降?门儿也没有!我手下足足有200多号弟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还有相马山可作屏障!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凭什么无条件投降?要么接受我开出的条件!要么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火付盗贼改的铁炮、弓箭更犀利,还是我们相马众的刀锋、枪刃更锐利!”
双方的意见,始终无法谈拢,谈判彻底破裂。
既然和谈已无望……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决一死战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24日,清晨——
拂晓的云霞,像一团玫红色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明丽。
东面半空的红霞,绚烂如花。一团团白云散布其间,仿佛是正恭迎太阳的“群臣”。
“哈……”
晚秋的寒风从全副武装的青登身侧掠过,将他的吐息凝成了半透明的白雾。
为了使握刀的手不被冻僵,青登频繁地将双掌探至唇边,向掌心、手背叹出温润的热气。
是时,太阳从东方的一条黢黑色的山岭后面露出脸儿来了。
朝阳的暖意驱散了夜晚的凉气,顿时使周围的空气带上一股清爽的意味儿。
在初升旭日所散射的霞光里,云彩被吞没成一片又一片的彤云。
山野间的雾气在晨光的照射下,化为滚滚奔腾的银波。
讨伐军全体将兵的刀枪、护甲、铁炮、弓箭,被红霞映照得闪闪生辉。
晨光逐渐扩展,由山雾组成的银波迅速消失在山的最深处,消失在远方。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蒙在穹宇上的最后一点黑纱被揭去之后,杀气腾腾的军阵彻底显露出来。
讨伐军在相马山的山脚下排成整齐的方阵,视线全都集中在前方山上的一座木制关卡。
秋风徐来,林涛阵阵。相马众在山道上所设下的首道关卡,在风与光中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远远地可以看到无数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在关卡上牢牢屹立,严阵以待。
金泽忠辅扶着腰间的刀,走到我孙子的身旁,说:“二番队已就位。”
“四番队已就位。”水岛任三郎淡淡道。
“八、八番队已就位。”风间信义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三番队已就位。”青登神情平静。
我孙子微微颔首。
“那么……开始吧!”
他向身旁的一位手持巨大海螺的同心,用力地挥了下手。
呜——!呜——!呜——!呜——!
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跟我上!”
金泽忠辅拔刀在手,一马当先地直冲在前!
紧接着,二番队、三番队……所有将兵像汹涌的海浪,扑向前方山道!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瞬间,嘈杂的喊杀声,成了主宰这片天地的唯一音响!
金泽忠辅:“举枪!”
冲在最前头的将兵立即停下脚步,随着一道道“咔嚓”、“咔嚓”的铁器碰撞声的落下,一挺挺枪口闪着摄人金属光泽的火绳枪被水平举起。
金泽忠辅:“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药燃烧的浓烟,淹没了讨伐军的枪阵。
呼啸飞腾的弹幕,淹没了相马众的关卡。
讨伐军的将士们并非同时发枪,而是分作三列轮流发射:头列射击时二列准备,三列装填火药与弹丸;头列射罢穿越二列空隙至后列,二列上前发射,三列补上二列位置,如此递进发射循环往复,以保弹幕不竭——正是经典的火枪战术:三段击!
在火绳枪开始怒吼的近乎同时,弓弦也开始发出铿鸣。
“张弓!”青登高高扬起手中的定鬼神。
吱呀——三番队及八番队的队士们,挽弓如满月,箭矢斜指天空。
“放!”青登将高举的定鬼神用力挥下。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片黑色蝗群从讨伐军的后阵齐刷刷腾起,一瞬间便迎面猛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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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久违的近8000字大章,不投月票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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