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仅仅只是刘虞与公孙瓒的战争,董虎或许还会对公孙瓒有些信心,可当颜良文丑北上河间国,准备参与围攻易县时,他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刘虞的兵力是公孙瓒的三倍,而且还有近万乌丸人参战,仅以兵力而论,刘虞是不大可能会输,但战场风云变幻,若统兵之人无能,那就成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情形。
刘虞自身无统兵能力,可若袁绍也参与了这场战争,若颜良文丑也领兵三万北上,一旦两军联合围困易县,公孙瓒必死!
只要刘虞出兵,在没有董虎介入之前,无论胜负都对袁绍更为有利,刘虞败了,袁绍就可领大军北上,趁着幽州混乱之时抢占幽州地盘,若是刘虞获胜,也算解决了冀州背后隐忧,此战无论胜负,对袁绍都没有坏处,可冀州却陷入了董虎的三面合围危险之中,尽快解决掉背后公孙瓒的威胁就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
只是谁也没想到,刘虞会如此迂腐,更想不到他会兵败的如此迅速,而颜良文丑距离易县仅有十里……
天空浓烟滚滚,大火映照了半边天空,许攸抬头看向天上飘荡的雪花,心下一阵叹息。
“刘伯安完了。”
下一刻,又极为郑重向不知所措的袁熙抱拳。
“刘伯安刚败,公孙瓒必然尾随追杀,这个时候正是我军出兵之时……”
“万万不可!”
随军长使田丰慌忙上前劝解。
“此时正是大雪难行之时,而且我军已经疲惫不堪,若我军急行追敌,恐有大败之危啊!”
许攸不悦看向田丰,说道:“许某何时开口言急行追敌了?刘伯安初败,若我军不进军逼迫,幽州必落入公孙瓒之手,短短数月便可拥兵十万!”
“凉州军在东、南、西三个方向虎视眈眈,公孙瓒若再在北面侵入,我冀州又如何抵挡?”
“哼!”
“刘伯安虽然战败,若他能收拢溃兵,公孙瓒也休想短时间霸占了幽州,我军亦可与刘伯安再次夹击易县,一举将其铲除。”
田丰毫不畏惧许攸的指责,冷脸说道:“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可你莫要忘了,公孙瓒生于辽西令支城,又如何不知冰天雪地对我军的影响?他若不理疲惫不堪的我军,径直杀入涿郡、广阳郡,我军又当如何?依然尾随在后吗?”
“你……”
“哼!”
许攸正待恼怒,田丰却冷哼转身,向着不知该如何的袁熙抱拳一礼。
“二公子万万不可冒进,刘伯安已经战败,兵卒必然恐慌四散奔逃,想要短时间内稳住军心尤为困难,公孙瓒实则是有勇无谋鄙夫,当年张纯、张举作乱之时,就因他冒进而被困于管子城,今日刘伯安兵败,他也一定会趁机追入广阳郡,我军若尾随进入幽州,恐有全军皆没之危,还请二公子三思!”
袁熙心下惊慌,他不知道是该继续北上,还是应该立即退去,就在这时,后面数名探子正打马狂奔而来……
“报将军,渤海郡赵云、乐成县的公孙续正带着一万兵马杀来,距离我军仅有百里。”
“什么?”
袁熙心脏一紧。
“来人!”
“立即撤回安平国!”
“立即!”
袁熙毫不犹豫拨转马头,带着百十骑纵马奔向后阵,看到这样的情景,许攸心下一叹,他知道,田丰话语里有些道理,可今日一退,他们也彻底丢了幽州之地,凉州军也绝对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雪花飘荡,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公孙瓒尾随着无数溃兵一路追杀,仅俘虏就有数万,能逃脱一命的只有骑着战马的乌丸人,增援刘虞的袁熙也带着三四万兵马转道向南,在赵云得知冀州军转道武垣、中水县向南后,也领着吓唬人的五千民壮回返渤海郡……
谁都没有意想到刘虞会败得这么惨,董虎在济南国等了小半个月才知道交战的过程,原本还想研究一下,弄个案例教授一些娃娃,可看到交战过程后,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连一个反面的教材都不够资格。
不仅董虎一个人认为这是一场烂仗,下面将领仅看了一遍战场报告就气的扔到一边不理不会。
刘虞征募了十万兵马,其中还有近万乌丸骑,实力不应被轻忽,毕竟幽州与凉并一样,都算是混乱的边地,这样地方的百姓比中原百姓好斗,即便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有相当的战力,更何况刘虞还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怎么就能被公孙瓒几百人点燃了营地帐篷了呢?
冬天作战,尤其是野外扎营,最危险的就是敌人放火把营地的帐篷焚烧了个干净,毕竟兵卒不可能暴露在冰天雪地中,会把人生生冻死的!
十万人的军队,不可能十万人都打堆驻扎在一个地方,只要稍微谨慎一些,把各个营地分开个三两里地,公孙瓒再如何焚烧,那也绝对不能造成十万兵马瞬间崩塌,可偏偏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营地混乱,十万人全部崩溃奔逃,董虎和将领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样的烂仗,但不管怎么说,公孙瓒此战算是大获全胜,也算是为袁绍弄了个强敌。
正当董虎准备回返昌邑时,赵云送来了一封公孙瓒亲笔信,信件上很简单,只是简单的说了三件事情,其一是公孙瓒杀了刘虞一家老小,其二是公孙瓒督统幽州,其三是上表朝廷,要向朝廷讨要一个“燕侯”册封。
这一次公孙瓒没有自大的要督领“并冀兖青”四州,可他也极为骄傲,让赵云送来亲笔信,就是要告诉董虎,他现在已经不是蝼蚁了,已经成了“燕王”一般的老母鸡。
看到信件上内容,董虎也很爽快的写了封信件,信件上只有一句话。
“你就是做了皇帝,只要不招惹老子,老子也不搭理。”
信件写罢,直接扔到面无表情的赵云怀里。
“公孙瓒已经拿下了幽州,依照他的性子,十之八九是要扩兵的,而这也会极大的增加幽州百姓的负担,抢掠之事也必然会发生,与此同时,也一定会问你讨要钱粮,超过渤海郡百姓赋税的钱粮。”
“子龙。”
“咱想知道你会如何选择?”
赵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眉不言不语。见他如此,董虎起身来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肩膀后,这才走到“小厅”坐在舒适的躺椅里,赵云也默默坐在另一张躺椅里,只不过没有董虎那样随意躺下,至于小书童似的董白则提着茶壶在一旁伺候……
“呼——”
董虎长舒了口气,从董白手里接过茶水。
“有些事情不用等到发生,也能从一些谨小慎微中发现端倪,咱知道,你心下肯定想着离开公孙瓒,但是呢……这又不符合为人臣子的忠字,所以你心下也肯定苦恼,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董虎侧头看了一眼赵云,见他看来,不由笑了。
“子龙,咱有个疑惑,若是刘姓宗室出了一个志在天下的光武帝,你会不会毫不犹豫舍下一切跟随?”
赵云张了张嘴,却又一言不语……
“呵呵……”
“你还别说,天下还真有这么一个刘姓宗室,与光武帝刘秀很像,白手起家,心志坚毅又能仁德待民,旦有机遇便成龙……”
“爹爹,那人是谁啊?”
小董白没能忍住,很是好奇拉着董虎手臂。董虎正待开口,却见赵云一脸郑重,不由笑了。
“此人叫刘备刘玄德,曾与公孙瓒一同在卢子干门下学习,今日正在朱儁手下为将,官拜朝廷中郎将……”
“才中郎将,爹爹是车骑将军呢!”小董白很是不服气。
董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白儿可莫要小瞧了那刘备,当今天下,有帝王之相的为数不多,其一是曹操曹孟德,其二是刘备刘玄德,其三是孙坚之子孙权孙仲谋……”
“啊?这么多啊?”
董白惊呼,忙又摇晃董虎的手臂。
“阿娘说,爹爹也有帝王之相,是不是真的?”
“这个么……”
董虎挠了挠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董白却帮他决定了此事。
“阿娘说了,爹爹肯定有帝王之相!”
董白倒是不客气,董虎当面与赵云说“帝王之相”的原因,一者是想再一次试探赵云的心志,若他一心想光复汉室,想跟着刘备跑路,他就算再想培养,恐怕也难以获得百分百忠心,如此还不如早早放手。二者就是为曹操、刘备、孙策孙权兄弟抹眼药水,一旦他的话语传入襄阳朝廷耳中,就刘协和大臣们的尿性,肯定会不断给这几个家伙制造这样或那样的麻烦,而且还会让一些野心颇大的家伙特别警惕他们,至于董白开口爹爹是皇帝的命……反正他也不在乎了,自十年前就一再说自己是忠臣,他人也是不信的,说与不说,身上也早就背上了叛逆标签。
董虎与董白说话时无所谓、笑呵呵,看向赵云时有了些郑重。
“大衍五十遁去一。”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通过努力而改变命运的一线生机,有的人天生就是皇亲贵胄,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乞儿,但这并不能说天生皇亲贵胄的就能一生富贵至极,乞儿也不一定就一辈子是乞儿。”
“人这一辈子会面临无数次选择,也会面临无数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只不过有的人没有选择抓住,或是没有能力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
“就比如刘虞和公孙瓒,刘虞有十万兵马却战败身死,上天给了他刘虞机会,可他却没能抓住,而公孙瓒却用命拼出了机会,成为燕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