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可是很大。”何棠一手托着下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傅琛。
这样大刺啦啦盯着一个人看是有些不礼貌,可是扛不住这人长得好看,少看几眼都会觉得吃亏。
小姑娘们不懂得美好事物要看过瘾,等老了再想看年轻时候的人,可就不一定能看得到了。
要么天各一方,要么人长歪了。
“很大?那是多大?看你也就刚上初中。”耐克男孩儿听不懂何棠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这话在后世只是用来男女之间“友好交流”。
而这单纯年代里的小孩子大多数不存隔夜仇。
你骂我两句,我打你两拳,没多一会儿,俩人又跟好哥们一样了。
女孩们间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和好如初。
她们是镜子,破镜难重圆。
麻花辫注定要跟何棠势不两立了,脏了裙摆,失了脸面,丢人之仇不共戴天。
她这会儿去换新衣服还是去干什么,何棠不清楚,也没想太多。
阿姨也是她能叫的?
自己贴上来找罪受,屁股墩是自己摔的,裙子是自己弄脏的,跟她何棠可是没半毛钱关系。
傅琛看耐克男孩儿跟何棠你一言我一句的搭起话腔,而何棠又时不时对着他挤眉弄眼,搞得他心态都快炸了:“还走不走了!”
耐克男孩听到傅琛的埋怨顿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平日里哪能得见傅琛表面上闹脾气,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就算当下不爽,也会多少顾及些场面,等以后再算账。
他是个行动派,暗地里的行动派。
“走!走走走……”耐克男孩愣了一下后立马回应说走。
何棠也正好看到何建国买完肉马上就要走过来,赶紧收起那副丑恶嘴脸,迅速关掉收音机,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板板正正低头看书。
耐克男孩儿迈出去的一条腿愣是给缩回来了。
看着何棠一系列骚操作……
惊呆了,老铁。
傅琛退到小队的最后边,看见耐克男孩伸出去的腿又退回去,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孩子们来买东西啊?”何建国看到柜台这里围了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作为一名教师,对待这半大的毛孩子们总是言语温厚。
“他们来还打气筒,不买东西。”何棠可不想何建国知道她刚才欺负了一个小姑娘,要是被逼着道歉,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还都是学生吧,在哪里上学呀?”何建国没管何棠的插嘴,倒是跟他们唠起家常了。
傅琛,耐克男孩和双马尾小妹跟何建国问了好,耐克男孩还说他们是白郡过来的,这几天清明假期,随处逛逛。
幸好没提麻花辫的事。
何棠害怕露馅便语气不善的问傅琛:“这位弟弟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吗。”
傅琛听到自己被点名,下意识看向何棠,她那包裹严实的脑袋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那双眼睛里像是有天空,清澈、明亮和璀璨。
可是,这又与他何干。
“不买,走了。”傅琛这次头一个先走。
耐克男孩儿看到傅琛都走了,也不好再在这里,跟何建国打了招呼,拉着双马尾精神小妹火速离去。
何建国同耐克男孩几人告别,纳闷何建康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走出供销转运社大门的傅琛,转头看了眼这老旧的供销转运社砖瓦房,眸光涟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他再也不想来这小城,更不想再看到何棠。
良城,就是一个小县城,因着良山出名,虽说有不少旅游税收,但是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人跑来良城看山,经济一直都处于白郡中下游,今年恰逢上面大搞旅游业开发,几个开发商嗅到了一丝商机,带着款子和人,最近在良城考察。
被何棠猜准了,邳裘根本还没有跟企业合作建景区,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听话的大鱼。
可惜这群闻风而动的开发商们了,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棠的家就住在良山和湘林的开发地段珉湾村,过一阵子要拆迁。
何棠提前通知了刘猛她今天会在供销转运社,所以得到了刘猛连夜查探出的消息。
当下何棠就决定让刘猛速度同邳裘对接,对筹建景区这事儿来一出猴子偷桃。
作为本地人,资产并不雄厚,年纪又小,还对景区开发满腔热血,这样的人选可不就是说的刘猛嘛!
本地人,对本地心怀热忱,家乡后土情怀颇深。
资产不雄厚,就可以跟他邳裘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抓住资金链的根。
年纪小,对景区开发建设满腔热血,这类人易于掌控,死心塌地。
唯一还差点的事就是公司注册。
公司注册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先让刘猛去找邳裘谈一下合作的事,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如果刘猛还不清楚,那么跟着她的这几年算是白跟了。
何棠趴柜台那里发了会儿呆,何建康才匆匆赶回。
“出事了,大国。”何建康手里提着几兜子吃食给何棠放到柜面上说是让何棠先吃着,然后拽着何建国就走了。
何建国的小名叫大国,亲戚间一般都是叫小名,像何建康小名叫鱼锤这样的,还是比较少。
何建康带着何建国找了个僻静的胡同。
何建国一脸懵的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大国,咱村里要拆迁了。”何建康说。
“拆迁?不是说这事是瞎传的吗?难道是真的?”
“恩。”何建康从兜子里摸出一支烟悠悠点上,不一会儿缭绕的烟雾从嘴里呼出。
“这是好事啊。”
“好事?那可指不定。”
“为啥?”
“前邻有个在知县衙门上班的小子,就是咱们村秀嫂子家的表弟,他今天回来让我给碰上了,跟聊了几句,他就跟我说了这事儿。他还说是好几天前就已经把文件发给村子里了,你一点也没听到信儿?”何建康作为家里的老大哥,看到一脸懵的亲弟弟有些头疼。
他这些年在良城供销转运社做五金生意,老婆王美霞倒腾烟酒,经营着一家街边烟酒报刊亭,一般也就过年过节才回趟老家,老家的房子借给三弟何建平住着,对现在村子里的大小事是两眼一抹黑。
要不是跟秀嫂子家表弟关系挺不错,那真是就错过了这大事。
何建国听出他大哥语气不太对付,可自己心里也纳闷着呢,既然村里早就接到了要拆迁的通知,他怎么就一点信儿也没接到。
“可能是村里还没通知吧。”何建国寻思着以前也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知县衙门文件下来半拉月,村里才会派个大姓管事来通知。
“会不会是老三没说?”何建康不常回村,不太清楚村里现在的情况,以为是老三何建平捂着这事不告诉他们,要独吞老家房子。
家里老太太三个儿子,老太太平日宠爱幼子,何建平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工作,不愿意干活也就没收入,整日去老太太屋里蹭饭。
老太太手里头的养老钱基本都被何建平拿走了,还霸占着何建康的老宅子,何建康寻思着正好借拆迁这事儿把他和何建平之间的烂账清算一下,省的整天被人占着宅子还要受些鸟气。
谁家里都会有个爱管事的老大哥,有个劝和的老好人,还有个不争气的懒弟弟。
“三弟?平子这几天没在家,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他应该不知道这事。”何建国记得前几天何建平说要去镇上办点事,然后就没见他了。
“他跟族长的儿子是酒肉朋友,村里有点事他能不知道?八成是他自己捂下了。”
何建康不信何建平不知道,不管他知不知道,一想到房子被他平白占了这么些年就气的不行,一连抽了好几根烟才平息下怒火。
“回去我问下族长有没有这事。”何建国认为拆迁这么大的事何建平应该没有胆子要隐瞒。
何棠在看着摆在眼前的吃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藏起来说悄悄话呢?
看他俩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得知村里要拆迁了吧。
既然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儿也就不可能继续藏着掖着的了。
估计大姓一脉已经分配好了利益。
剩下点肉汤就看他们这些小姓和外姓谁能争的到了。
待到何建国和他大伯回来,何棠便说要去周围耍一耍,何建国也正好要跟何建康商量事,就塞给何棠五毛钱,让她去买零嘴儿吃,还嘱咐何棠别跑远太阳落山前要回来。
何棠一脸狗腿子的笑容接过五毛大洋,从容不迫地塞进裤兜子。
走出供销转运社的何棠狠狠地呼入一口新鲜空气,转身走入小胡同,坐上一辆开往郊区的老式大巴车。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晌午,何棠花了五毛钱坐上开往北郊的大巴车,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手肘轻靠在窗沿,就这么静静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房屋。
约莫过了半个来小时,车子开到了一片郊区。
何棠抬头看了看略有刺眼的太阳,冲着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句:“师傅!麻烦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一下!”